第1233章 風起雲湧（4）
第一百八十章風起雲湧（4）
來人卻恍若沒有看到長孫嘉慶的表情，只是在聽到李貞繼位這四個字的時候，眼中才上閃過一絲戾氣，但很快就被他收斂，語氣平淡的說道：「你們還好意思問我來這裡幹什麼？你們在這裡密謀謀害我的父皇，你說我出現在這裡幹什麼？」
「殿下別逗我們了，你還是說明自己的籌碼吧。」長孫嘉慶苦笑道：「您既然出現在了這裡，那你的意思我們差不多也已經明白了……正好我們還在爭執之中，支持您的人也不是沒有，您想要登上皇位的幾率還是很大的……問題是你能給我們什麼呢？要知道您並不是我們最合適的人選，如果要選一個無能皇帝的話，蜀王和齊王才是最好的。」
「為了保密考慮，你們還是別叫我殿下了，我有一個代號叫天王，你們可以這麼稱呼本宮。」來人赫然便是黃皇家商團的扶持對象——天王，看來他得到了皇家商團的支持之後，還並不滿足，還打算將這些勢力全部招攬過來，也不知道他的胃口有沒有這麼大，會不會被撐死？
「至於李佑和李愔，的確是囂張跋扈的代表，但是你們確定能控制住他們兩個？」天王輕笑著解釋道：「要知道像是李佑和李愔那種混世魔王，是最受不得約束的，偏偏他們的性格又是無法無天，一旦惹惱了他們，那麼他們可是什麼事情都是能做得出來的，到時候你們接別挖坑給自己埋進去了。」
「……」眾人沉默以對，剛才他們討論的太激烈，光想著如何架空朝堂了，以至於將這一點都給忽略了，就像天王所說，越是無法無天的人，越是不容易掌控，尤其是當這個人還坐上了至尊之位之後，那更是無人可以抗衡。
就好像是歷史上的那些暴君一樣，一個個都是喜怒無常，一言不合就大開殺戒，將扶持自己的老臣誅九族的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人當然不可能允許別人掌控自己的了，說不定自己這些擁立的人都還沒有享受從龍之功的紅利呢，就轉眼間就被皇帝殺掉了，那可就欲哭無淚了。而從目前李佑和李愔兩人的性格來看，這絕對是很有可能的，而且可能性非常大。
「但是就算如此，我們也未必會選您啊？」楊氏的人有些不服氣：「陛下一共有十四子，除了早夣的三子和李貞以外，還有十子，就算刨除蜀王和齊王，也還有八個，我們何必非要選你呢？」
「因為本宮可以給你們最想要的東西。」天王依舊自信滿滿：「你們應該也都知道了，本宮是得到了皇家商團的支持的，……而皇家商團向來以中立自居，你們覺得他們為什麼會忽然改變主意，願意支持本宮呢？」
「這……」所有人面面相覷，皇家商團的那些老狐狸雖然也是皇族，但實際上並不管事，基本上處於中立狀態，那麼究竟眼前的天王付出了什麼東西，才讓他們動心呢？
「殿下，我們實在是猜不出來，您就別賣關子了，還請殿下解惑。」長孫嘉慶苦笑道。
「提示一下，父皇曾經給大兄的東西……」
「封地？」王氏代表不假思索的喊了出來，震驚的看著天王，聲音都變了：「你居然用封地來換取他們的支持？你瘋了不成？」
「封地？」
「嘶！」
「什麼？」
「……」
所有人的呼吸頓時就粗重了起來，在這一刻，什麼權傾朝野，什麼一人之下，都被他們拋到了腦後，何等封地比起來，這些都只是小兒科，權傾天下終究只能橫行一時，但若是能獲得封地，那才是真正的福延千年，百代子孫受用無窮——不過想來也是了，能夠打動皇家商團的那些人的東西，也就只有封地才可以做到了。
「殿下，若是您願意給我們封地，那麼我代表滎陽鄭氏，願意無條件支持您繼位。」一直裝高冷的七宗五姓這一次也坐不住了，由滎陽鄭氏開頭，直接表態了，甚至都不用回去和族老商量，因為他知道，只要有封地，族老的支持力度甚至比自己還要高的多。
「我崔氏也是如此，若是殿下能夠保證我們得到封地，那麼我崔氏以後只願唯殿下馬首是瞻。」崔氏代表也立刻激動的吼道。
