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慾望的深淵
私鹽坊寂靜無聲，空中瀰漫的血腥味越來越濃重。
被割掉頭顱的大漢，體內的鮮血早已流盡，沒有人敢站出來，也沒有人敢再痛苦呻吟，甚至連手指頭都不敢動一下。
葉缺端端正正的坐在他們前面，神色淡然，面露微笑。可在他們眼中，卻恐怖的猶如惡魔，這可是真真正正的殺人不眨眼，就算是妖獸，吃人的時候怕也是不會笑的。
越是最底層的混混，越是信奉弱肉強食的道理，誰的拳頭硬誰就是老大。
很現實，很直接，但同樣很有效果。
半個時辰，彈指而過。
當門再一次被推開的時候，能夠很明顯的感覺到，躺在地上的這群大漢全都鬆了一口氣，他們是真怕楚東南在半個時辰的時間裡回不來，因為那極有可能會激怒葉缺，令他再次大開殺戒。
楚東南來到門口那一刻，便已經從腰后掏出了隨身攜帶的砍刀，因為他聞到了血腥味，很濃重的血腥味，下意識的，整個身子的肌肉就全部繃緊。
「有人來砸場子了！」
這是楚東南的第一反應，本身做得就是見不得光的生意，是不受官府刑律保護的，一切全靠自己，全憑拳頭。
進門后的第一眼，楚東南就看到了被割掉頭顱大漢的屍體，還有全部被打倒在地的手下，然後就看到了坐在中間椅子上的葉缺。
調整了一下呼吸，楚東南沒有立即動手，眼下的情況很明顯，不要看葉缺是個少年模樣，手下的功夫絕對是一等一的，不然也不會是這番場面。
「你就是楚東南？」葉缺平靜的問道。
楚東南沒有回答葉缺的問題，而是指了指葉缺，又指了指地上，最後指了指周圍，「你是何人？為何殺我兄弟？來我這裡做什麼？」
上下看了看楚東南，葉缺依然很平靜的說道，「你以後就跟著我吧。」
「什麼？」
楚東南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壞掉了。
「跟著你？」
楚東南冷笑一聲，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然後忽然就動了手，一揮手中砍刀，筆直著就沖向了葉缺，在楚東南看來，面對比自己強的對手，必須全力以赴，一擊斃命，任何花哨的動作都是多餘的。
葉缺看著楚東南的刀，搖了搖頭，一根手指便抵住了刀刃，隨後一腳踢在楚東南的胸口。
從哪個方向來，回哪個方向去。
楚東南猶如被炮彈砸中了一般，嘴裡吐著血，身子化為一道弧線，直接砸在了門上。
木門應聲震裂，轟然倒地，而楚東南卻沒有暈倒，葉缺並不是想要他的命，自然不會允許他變成屍體。
「跟不跟我？」葉缺站起身，慢慢的走到楚東南面前，自上而下俯視著他。
「我呸！」
倒在地上的楚東南，咧嘴一笑，吐了一口血水，然後嘴裡又蹦出兩個字。
「做夢！」
「有點骨氣。」葉缺不怒反喜，「但是，再有骨氣也要量力而為，還有，你可是這些人的老大，老大是要有擔當的。」
也不見葉缺如何動作，身後地上，一名大漢直接就憑空漂了起來，然後右臂猶如被一隻無形的手抓住一般，以一種詭異的角度開始扭曲。
慘叫聲立時間從這名大漢嘴裡喊出。
「咯嘣！」
右臂生生被掰斷。
楚東南的雙眼已經瞪直，怒火似乎隨時都會噴涌而出，可他現在也只能如此，因為葉缺僅用了一腳就讓他全身動彈不得，別說是刀，就是手指頭挪動一下都費勁。
「跟不跟我？」葉缺又問了一遍，同時，身後空中的大漢，左臂也開始扭曲。
「老大，救，救我。」
半空中傳來一聲驚恐萬分的求救聲，真正的恐懼，永遠不是一刀斃命。身臨其境，靜待死神的到來才是真正的恐怖。
「我，一定會，弄死你的。」倒在門板上的楚東南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
「弄死我？」葉缺慢慢的舉起手，「你一輩子都不會有那個機會的。」
手起，身後的大漢，人頭落地。
「不！」楚東南雙眼猛地瞪圓，剛才還只是折斷臂膀，為何這次卻直接要了人的性命。
「混蛋！」
「你一定會不得好死！」
「你就不怕我報官嗎！」
葉缺沒有理會楚東南的嘶吼，依然低著頭看著他，「機會不會永遠都有，想好了再說話，看看你的兄弟，數數還有幾個人，一個人一句話，算算還能堅持幾秒鐘。」
「惡魔。」
「你一定是惡魔。」
楚東南看著葉缺喃喃自語，而不遠處的那幾個倖存者，則是被嚇破了膽子。想逃命，雙腿卻軟的站都站不起來，想求饒，卻害怕引起注意，下一個死的搞不好就是自己，每個人只能使勁瞪著眼睛，不斷的向楚東南示意。
