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 明月與溝渠
「瑞克，有個遺憾的消息我必須要告訴你，」馬丁來到瑞克的辦公室門外，在敞開的門上敲了敲。
「馬丁博士，你好，」瑞克正在查看特勤局內部系統當中的一些信息，他抬起頭看到馬丁正站在門口，神情稍稍有些意外。
將電腦的畫面切換過去之後，他朝辦公室的沙發伸手示意道，「請坐。」
「之前的抓捕行動中，你們的人似乎失手了，」馬丁有些遺憾地說道，「那個神秘人，最近又開始在活躍。」
「什麼！？」瑞克愣了一下，神色略微有些吃驚，他起身去給馬丁倒上一杯咖啡，藉此趕緊掩飾下自己內心當中真實的情緒。
剛剛聽到馬丁的這句話時，瑞克的心裡是十分興奮的，只不過在馬丁的面前他不得不表現出遺憾和震驚的神色。
瑞克的真實身份是潛伏在特勤局中的華國間諜，他原本在特勤局中的職位和級別很低，只不過機緣巧合之際，在一次恐怖襲擊中湊巧救下了凱利的妻子。
作為國土安全部的部長，凱利擁有在自己國家當中令人羨慕的權勢，不過命運也讓他失去了很多東西，比如他的兒子。作為權力核心的巨頭之一，凱利的社交圈子小得可憐，身邊唯一的親人只剩下他的結髮妻子。
那場恐怖襲擊發生的時候，當凱利得知自己的妻子正在襲擊的事發地點時，他的內心當中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油然而生。警察和特種部隊都被派了出去，凱利卻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連新聞直播都不敢看。
他祈禱著，甚至在禱告中向上帝祈求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換取妻子的安全。當辦公室的專線被撥通時，他去拿話筒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
「部長閣下，您妻子的下落已經找到了，特勤局的特工瑞克當時正好在襲擊的現場，他救下了您的妻子，並一直保護著她的安全。」
話筒中傳回的信息如同天籟之音一般，凱利懸著的心終於落回到肚子里。松下氣來的他癱坐在辦公椅上，好半響才對電話的另一頭下達出一道命令。
「把他帶到我的辦公室來，我要親自見他。」
瑞克在特勤局的職位因為凱利的感激和賞識而有了不小地提升，而且他還成功的進入了凱利的心腹圈子。基於他對凱利的妻子有救命之恩的這層關係，在升任要職的過程中，原本應該進一步核查身份的流程也只有一個走過場的程序，整個米國的情報機構甚至沒有動用在華國的諜報人員去反查瑞克的身份。
瑞克的間諜生涯既有運氣的成分，也和他自己的機智以及努力有很大的關係。之前在得知國土安全部要對「焱組」下手之後，他就迅速地通過隱蔽手段將信息傳回了國內。
瑞克是華裔，但是他的家人在華國，而且其內心也一直將華國視作自己唯一的祖國。
馬丁告訴他的消息讓瑞克覺得自己的努力並沒有白費，他雖然不知道「神秘人」是誰，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傢伙在華國的份量絕對不輕，因為從馬丁以及凱利等人的重視程度就可見一斑。
馬丁接過瑞克遞過來的咖啡呷了一口，「能跟我講講你們此前行動的計劃嗎，我想幫你們分析下看看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兩人這段時間在工作中接觸頗多，之前也一起合作過抓捕「神秘人」的行動，而且馬丁一個人獨處的時候，腦海里經常會浮現出瑞克的面孔。
那是一張東方男人的面孔，每每想到瑞克，馬丁都會莞爾一笑。瑞克的模樣不似西方男人的那種粗獷，但是卻很有男人味，他眉眼間稜角分明，每次見面的時候，絡腮鬍子也都被修剪得十分得體。
馬丁不知道自己已經對這個男人頗有幾分傾心，她以前醉心於科研，從來沒有過戀愛的經歷，直到在帕黑奧奇瞭望台的時候，馬里奧的一席話才讓她對自己的人生有了新的感悟。
「別太虧待了自己，你還很年輕，要懂得適當地把自己從工作中拉出來，去看一看周圍美麗的風景。」
「你不像我，我已經老邁，而你正春秋鼎盛。人生苦短，沒有必要再去壓抑自己，你的人生已經錯過了很多，回過頭去追求那些曾經失去的東西還來得及。」
