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3章 杜荷的預料+背後捅刀子
第兩百八十二章杜荷的預料+背後捅刀子
「真是的。」李貞搖搖頭,這劉仁軌原以為吃了一點苦頭,他應該會漲一點記性了,誰知道居然還是老樣子,就你聰明嗎?別人都是傻子?你能想到的問題我就想不到嗎?真是越來越討厭了。
「殿下,我剛才見劉仁軌匆匆的走了出去,面色不是很好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劉仁軌剛走,杜荷就走了進來,非常好奇的問道:「莫不是他得罪你了?被你狠狠的罵了一頓?」
他原本是在東爨戰場上的,後來爨人叛亂被剿滅之後,少年軍被李靖帶走開赴南洋,而杜荷卻被李貞留了下來,李貞已經吃夠了身邊沒有可以充分信任的人手的苦,杜荷就成了他的人選。
雖然他身邊精英很多,甚至有不少都一點不比杜荷差,但是有些事情畢竟不是很光明,是不能讓外人知道的,這些事情就需要絕對的心腹來完成了——而毫無疑問,論誰是李貞的絕對心腹,除了房杜薛席四人之外,也沒有旁人了,阿雅小福子等人雖然也是絕對心腹,但是他們的身份註定了不能走到檯面上,這是一個極大的缺陷。
而在剩下的四人中,其中三人都是武將,都需要在南洋戰場上刷功勛,而且接下來這件事也正好需要一個文官,因此也只能選擇杜荷了。
現在杜荷回來了,有些事情終於可以實行了……
李貞擺擺手:「沒事,是劉仁軌自己的問題,我可沒罵他,你不要亂嚼舌根……不要說他了,說說你吧,在東爨那邊感覺如何?」
杜荷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毫無形象的伸了一個懶腰,長長的貪了一口氣,方才說道:「能怎麼樣?除了環境差一點之外,其實和我們這邊也差不多少,不過爨人確實有兩下子,尤其是游擊戰,我們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好幾次都差一點吃了他們的虧。」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經驗不是靠學習就能得到的。不過也好,讓他們多吃幾次虧,以後就能學以致用了,就再也不用擔心這方面的問題了。」少年軍雖然也接受過游擊戰和反游擊戰的訓練,但他們並沒有真正面對過化整為零的敵人,無論是在南洋還是在天竺,都是在正面戰場上對敵,很少深入到敵後去作戰,自然也就沒有敵後作戰的經驗。
正面戰場上的輕鬆取勝讓少年軍放鬆了警惕,以至於面對爨人的游擊隊的時候,好幾次都差點吃虧。不過還好,爨人的游擊戰也並不如何厲害,還只是初級階段,少年軍經過幾次的教訓后,以後就能將知識和經驗結合在一起,從而形成自己的經驗,面對游擊戰以後就不會再吃虧了。
「對於六詔的叛亂,你有什麼看法?」李貞隨口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人兒杜荷卻說出了一句令李貞驚訝的話來。
「這個我早有預料,六詔早晚都會造反的。」
「什麼意思?什麼叫早有預料?」李貞好奇了,難道杜荷早就看出了什麼了嗎?
