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二章 餘孽
從醫療隊里出來,董燕剛坐上吳哲的車,心就已經飛到了陳家鎮那裡。
陳家鎮以前分南北兩個人民公社,南部的叫陳鎮公社,北部的叫裕安公社。撤公社、大隊建置之後由公社改鄉,后又改鎮,併合並成陳家鎮。這裡的地理位置比較特殊,自2009年長江隧橋開通以來,陳家鎮就一躍成為崇明島的對外門戶,只不過災難爆發之後,鎮子因為離安全區的防線較近,所以大多數民眾都不願意在這裡落腳和生活。
驅車來到奚家港邊防派出所駐地,吳哲先去裡面進行報備,順便也打聽下張可達的情況。
自「淘金者」事件之後,政府要求所有接近防線的人員以及車輛都要去專門的單位進行報備,報備的內容是登記相關信息以及來這裡的目的,奚家港邊防派出所就是防線附近幾個報備點之一。
「舒老師在鎮上嗎?」董燕等吳哲從裡面出來,迫不及待地朝他問道。
「派出所的值班人員說他應該在防線上,」吳哲搖了搖頭,「要不我帶你到鎮上先轉轉,等會說不定舒老師就回來了。」
「好吧,」董燕的心裡微微有些失望。
兩人在鎮上轉悠了好大一會,吳哲的通訊器突然響了,他拿起來接通了電話。
董燕從吳哲回復的言語中聽出那邊有什麼事情需要他馬上趕回去,於是等吳哲掛了電話之後她便問道,「是單位有事找你嗎?」
吳哲點了點頭,「我得馬上回一趟東灘國際會議中心,今天怕是沒辦法見著舒老師了。」
「那你去忙,我留在這等他吧,」董燕想了想,「等見著了舒老師我再自己一個人回去也沒事。」
「這裡離防線很近,你一個人可別到處瞎跑,」吳哲有些不放心董燕,又叮囑了她一番。
「知道啦,吳哲哥。我又不是兩三歲的小孩,等會我就在邊防派出所里等舒老師。」董燕笑道。吳哲有事要先走,她正求之不得呢,因為今天跑來這裡就是希望能有機會跟舒清和獨處,再看看有沒有可能將關係更進一步。
「表白,一定要表白,」女孩在出發前就不停地鼓勵自己,「舒老師一直都很照顧我,他應該也是喜歡我的。」
吳哲聽董燕說她去奚家港邊防派出所里等舒清和,也就放下心來回東灘國際會議中心去了。可誰知道他前腳剛走,董燕後腳就悄悄地跑去了防線的方向,女孩的心思很單純,就是想突然出現在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個人面前給他一個驚喜。
防線離陳家鎮不遠,它以滬陝高速為界,全長超過十七公里。這麼長的防線僅僅只依靠鐵網很難保障其安全,所以之前防線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建築充當哨所,裡面也會駐紮士兵。如今長興戰事剛起,防線上的兵力被抽調走不少,所以政府又給這裡補充了些人手。
新補上來的都是由學校老師帶隊的高中生,他們在崇明的中學里念書的時候已經接受過一定程度的軍事化訓練,幾乎人人都摸過槍打過靶。政府動員他們來到這裡並不是要他們沖在防線的最前沿,而是讓他們補充到基層和防線上,協助留守的武裝力量。
學生們每天的任務就是巡邏,巡邏區域以防線東側為主,這邊都是安全區,對這些學生的人身安全能起到一定保障作用。
舒清和正帶著一隊學生在防線內的馬路上巡邏,剛才他們發現了一輛身份不明的汽車在這一帶徘徊,當大家靠近過來並要求對方停車接受檢查的時候,那輛汽車一溜煙地就跑了。
「大家都當心點,提高警惕,」舒清和朝隊伍里的學生說道,「我們的職能是示警,不是戰鬥,而且戰鬥也不是我們的長項。剛才那輛車子十分可疑,它要逃就讓它逃,我們等會回去向所里彙報這個情況。」
「老師,我們這麼多人,難道還怕那些壞人不成?」隊伍里的學生大多初生牛犢不怕虎,現在手裡拿著槍,不少人都有些躍躍欲試,內心也渴望能跟壞人們打上一仗。
「我們不怕壞人,我怕的是你們有什麼閃失,將你們帶出來,我就有義務和責任把你們再帶回去。」舒清和繼續說道,他很理解這些學生們的想法,因為自己也是從那個年紀過來的。只是熱武器的交火可不比玩遊戲,遊戲里死了可以重來,現實當中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最近那些躲過「淘金者」案搜查的漏網之魚似乎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他們原本躲進了危險區內,現在卻頻頻出現在防線附近。殘留的「淘金者」人數不多,但是他們借著危險區的環境和政府這邊打起了游擊,舒清和知道這不是什麼好的兆頭,因為大量士兵都調去了長興,所以崇明島的防線上能戰的兵力其實十分有限。
