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恐懼誰都有
最初的『魔』，自然是不懂認輸的，不論在何種情況之下，都是血戰到死，不死不休。可經歷了百年的隱忍，慢慢融入人間的『魔』，已經開始悄然發生變化，他們也學會了認輸，學會了投降，學會了爾虞我詐，學會了偷奸耍滑，甚至學會了如何做一個好人，如何做一名正派宗師。
只有真正成為人間的一份子，才能徹底隱藏在人間，將『魔』的種子深埋土壤，只待主的再次降臨。
魔主復甦，重掌人間。
乾瘦老頭，奪舍雷四海十幾年，自然有些融合這個身份的某些特質跟習性，打不過說出認輸二字，也就不足為奇了。
站在乾瘦老頭的身前，河卒一直不離胸口，葉缺死死的盯著這人的眼眸，彷彿是想要看穿這人的真實想法。然而，徒勞之功，只是從眼眸中根本無法看穿一個『魔』的想法。
朝著紅豆揮了揮手，示意她對決已經結束。
當紅豆走到葉缺身邊的時候，漫天的灰色死靈已經全部被河卒幻化的上古凶獸吞噬乾淨。這一切，看在乾瘦老頭的眼中，從表情就能知道有多痛心。
這些死靈不知道是他割了多少『草』才積攢下的家當，除了要上繳一部分之外，還有一些供給自己修行之用。
現在一朝回到解放前，怎能不令他痛心疾首！
可再痛心，也沒有命重要，如果死了，要再多的死靈有什麼作用？就算是把三十五萬的『草』全部收割完畢，跟他一個死人有什麼關係？主能夠復活，他難道也能復活嗎？
聖碑上可沒有這種記載。
紅豆看著跪倒在地上的乾瘦老頭，情緒稍稍有些激動，手中的傘一度有些控制不住，想要直接刺穿他的大腦。幸好有葉缺在身邊，她自己的修為也沒有恢復，這才算是壓下了衝動。
「你打算怎麼處理他？」紅豆輕聲問道，她都沒有避開地上的老頭，反正不管葉缺說什麼，到最後，這個乾瘦老頭的下場只有一個。
聽到紅豆當著自己的面問這個問題，一直低著頭看不到表情的乾瘦老頭，忽然慢慢抬起頭看了紅豆一眼。這一眼很兇殘，也很詭譎，甚至帶著些許的威脅，如果是普通人，僅憑這一眼，恐怕就能給嚇出一場重病。
一傘拍在老頭的腦袋上。
紅豆直接怒喝道，「你剛才那一眼是什麼意思？」
「威脅我嗎？」
「我問他怎麼處理你，那是給一條生路，別以為我現在修為盡失就好欺負，再敢瞪我，你就死定了。」
憤怒的咆哮完，紅豆氣不過又是一傘拍在他的腦後。
對於乾瘦老頭來說，現在的紅豆，就算是使盡全身力氣，擊打他的頭，也是隔騷撓癢，無濟於事。
都不用低頭看，紅豆都能感受到一股濃烈的譏諷。
刀光閃過。
乾瘦老頭連慘叫都沒有發出，僅剩的左臂就被齊肩砍斷，砍斷肩膀后，刀背就放到了他的嘴邊，意思很明白，「敢喊疼，敢慘叫，嘴就沒了。」
就算是半步無相境的高手，兩條手臂被接連砍斷，那種痛感也是無與倫比的，斗大的汗水從額頭一顆一顆，連成串兒的往下掉。
「既然認輸了，就不要再有想法，老老實實的跪著。」
「你現在沒有尊嚴，甚至沒有人格，瞪眼就是罪過。」
「左臂是下場，不要再惹我，這天地間，不是只有魔才懂什麼是兇狠。」
葉缺冷冷的朝著地上說了三句話，然後惡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
濃痰不偏不正，落到乾瘦老頭的眉心，然後順著鼻樑流下來，但是他不敢有任何動作，就算是想有動作，怕也是很難的事情，丟掉了雙臂，擦臉以後都將是個難題。
「你剛才不是說要抓活的嗎？現在抓住了，有什麼想問的，你就問吧。」葉缺指了指地上，對著紅豆說道。
看了看葉缺，紅豆平復了一下心情，然後開口問道，「你是不是獵殺者？」
第一個問題剛剛說出口，聽著很簡單，但是葉缺看到地上的老頭，情緒明顯有些異動，好幾個呼吸都沒有說話。
葉缺手中的河卒微微一動。
地上的老頭只得開口，「是。」
說完似乎生怕葉缺不滿意，又微微點了點頭。
「那你去過南國嗎？參加過獵殺嗎？」紅豆繼續問道。
南國？
獵殺？
聽到這兩個詞，地上的乾瘦老頭，似乎努力思考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沒有。」
感受到葉缺的刀又要動，老頭急忙解釋道，「獵殺者這個稱呼應該是一百年前用的，現在書上的記載都稱呼我們為魔。從我出生的時候起，獵殺者這個稱呼就已經不用了，如果不是看過族中典籍，我根本就不會知道。」
說到這裡，老頭看了看葉缺跟紅豆的表情，繼續說道，「至於南國，還有獵殺，恕我孤陋寡聞，真的是聽都沒有聽過。最起碼在我們這一代魔中，是沒有南國這次獵殺的，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看到乾瘦老頭信誓旦旦的模樣，紅豆沒有繼續逼問，而是問了另外一個問題，「割草人是什麼意思？你到處尋找這些將士擊殺是為了什麼？既然敢讓黑色火焰面世，你們肯定是有所行動，目標是什麼？把你知道的全都說出來！」
紅豆機關槍一般，吧啦吧啦問了好幾個問題，或許是旁觀者清的緣故，剛才觀看葉缺跟他的決鬥，紅豆就一直在想，今天的事情，到底預示著什麼？
剛才的問題，地上的乾瘦老頭都如實回答，而且幾乎沒有怎麼耗費時間，可當紅豆問到這個問題時，忽然便沉默下來，臉上的表情更是陰沉不定。
看到他沒有回答，葉缺插嘴問了一個句，「神都洛陽，將軍府，葉正儒的死跟你們有沒有關係？他是怎麼死的？誰動的手？」
南轅北轍的問題。
可在落到地上老頭的耳中，卻是石沉大海。給人的感覺，他肯定是知道些什麼。
梅山雪道上，忽然就安靜下來。
「聽我的，這些獵殺者根本就沒有留下來的必要，嘴硬心毒，他們是不會告訴你真相的！」最早提出來生擒的是紅豆自己，現在想要殺而後快的也是她，似乎在魔的面前，紅豆的忍耐力變得非常差。
葉缺伸出手示意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現在還不是殺他的時候。」
「既然他嘴硬，那就想辦法讓他開口。」
「只要他不想死，只要他有自己獨立的思想，那總會有辦法的，就算他是魔，一樣會恐懼。」
「恐懼這種東西，世間的生靈誰都有，誰都躲不開。」
說完這些，葉缺讓紅豆在這裡等自己一下，然後一個人提著跪倒在地上的乾瘦老頭，走進了梅山雪道旁的樹林深處。
不一會兒，樹林中便傳出了一陣歇斯底里的慘叫聲，夾雜著撕心裂肺的痛苦哀嚎。一聲接著一聲，先是高亢，然後漸漸的，聲音越來越小，隱約間，似乎能聽出來，越往後，哀嚎越怪異，竟然都已經開始打顫。
只是聽聲音，便能感受到揪心的疼。
（第六更，下一更五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