「因為我在戰場上和六詔會師的時候,就發現有些人的態度對我們不是太好,尤其是其中幾個王族,更是沒有給我們過好臉色。」杜荷笑著解釋道:「殿下你想想,六詔可是內附我們大唐了,他們的地盤就要依照大唐的制度劃分郡縣了。而他們作為曾經的王族,也勢必會受制於大唐,他們未來究竟是成為實權大佬還是只能得到一個名義上的散官,這都要看我大唐的意思。
在這等情況下,他們巴結我們還來不及呢,又怎麼可能會給我們臉色?可是偏偏他們就給我們臉色了,這本身已經說明他們內心對我大唐的抵觸的,對大唐是非常的不友好的,甚至在內附之前就已經做出了隨時可能叛出大唐的準備……」
「……你應該早點和我說的。」李貞沉默了片刻,沉聲說道:「如果你早一點將自己的發現告訴我,說不定我們還能有一點防備,也不至於陷入今天這等困境。」
「但是當時正是大唐和六詔關係最好的時候,屬下又怎麼敢胡說八道?」杜荷苦笑道:「屬下也只是發現了一點端倪,連證據都沒有掌握,朝廷又怎麼可能會相信屬下的一面之詞?萬一屬下的推論落入六詔的耳中,勢必會影響雙方的關係,屬下就真的萬死難恕其罪了,說不定還可能會連累殿下您受罰,屬下又怎麼敢胡言亂語?」
「哎……算了。」事情已經發生了,再後悔也沒有什麼用,李貞說起了正事:「我這一次叫你回來,你應該明白我是準備要幹什麼了吧?」
「已經有一點猜測了……」說起正事,杜荷也不由面色一肅,他知道接下來的事情很可能關乎到整個天下的安危,由不得他不芫荽認真。
「說說看。」
杜荷詭秘一笑:「殿下讓屬下來……只怕是想……要進行內部清洗了吧?而屬下正是那個揮刀的人?」
「啪!」毛筆掉在了宣紙上,弄出了一大片墨團,將李貞寫了一半的規劃徹底毀掉。
李貞扶額無語道:「我還以為你會說什麼呢,看來是我將你想的太聰明了。」
杜荷這時候卻突然大笑:「哈哈哈……開個玩笑,殿下您還當真了啊?哈哈哈……真是太搞笑了,哈哈哈……」
「你玩我?」李貞如何還不明白杜荷是在耍自己?
猛然抬起頭,惡狠狠道:「連我的玩笑你都敢開啊……看來長時間的野外生活,已經徹底讓你放飛了自我,讓你徹底忘掉了上下尊卑,也讓你徹底忘記了花兒而為什麼這樣紅啊……既然如此,那今天我就幫你找回來。」
「別別別,屬下知道錯了,殿下饒命,我不開玩笑還不行嗎?」杜荷瞬間服軟:「殿下的意思其實也很好猜,殿下您應該是準備讓屬下去什麼地方當一任總督吧?」
「算你聰明。」沒有揍成杜荷,李貞有些悻悻道:「不錯,我是準備讓你去某一個地方當一任總督。」
「不知道是哪裡?」杜荷頓時來了興趣,雖然他也算是行伍出身,但是他其實一直都沒有適應軍人這個身份,他畢竟是一個純粹的文官,成天和一群粗老爺們攪和在一起,他覺得也很彆扭,如果能下放當一任總督的話,那政權和軍權可都一把抓了,那感覺當真是……美滋滋。
「原本我是打算讓你去南洋的,南洋是大唐未來十幾年內最重要的重地,必須要有一個絕對忠心於朝廷的人擔任總督。」李貞看著杜荷,解釋道:「而你也很清楚,朝中真正算是對大唐絕對忠心的人就那麼多,其中大部分人的年齡都已經很高了,父皇就算是有心,也不會將他們外派出來的。老一輩的不行,那麼總督這個職位就只能從年輕一代中挑選了,本宮剛開始推薦的是你。」
「可是南洋現在馬上就要打仗了,殿下您這時候叫我回來,應該是改變主意了吧?」杜荷很清楚李貞的性格,也了解他說話的方式,既然他這麼說了,那也就說明自己與南洋總督的位置擦肩而過了,這可真是可惜啊。
李貞略帶羞愧道:「沒辦法,我其實是支持你的,因為我本身給你安排的職位就是南洋總督,這個職位在南洋沒有被打下來之前,甚至在我沒有離開長安到達嶺南之前就是已經確定了的,而你也的確是最合適的一個。
父皇其實也沒有意見,因為朝中的情況他也很清楚,所有人都可能會被敵人收買或者和侯君集一樣在南洋腐敗,而真正放心的人又一個比一個老……