葉缺面露微笑的看著楚東南，再一次舉起手，然後開口問道，「跟不跟我？」
整整十秒鐘，楚東南一句話都沒有說，最後把臉一橫，眼睛一閉，聲音極小的說了一句話，「以後，你就是老大。」
然而，聲音再小，說了便是說了，不遠處的大漢，全部長出了一口氣。
直起腰，掃視了一遍全場被嚇傻了的小混混，葉缺拍拍手整理一下衣服，然後就慢悠悠的往外走去，只留下了一段話，一張紙。
話很簡單，「自今日起，你們所有人，便是屬於天門了。你們可以試著逃跑，可以離開洛陽，也可以把今天的事情報官，但是，後果自負。我不會管你們平日里做什麼，但如果天門發布了命令，你們必須第一時間放下所有的事情，竭盡全力去完成。」
「作為獎勵，每月會有一筆銀子送過來，還會附帶一份秘籍。」
「銀子，你們自己分，秘籍，所有人都能看。至於能不能看懂，能不能練成，就是你們自己的事情了，每個月會有人來查驗，任務完成度最好者，功法修鍊最快者，會有機會進入內門。」
「更多的銀子，更好的房子，更高深的秘籍，只要你們努力就有機會獲得。」
葉缺走出幾步之後，停了一下，然後轉過頭，看著所有人，又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是，「記住我的名字，我叫葉缺，是你們的門主。」
第二句是，「沒人天生就應該當混混，人，要有野心，萬一實現了呢。沒野心的人，與蛀蟲，有何區別？」
隨著葉缺的離開，一張紙輕飄飄的落在了這間小小的私鹽坊內。一陣風刮過，剛好讓那紙落到楚東南的眼前。
今早出門的時候，葉缺隨手寫了幾十張劍法刀訣。
修真界人士見了，可能不屑一顧，但若是讓那些個江湖人士看到，絕對會瘋了一樣爭搶。
落到楚東南眼前的，恰好是一門刀訣。
短短的幾句口訣，十幾道刀影，看的楚東南是渾身發抖，不是疼痛，是興奮的。對於他這種最底層的小混混，別說是上品的秘籍，就算是最下等的功法都是可望而不可求的。
看著這張紙，楚東南忽然就覺得自己似乎一點都不恨葉缺了，相反的，他竟然有些期待能夠再次見到葉缺，因為這張紙點燃了他內心深處的一縷火焰。
那縷火焰的名字，叫做野心，或者，也可以叫做夢想。
整整三天三夜，葉缺不眠不休的行走在洛陽城最骯髒的角落裡。
趁著所有人都在抓捕妖獸，尋找妖族人蹤影的時候，葉缺以雷霆手段，直接將整個洛陽城百分之八十的小混混休整了一番。
有的團伙在葉缺出手一次之後，直接就選擇了歸屬，有的團伙被幹掉老大之後才妥協，也有的混混不見棺材不落淚，甚至有些人看著連腦子都沒有，根本分不清雙方的實力差距，最後選擇以卵擊石，飛蛾撲火。
不管這群人選擇走哪條路，對於葉缺來說，結果都一樣，要不歸順，要不就去死。
歸順天門，可以獲得一筆銀子，還有一份功法秘籍。
葉缺知道，很大一部分人，現在只是嘴上選擇了歸屬他，心裡根本就不服氣，但對於他來說，不要緊。
「我給你生活必須的銀子，我給他擴張野心的秘籍，我給你擺脫混混這個稱謂的機會。」
「你要不要？」
「要，就乖乖為我做事。」
「不要，銀子沒了，隨後的秘籍也不會再有。」
銀子跟秘籍，這兩樣東西，就像是毒品一樣，只要誰沾上了，就一定會上癮，想擺脫都擺脫不了，只會越陷越深，無法自拔。
有時候，葉缺都在想，「其實，這天門，何嘗不是慾望的深淵。」
「天門一入深似海，從此身心不由人。」
第四天的清晨，葉缺回到了翠竹小苑。
而錢書笑似乎根本就沒有離開過這裡，一直都盤坐在屋中凝神入定。
葉缺走進門的時候，錢書笑剛好從入定中醒來。
「我的親哥，您老人家能不能靠點譜，說走就走，您可是咱們天門的門主，怎麼能這麼不負責任呢，說消失就消失，連個人影都找不到。」錢書笑起身就開始嘮叨。
話都沒說完，一個小本子就迎面砸了過來。
「這些人是我為天門選的耳目，以後你負責跟他們聯繫，定期給他們發布任務，根據任務完成的情況給他們撥銀子。每月我還會再給你一份功法秘籍，看情況一併發下去。」
「你自己也可以琢磨一個晉陞制度，方便篩選些好苗子。」
錢書笑聽完葉缺的話，一臉的詫異，「你認真的？」
葉缺回頭瞥了一眼，「廢話！你以為妖族入侵是鬧著玩兒的？現在只不過是在試探，是在收集人間的情報，真正的大戰開始后。血流成河，屍橫遍野，枯骨如山，都會是家常便飯。」
「想活下來，要未雨綢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