「還有我趙郡李氏同樣如此。」
「還有清河崔氏……」
「楊氏……」
「竇氏……」
「……」
幾乎所有世家都癲狂了，雖然說只有千年的世家，而沒有千年的王朝，只要世家自己不作死，傳承幾千年完全不成問題。但哪怕世家傳承千年，也不是不想要有一塊屬於自己的地盤的，沒有封地他們終究是住在別人的屋檐下，要看別人的臉色行事，所以他們是對封地的渴望反而是最強烈的，而且千年世家也只是理論上的，整個華夏幾千年，真正傳承千年的也就只有孔氏異族而已（龍虎山張家現在還不到千年），世家雖然自詡超然，但也是需要站隊的，一旦選擇錯誤，那就是身死族滅的下場。
可有了封地就不同了，若是能夠有一塊封地，·則就可以進可攻退可守，就算在朝堂爭鬥中失敗，也可以退回封地，大不了將國門一關，自己過自己的小日子——再說了給別人打工又哪裡有自己做老闆更來的舒服？這些世家相信以他們的底蘊，完全可以將世家發展的更好，成為一方土皇帝。
原本李貞重啟分封制的時候，這些世家還是很心動的，非常渴望擁有一塊自己的地盤，只可惜李貞的分封明顯只是針對李氏皇族，甚至只針對李世民這一支，就連李淵的其他幾個兒子都沒有被分封的資格，更別提說他們這些世家了。
而他們雖然失望，但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公平的，更別說憤懣難平了，畢竟就連他們自己都知道，想要獲得封地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東西動怒，實在是不值當。
世家原以為自己的心性超然，可以無視封地，可當現在這個天王表露出世家也可以有封地這個意思的時候，這些世家才發現什麼心性超然？什麼無視封地？其實都是他們的自我安慰，當真正的封地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他們臉上的偽裝再也掩蓋不了心中的可渴望，第一個站了出來表態。
「你們猜的沒錯，我的確有分封的意思——李貞此人雖然暴戾，但也不是沒有做過好事。」提到李貞，天王的語氣不由再次加重了一點：「那就是他讓我們知道了這方天地到底有多大，而且我也認為他的話很有道理道理，這麼大一片地盤就這麼交給蠻夷實在是莫大的浪費。這些地方只能是屬於大唐的，只是這些地盤被大唐征服下來，光靠朝廷自己肯定是照顧不過來的，必須分封諸侯，代天子牧守一方……
所以我的意思其實也很簡單，只要你們幫助我拿下皇位，那麼我就可以做主，征服四方，將奪來的土地除了靠近大唐的一部分劃歸大唐，用以交代天下人之外，剩下的我都準備分封出去……至於你們獲得的封地大小，就要看你們在這一次行動中立下的功勞了，功勞大的自然可以獲得更大的地盤，封地也都是最好的，而功勞小的那就對不起了，封地不但小，而且質量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如果說封地是吸引這些勢力效忠的籌碼的話，那按功勞劃分封地就是避免這些勢力出工不出力的威懾了，而且偏偏這話別人還無法反駁，多勞多得，少勞少得，不勞不得，這話無論是放在什麼時代什麼地方都是至理名言，畢竟這世上不可能有絕對的公平——後世的大鍋飯時代就充分證明了絕對的公平只能滋生一群懶蛋，最終會導致社會崩潰，只有在相對的公平中加入競爭機制，才是最有利於社會發展的。
「殿下放心，我們自然會在接下來的行動中，竭盡全力。」裴氏代表表態道，裴氏這一次也派人來了，按理說裴行儉在李貞手下位高權重，眼看著等李貞登基之後就，裴氏就會飛黃騰達，進入一個新的階級，這時候他們應該是全心全力的支持李貞才對，就算對李貞有意見，也不應該站在對立面才對。
