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親緣無感

  “李長樂，如果你不想考試，可以出去了”頭頂上傳來英語老師憤怒的聲音。


  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李長樂鉛筆隨意一丟，身形桀驁，踢開了屁股坐著的板凳，倏地站起身來，冷冷的看了英語老師一眼，然後走出了教室。


  安慕希圓潤紅彤彤的蘋果臉上滿是驚訝，比了個手勢“666哇”，說完還得意的瞥了一下呆愣當場的蘇素，“this　is　侍奉我無上至尊的戰士！我以我鮑斯格洛夫斯希的名義宣誓”


  哎呦！安慕希的腦袋被英語老師用書重重地敲了一下，縮回了腦袋！

  平時乖巧聽話沉默的少女，第一次露出了莫名的焦躁和不耐煩，厭倦的眼神讓人看得心驚，遲魚注視著李長樂，看著她瘦弱的背後，仿佛背後深處眾多黑色的手臂伸出來，撕扯，掙紮。看得心驚，搖晃了一下腦袋，示意自己冷靜一點。


  想了想，咬牙，手中的筆丟下：“老師，天黑了，不安全，我去把李長樂找回來”


  英語老師美麗的臉龐上閃過一絲尷尬，但還是點了點頭。


  遲魚出了教室，就開始飛奔起來，直覺讓他覺得，李長樂會出校門。徑直向學校大門口跑去。


  跑了一會兒，果然，在門衛處看見李長樂被攔了下來。


  遲魚放慢速度走過去，想好了對策。


  跟門衛大哥聊了起來，說是李長樂身體不舒服，聯係了她父母，她家就在學校對麵。父母在馬路邊等著呢，說罷掏出手機給準備給家長打電話證明。


  門衛仍然是一臉的不信，李長樂臉上的表情冰冷僵硬，無奈之下，遲魚給自家母上大人打了個電話，打了個哈哈，遲魚媽也是格外配合，也沒問為什麽。


  兩人順利出了學校門口。


  遲魚拉著李長樂，哪也不許她去，拽著胳臂去了學校對麵的小吃街。


  先卷了個餅子，揣著。李長樂囁嚅了一聲，不知說的什麽，咬了幾口。


  “老板，五串肉，五串牛筋，再來兩串大腰子，先上這麽多，不夠再點，對了再拿點冰飲料”遲魚站在一家燒烤攤前輕車熟路的點到。


  “好嘞”老板熱情的應了一聲，嗓門洪亮，身上卻圍著HelloKitty的圍裙，粉粉嫩嫩的。


  五大三粗的漢子這幅樣子也著實讓人覺得莫名的有點萌。


  六月的夜晚，晚風雖然有絲絲涼意，卻讓人油然生出一種燥熱感來。燒烤一端上來，剛剛被餅子勉強果腹的兩人瞬間覺得好餓啊！

  李長樂緊繃的冰結神情也因為這五髒廟得到祭品而消融了。


  兩個人大朵快頤，老板憨實，肉的分量給的多，價格也便宜，兩個人一吃就停不下來了。一串接一串，吃的不亦樂乎，李長樂也不顧及淑女了，甩開膀子使勁吃，還跟遲魚搶著吃。


  辛辣的燒烤，冰淩的飲料喝下去既解了辣又解了短暫的渴，當然李長樂覺得這飲料越喝越渴。


  老板在那邊燒烤弄得煙味挺大的，不多時李長樂就覺得那味道嗆人了，眼看著吃的差不多了。


  遲魚先一步結了賬，拖著李長樂出了攤點，順道又買了兩杯酸梅湯，一人一杯放在掌心裏。兩個人蹲在路邊聊起了天。


  路人經過都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們，學生模樣的兩個孩子蹲在路邊，不明白的還以為是早戀對象呢。


  雖然很多人以為遲魚和李長樂早戀了。連遲魚媽媽都從劉誌國那裏聽了一點風聲，回來戳了戳遲魚的胳膊，壞笑著八卦，惹來了遲魚的大白眼。


  遲魚換了個姿勢蹲著，沒辦法，蹲久了有點麻。瞥了一眼說道：“李長樂你今天的膽子不小啊”


  李長樂低了低頭，嘴巴動了動，但還是什麽都沒說。


  遲魚看她這樣，也不好意思多加苛責，徑自岔開了話題，聊起了旁的事情。


  “你知道剛剛我們吃的燒烤攤老板嗎？”遲魚頓了頓問道

  “不知道”李長樂蹲久了受不住，索性站了起來。


  “那老板姓黃，以前是打球的，有一天帶著自己幾歲大的女兒出去吃飯，在一家飯館裏，電話響就出去了一下，把女兒放在了飯館裏，招呼服務員看顧一下，就出去接了一下電話”


  遲魚講到這裏，有點猶豫，似是有點不忍。


  “接了一下電話，飯店人多一時不察也沒看住小姑娘。小姑娘跑了出去，四處叫爸爸，黃老板沒聽到，等接完電話回來找女兒的時候，女兒不見了，短短幾分鍾，街角路口出了起交通事故，有個小姑娘闖入了馬路，有一輛超速的小轎車一時躲避不及，據說小女孩一直嘴裏叫著爸爸，此後無論是誰叫黃老板，黃老板都大聲回應，無論是誰。他的女兒最喜歡的也是HelloKitty，出事時他們去的店也是燒烤店，後來黃老板就離婚了，也不打球了出來開了燒烤店，這也是我聽老熟客喝酒時說到的。”


  遲魚說完，神情有些觸動，或許是吃燒烤辣的，又或許是因為黃老板的事情。


  李長樂悶不吭聲，表情沒有一絲動容。


  遲魚盯著她看了半天說道：“李長樂，你真冷血”


  然後，站起身，徑自轉身準備走開。


  李長樂握了握拳頭一言未發。


  氣氛一下子凝滯了。


  “叮鈴鈴，叮鈴鈴”晚自習下的聲音打破了兩人之間尷尬的氣氛。


  兩人一道往學校大門口走去，遲魚知道，李長樂要跟林景安一起回家。


  不自覺的腳步慢了半步，躊躇了半天，還是問道：“你跟林景安什麽關係？”想了想，覺得不妥，又添了一句，用老成的語氣說道：“你現在還是學生，早戀不好”


  李長樂腳下放緩麵無表情地說：“鄰居關係”夜晚光線的忽明忽暗讓遲魚覺得，李長樂有點漫不經心。


  校門口，林景安手扶著自行車，向校園內張望。


  李長樂默默的走過去，拍了拍林景安的手臂，微微笑了笑。


  林景安摸了摸她的腦袋，載著她回家。


  看著林景安高大的身形，覺得有些刺眼，林景安個子高，皮膚白淨，卻一點也不顯得文弱，一雙墨瞳在黑夜裏格外的明亮和深邃，仿佛誘惑著每一個注視他的人，陷下去，陷下去。揮去心驚的感覺，遲魚趕忙扯回了自己的神智，頭也不回的走了。


  晚上遲魚麵對媽媽的盤問也沒有說什麽，洗了個澡，躺在了床上，微微閉眼，心裏波瀾起伏，手指在床上不自覺得畫著圈圈，畫著，長樂，兩個字，不多時，身體上和精神上的雙重疲累讓他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早課，李長樂被全年級通報批評，並約請家長來學校麵談。


  當然，李長樂的父母並沒有來，也不會來。


  此事之後，李長樂被罰站了一個星期的走廊，做了一個星期的值日，連累蘇素和安慕希也跑過來給她幫忙，因為一個人根本做不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