這種情況給了「淘金者」們滋事的土壤,他們似乎也改變了一貫躲藏的套路,開始試探起防線上的兵鋒。在失去了政府的約束后,那些人藏入危險區內,儼然已變成了土匪性質的團伙,而崇明島廣袤的危險區域更是給了他們迂迴作亂的縱深。這些「淘金者」們知道,就憑政府留在崇明的這點人根本不足以支撐危險區內的圍剿行動。
「淘金者」們對危險區內的環境要比政府軍熟悉得多,他們熟悉這裡,但是並不表示他們熱愛這裡。當初深入危險區內只是為了發財,讓自己可以在安全區內活得更滋潤,不過如今這條路已經走不通了,前後兩起喪屍事件的出現給政府製造了不小的麻煩,在痛定思痛之後,政府終於出重拳進行整治,將安全內為「淘金者」遮風擋雨的土壤一掃而空。
失去了掩護的土壤,這些逃出去的人也就沒有了在安全內生存的空間,他們只得選擇環境十分惡劣的危險區,去和喪屍為鄰。
今天舒清和他們碰上的那輛車子只是打了個照面就跑了,大家雖有所警惕,但因為機動性不如對方的緣故只能望塵興嘆。
「老六,看到剛才那隊學生娃沒,」防線附近一輛白色的五菱宏光麵包車裡,坐在駕駛員位置上的男子突然轉過頭朝旁邊的人問道。
「我又不瞎,」副駕駛座上的人似乎情緒有些不好,他沒好氣地應了一句,接著就將腦袋轉向了窗外。
「嘿,咱自家兄弟,你跟我嘔啥子氣啊,」開著車的男子眉毛一挑,似乎也有些不悅。車后的人見兩人的語氣里似乎有了要爭吵的苗頭,於是紛紛勸了起來。
「政府要抓我們,咱干不過那些當兵的我認了,現在遇到一隊學生兵你也跑,我就搞不懂了。」被稱作老六的男子一臉憤憤之色,他瞥了開車的人一眼,「膽他媽都喂狗了?」
「膽有沒有喂狗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你的腦子是餵了狗,」開車的男子沒理會其他人的勸解,又用不客氣的話懟了回去。
「文山,你跟老六一人都少說兩句。」
文山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朝老六狠狠地說道,「以前咱們人多,那些當官的收了錢也樂意給大家遮風避雨,所以很多事都不需要自己來操心。但現在不一樣啊,干咱們這個行當的已經被政府定性了,是犯罪組織,當初抓人的那陣勢你們又不是沒親眼見過,如今逃出來的人就那麼點,你說要為了出氣去跟人家打?咱們的人是打掉一個少一個,越到後面沒人了,你看大家再怎麼活?」
文山的話一出口,車內好幾個人都點了點頭,他們這些「淘金者」當中的漏網之魚數量原本就很少,確實不宜和防線上的駐軍發生正面衝突。而且現在最要命的是,在「淘金者」們躲入危險區之後,他們就失去了發展的土壤,因為政府對這一案件的打擊力度可謂空前,在民眾中的宣傳普法也做得很到位,所以今後不可能會有人主動加入他們。加上物資的來源途徑只剩下在危險區內搜尋這唯一一條路,食品和藥物出現緊缺是遲早要發生的事。
在危險區內生存他們只能抱團,而且對人數的依賴也越來越高,所以文山對於保存實力的說法一下子就得到了大家的認同。
老六雖然不太服氣,但是細想之下文山的話確實有一定道理,只是他的性子比較倔,這口氣憋在心裡就是咽不下去。
「別忘了咱們出來的目的是什麼,」文山見老六仍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又提醒他道,「是活命重要還是出氣重要?」
「之前說好的這次要找找看有沒有打劫的機會,咱們出來當然是去防線附近的安全內搶些物資啊。可是在這邊轉悠了一大圈,你倒是往有人住的地方去啊,老在這田頭上跑,搶地里的青苗?」
「急乎乎啥,」文山比老六要沉著得多,自己儼然是車內這些同伴當中拿主意的主心骨,「我這是踩點,不摸清他們巡邏路線的話,就這麼冒失地去鎮里搶劫怕不是嫌命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