不過這就是世家的尿性，雖然在面對外敵的時候會團結一心，但一旦沒有了外部威脅，就會立刻陷入內鬥之中。尤其是裴氏也是分為好幾支的，裴行儉這一支還並不算是嫡系，也就是說一旦李貞繼位，那麼裴行儉這一支的地位立馬就會飆升，將嫡系遠遠的甩在後面。
甚至一旦時機成熟，裴行儉這一支幹掉嫡系，成為新的嫡系也不是不可能，一旦這樣做了那麼從此以後，裴氏將會由裴行儉這一支說了算，而原本的旁支則會迅速衰落，成為比遠房都還要不受重視的支脈——就好像猴群爭奪猴王一般，一旦新王繼位，那麼戰敗的老猴王就會立刻被驅逐出猴群，自生自滅。
在世家中雖熱沒有失敗就驅逐出族的規定，但那也是秉著做事留一線的規定的，可是失敗的嫡系想要獲得什麼太大的優待，那卻是不可能的——甚至都不用新的嫡系出手，就會有大量的旁系落井下石，將他們徹底打壓下去，永世不得超生。
隨著裴行儉在李貞麾下越來越受重用，這個可能也越來越朝著脫離可能，成為事實的趨勢前進著。作為如今的嫡系，他們當然不希望看到這一幕，他們必須得抑制住這個趨勢，保住自己的地位。
他們不敢想象，一旦自己失去看嫡系的位置，迎接他們的將會是什麼樣的生活？他們也無法接受自己變成平民的命運——就好像一些大富翁在破產之後都會選擇用跳樓結束自己的生命，不是因為他們沒有了東山再起的機會，事實上每一個能成為大富翁的人都不是什麼簡單的貨色，如果重頭再來的話，就算達不到以前的高度，但衣食無憂一輩子還是沒問題的。問題就是他們無法在破產之後及時更正自己的心態，無法接受自己從高高在上的人上人變成平頭屁民的事實，最終選擇用自殺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而裴氏嫡系就是這樣的一個大富翁，雖然還沒有破產，但是趨勢已經顯現，想要逆轉幾乎是不可能的，想要避過這場災難，他們目前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投靠李貞，然後在未來幾個月里拚命立功，將功勞累積到和裴行儉差不多，藉助這些功勞，以後就算裴行儉這一支想要奪權也不是不可能，最多也就是裴氏中出現兩個嫡系，然後分家就是了。
只不過如今李貞已經是太子，而且很快就會成為皇帝，從龍之功是不用想了，這時候裴氏再投靠過去註定得不到什麼重用，就算得到重用，在幾個月內立下的功勞也很難超越裴行儉。因此被逼急了的他們，立刻選擇了第二條路——將李貞從皇位邊緣拉下來，到時候大家誰都沒有從龍之功，甚至裴行儉這一支都還會被清算，那麼自然也可以保住自己的地位了。
當然，這只是第一個原因，至於第二個原因自然就是多頭下注——從三國時期之後，世家就學會了多頭下注這一招，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琅琊諸葛氏，當時天下三分，諸葛亮是蜀國丞相，他大哥諸葛瑾在吳國也干到了大將軍，而他弟弟諸葛誕則是魏國的征東大將軍……
多頭下注對於世家來說並沒有什麼損失，但卻保證了家族的綿延，無論是哪一方得到了天下，裡面都有自己世家的人，保證了家族的絕對安全——當然，多頭下注也是有缺點的，那就是家族力不能往一處使，以至於就算最終一支獲勝，另一支也往往會快速衰落下去，成為鬥爭的犧牲品——這是目前最有利他們的選擇。
但現如今無論是不是下注天王，裴氏都註定會有一支衰落下去，下注天王的話，事情還有一現轉機，兩支衰落的概率都是五五開，可一旦放棄天王，衰落的就只能是嫡系了，這個概率是百分之一百——百分之五十對百分之百，一方面是五成概率衰落，一方面是註定失敗，是個人都知道該怎麼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