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久違的怒火
錢書畫看著十米外的林山，看著他手中木劍的火焰越發升騰，那感覺就像是面對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
熾熱的火焰似乎將空氣都能燃盡，眼前飄起絲絲縷縷的煙氣，恍惚間林山的身影看上去都有些模糊。
緊握手中長槍，錢書畫的耳邊回蕩起葉缺的教誨，「槍者，不動如山，動如雷霆，一槍在手，天下我有！」
長槍平舉身前，真元灌注槍身，散發出淡淡的黑色光芒，雖暗淡，卻凝鍊，即使面對的是通靈境高手，明知不可勝，錢書畫都沒有一絲一毫的退縮之意。
因為，這就是她修行的道。
勇往直前！
演武場邊上的人群，全都屏住了呼吸。
錢書畫的槍越發凝鍊，林山的劍越發炙熱，很多書院學生的臉色都變了，就算是不懂修行的人也能看出來，這林山根本就沒有手下留情，完全是一副全力以赴的模樣，這是要幹什麼？殺人嗎？
火焰中，沒有人能看清林山的表情，所以他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可能所有人都以為他動手是為了自己家姑娘，可事實呢？只有他自己清楚。
絕劍山莊已經歸了蜀山，將軍府與自家也即將聯姻，二皇子昨夜表態會在洛陽城支持蜀山。眾所周知，二皇子與太子素來不和，而太子妃可是錢家老太爺的女兒，錢書畫的親姑姑。
二皇子暗示過，希望給太子一些警告，但不能太過分，要把握好分寸。
那今日的事情，就剛好是個機會。
誰讓你錢書畫姓錢呢，誰讓你是太子妃的侄女呢。
「灼！」
猛然間，林山手中的木劍就裹挾著一條火龍，張牙舞爪的覆蓋了半個演武場，遠遠望去，站在火龍中間的錢書畫一身衣服都開始有些焦黃，滿頭髮絲更是翻卷飛舞，整個人似乎身處於熔爐之中。
沒有慘叫與退縮，錢書畫雙眸聚神，周圍的火焰似乎在她的眼中燃燒起來一般。
那是一種戰鬥的狂熱。
「赤焰劍訣，焚燼！」
一聲呵斥，火龍撕咬而來。
「奪刺！」
錢書畫手腕一抖，長槍直刺而出，化為一道黑色利芒，沖入火海之中。
時間彷彿凝固在這一瞬間，在場的所有人全都瞪大了雙眼。
而就在此刻，葉缺剛剛走進白馬書院，因為見不到人，聞聲來到演武場。錢書畫與林山交鋒結束之時，他恰好望向這邊。
在一個剎那間，葉缺的心頭似乎不由自主的呆了一呆，身體僵了一下。
原本書院學生組成的人牆，前一刻已經被林山的氣浪颳倒，此時恰好能讓外面的人看到演武場的中央。
只見，林山的赤焰劍訣迅速消退，火龍也隨之消失。
錢書畫的身影慢慢展現出來，僅一個呼吸，她全身的衣服便已經盡數燒焦，下身的裙擺早已不知落到了何處，兩條麥芽色的長腿裸露在空中，大腿跟小腿的一側更是帶著些鮮血，肩部的衣領焚毀殆盡，此時還冒著淡淡的青煙。
臉頰上、頭髮上、手上、胳膊上、肩膀上到處都是一塊一塊的焦黑，只有雙眼依舊執著有神，長槍握於手中，杵在地上，身子站的筆直。
半響之後，整個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葉缺站在遠處，看著這個畫面，腦海中猛地浮現出，錢書畫第一次練槍時，讓她握槍三個時辰，然後她在星月升空時直挺挺的暈厥過去。
跟眼下如出一轍。
倔強、執拗、一根筋！
當時，葉缺覺得，這姑娘怎麼死犟死犟的，腦子還不轉彎，真心是有點傻。天賦一般，還拼了命的想要修行，他其實是不看好也不欣賞錢書畫的所作所為的。
可不知為什麼，看著今天的畫面，葉缺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而且心裡有些生氣，甚至這生氣開始慢慢演變成怒火，雖然並不旺盛，但是葉缺可以肯定，此時自己的心頭是真的有些怒火的。
已經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反正葉缺重回少年之後，在他的印象中，這是第一次。
久違的生氣！
葉缺看著倒在地上的錢書畫，慢慢走了過去，一聲不吭。他只是仔仔細細的看了旁邊的林山一眼，然後看到了林山的左肩處，有一個小洞，想來應該是錢書畫的奪刺所為。
葉缺皺著眉走進演武場的中央，不知為何，那些圍著的書院學生誰都沒有阻攔，自動挪了挪身子，讓開了一條路，似乎葉缺臉上的表情讓他們有些發憷，理智告訴他們，這個時候，最好不要阻攔，不然後果很嚴重。
走到錢書畫的身前，看著地上這個倔強到無與倫比的姑娘，葉缺悠悠的嘆了口氣，心頭忽然湧起一陣無法遏制的莫名情緒，這情緒他以前並沒有感覺到過，有些壓抑，又有些衝動。
下意識的先為錢書畫把了一下脈，確定她短時間內不會有生命危險。抬起的手，想了想，停頓了一下，又放下去，給錢書畫渡了一縷天元，這才放心。
葉缺掃視了一遍全場，再次看了看林山，然後越過他看到了不遠處的林媚兒，最後看向周圍的書院學生，「誰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想聽一聽前因後果。」
很平淡的兩句話，聽不出絲毫火氣，但這些學生全都感覺到了一股壓力，那股壓力似乎時刻都在審視著他們，下一秒鐘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必須是真話，誰撒謊誰就會遭殃。
「這個老匹夫欺負人。」
「女兒比武輸了，爹就上來。」
「仗著自己是絕劍山莊的莊主，背後有蜀山撐腰，馬上就要跟將軍府聯姻，根本不講道理。」
一群書院的學生義憤填膺的就把事情的始末說了個一清二楚。
葉缺聽完大家的訴說，點了點頭，彎腰一把抱起來地上的錢書畫，轉身就往外走，走了兩步，忽然又站定，回頭看向林山。
「你叫什麼？」
「林山。」
林山神情依舊冷傲，到是不避諱，似乎一點都不擔心報復，也不擔心讓別人知道是自己打傷的錢書畫，隱約間還有點故意讓大家擴散的意思。
「好，很好，通靈境欺負先天境我見的很多，可像你這樣，找如此拙劣的理由，欺負小姑娘的，還真是不多見，而且能下得去狠手，我佩服你！」
葉缺淡淡的說道，「林媚兒是你的女兒，你為她出了手，那就做好準備吧。」
「我也會出手的。」
「但願你能接得住。」
林山冷哼一聲，沒接話，但從表情就能看出來，根本就沒把葉缺的話當回事，只是身後的林媚兒瞥了一眼葉缺，「關你什麼事兒，狗拿耗子！」
葉缺沒再理會，直接轉身往外走，嘴裡喃喃自語，「因為，我是她領路的師傅啊！」
（今日第一更，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