你的父親是大唐宰相,是大唐最頂尖的豪門,他根本不會背叛大唐,你也跟了我十多年了,你的忠心我看得很清楚,所以從一開始你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但是就在我將你的名字提出來之後,父皇也準備答應下來的時候,有人站了出來阻撓了這道政令的施行……」
「混蛋,誰特么的阻小爺的官途?小爺要殺了他……」杜荷大恨,幾乎是跳起來的罵娘。
俗話說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斷人前途更是如同殺父霸母,此乃人生之奇恥大恨也,杜荷現在就是這樣的想法——那可是南洋啊,那麼大一大片地方,幾乎相當於大唐兩個道了,而總督又是軍政大權一把抓,可以說是權勢滔天,這樣的地方馬上就要是自己的了,卻忽然被人從中阻撓……現在杜荷很想殺人,他很想將阻斷自己前程的混蛋拉出來千刀萬剮。
「你爹……」
短短倆字,卻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將杜荷的心瞬間從狂怒如岩漿變成了冰冷如南極。
「誰?」杜荷彷彿沒有聽清楚,追著李貞又問了一遍:「殿下我剛才沒有聽清楚,你剛才說阻止陛下賜予我南洋總督職位的人是誰?」
「你爹。」李貞又重複了一遍,又強調道:「也就是大唐如今的尚書右僕射,房謀杜斷中的杜斷,大唐宰相,當朝萊國公……」
「別,你不用說了,我知道是誰了。」根本就不用李貞繼續說下去,滿天下能和這些身份中隨便兩個重複在一起的都沒有,整個大唐甚至整個天下就只有這麼一位,宰相杜如晦,也就是面前這個二傻子他爹。
「可這是為什麼啊?」杜荷想不明白了,滿地轉圈的糾結道:「他當他的宰相,我當我的總督,我們……好吧……」
「你明白了吧?」李貞笑了:「你爹這是在避諱啊……」
「好吧,我明白了。」如果這時候杜荷要是還不明白,那他就真的成了傻子了。
他爹是當朝宰相,是尚書右僕射,宰相排名第一,就算是房玄齡也要差他半籌——因為尚書省沒有尚書令,尚書左僕射就相當於宰相,左僕射還要差一點(古代以右為尊,所以右僕射代理尚書令)。
這已經是位極人臣了,如果他這個做兒子的再在外面當上一任總督,還是大唐最重要的一處地盤的總督,整個杜家可謂是要權有權,要兵有兵……一個家族而已,居然有兵有權有錢,居然有如此滔天的勢力……這……這還了得?
如果杜荷的任命落實下來,那麼幾乎是瞬間就會將整個杜家推到風口浪尖上去,朝野上下無數人都會緊緊盯著杜家上上下下,只要他們敢出一點差錯,迎接杜家的就是狂風暴雨一般的批判……
這對杜家的未來無疑是非常不利的,哪怕杜家對朝廷忠心耿耿,但是時間長了也終究會遭受皇帝的猜忌……
而一旦杜家這樣的家族被猜忌,幾乎就沒有可能安全的退出的,要麼就是重新得到皇帝的信任,要麼迎接他們的就是抄家滅族……
而這其中被滅族的幾率會很大——就算皇帝顧念舊情不想殺人,那些昔日被杜家得罪的人或者被杜家擋了道路的人也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更不會給他們重新崛起的機會,他們勢必要讓杜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全都死絕才會放心。
這樣的下場無疑是杜如晦不願意看到的,所以他必須要避免這樣的情況出現,而想要避免這樣的情況出現,最好的辦法是他和杜荷兩人中有一個離開自己的位置。
杜如晦自己已經是宰相,如果這時候請辭未免做的太明顯了,那麼唯一犧牲的就只有杜荷了,這對杜荷來說或許很殘忍,但是為了整個家族的繁衍,個人的得失又算的了什麼?
杜荷正是想通了這一點,因此才沒有繼續追究下去,畢竟如果是他選擇的話,他也是會選擇這個方法的。
這的確算是很倒霉了,杜荷被罷掉南洋總督不是因為能力不行,也不是因為政敵的攻訐,更不是主公的不信任,而是因為自家老爺子背後捅刀子,而且這個刀子捅的是理直氣壯,連他自己都不能反對的那種,這不算倒霉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