思緒來到這位亦師亦友的老人身上，他的教誨時常回蕩在耳旁，馬丁也漸漸地敞開了心扉，而走進她心裡的第一個人正是瑞克。
「我們派出了一名隱居在華國的雇傭兵組織成員去襲擊這個『神秘人』所在的據點，」確認了行動已經失敗，那它的保密計劃也就失去了意義，而且瑞克面對的是參與到計劃當中的馬丁，所以也不打算對她隱瞞什麼。
瑞克將行動的安排過程告訴了馬丁，他打算看看這個女人會有什麼樣的高見，如果能幫助自己發現一些漏洞的話，那說不定會對以後自己潛伏下來繼續為華國效力起到一定的幫助。
「他曾經失手過嗎？」馬丁問道。
「其他的不知道，但是在我們這邊派給他的任務從未失手過。」瑞克想了想又繼續說道，「他失聯了。」
「那就是死了。」
瑞克點了點頭，他和馬丁在面對這一情況的判斷非常一致。
「你們沒有後手嗎？」馬丁繼續問道。
「上面應該還安排了些人，不過我派發任務的對象只有他一個。」
「游隼……，」馬丁沉吟道，突然發現自己似乎說漏了嘴，她抬頭朝瑞克望去，發現對方正吃驚地注視著自己。
「我很想了解你，所以我偷偷地去你的電腦中逛了逛，」馬丁的表情有些尷尬，像是一個被在現場逮到的小偷一樣有些手足無措，「我發誓我只看到了這個名字。」
「好吧，」瑞克擦了擦額頭上剛才冒出的汗，要不是馬丁突然不小心說出這個任務接受人的名字，他差點忘了自己身邊的這位大齡美女就是一個超級黑客。
「雖然我本人不是很介意，但是出於國家安全方面的考慮，我不希望有下次。」瑞克笑了笑，「不然FBI找過來的時候，我不知道是會帶走我還是帶走你。」
「嗯，」馬丁像個小女人一樣點了點頭。
「你剛才說很想了解我，那我跟你講這個任務的時候順帶著也說下我的工作，」瑞克注視著馬丁，他發現這個女人很不善於隱藏自己的內心活動。瑞克學過心理學，也熟悉諜報機構當中察言觀色的那一套技巧，馬丁在他眼裡拙劣的情緒掩飾技巧和一個中學女生沒有什麼區別。
先前馬丁的那一句「我很想了解你」讓瑞克的心裡生出些許顧慮，他聽出這句話中帶有一些異樣的情愫，而作為一個身負使命的諜報人員，他可不希望自己在這裡被捲入情感的漩渦。
更何況他在大洋彼岸還有妻子和女兒，雖然如今她倆生死不明，但是瑞克的心裡永遠被她們還有華國塞得滿滿的。
瑞克故意用「了解工作」的理解來岔開話題，不料馬丁卻執拗地說道，「我想了解的是你，瑞克。」
「什麼？」瑞克故作震驚道，心裡卻是「咯噔」一聲。
「辦公室可是談工作的地方，」瑞克的臉上帶著微笑，委婉地拒絕道。
「好吧，你說得也對，這裡確實不適合交流感情。」馬丁點了點頭，「那晚上我請你吃飯吧。」
說著她的眼睛眨了幾下，臉上露出一層淺淺的紅暈，人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等待著瑞克的答覆。
瑞克沒想到馬丁會無視自己的婉拒，他正準備將自己已有家室的情況告訴這個美女博士，不過轉念一想，覺得這或許是自己接觸另外一個圈子的契機。
「最難消受美人恩吶，」瑞克在心裡猶豫著，「我這樣利用她合適嗎？」
不過肩負著華國使命的他很快就做出了選擇，並且將對妻女的那份歉疚深藏在心底。
「我請你吧，請給屋子裡的這位紳士一個機會，讓他能邀請面前的美女共進晚餐。」
「好，那晚上六點，我們在研究所的食堂不見不散，」馬丁臉上的笑容一瞬間變得燦爛起來，就像一朵突然綻放的太陽花一樣，成熟，且美得不可方物。
帶著滿足的喜悅，馬丁離開了瑞克的辦公室，剛才原本打算深入探討的行動計劃也被忘在了腦後。
瑞克注視著馬丁離去的背影，在它消失在門口的一剎那，他的臉色突然輕鬆了下來。
「你們沒事就好，」他在心裡呢喃著。因為災難的爆發，華國的許多機構都近乎於癱瘓的狀態，瑞克在傳遞出去「焱組」有危險的情報時，自己也拿不準在華國的同伴是否能夠收到這個消息。
他別無選擇，只能想盡辦法將消息傳遞出去，至於結果就只能聽天由命。
今天馬丁說她曾進入過自己的電腦，這讓瑞克突然意識到先前傳遞消息的那套系統也不見得十分安全。雖然消息發出去之後一切的痕迹都會被銷毀，但是如果在傳遞信息的過程中，電腦正處於被人窺視的狀態呢？
意識到這個漏洞之後，瑞克有些不寒而慄。他突然認識到自己在網路的這個領域還是忽略了一些潛伏的危險。想到這，他就越發地堅定了自己去和馬丁接觸下去的決心。
既然躲不掉，那就乾脆好好地利用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