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登岸
「他為什麼自殺？」陳斌有些吃驚，他沒有接觸過患有抑鬱症的這類人群，所以也無法理解他們的一些特殊舉動。
「不知道，」王平搖了搖頭，「可能那天我沒有像往常一樣回來，那個孩子以為我出事了或者是拋棄了他，所以失望之餘選擇了輕生。」
王平嘆了口氣，目光中滿是悲哀，「有時候想來，我總是覺得林一十分可憐。我能想到那個晚上他孤獨地守在河邊等我回來的樣子，也能想到他自殺前那一刻的絕望。世界已經拋棄過他一次，如今又再一次將他拋棄了。」
「別難過了，兄弟，」陳斌拍了拍王平的胳膊，心裡已經對這個小洲上發生的事情有所了解，王平剛才說的那些話他也差不多相信了七八成。
「那一滴露水，在葉尖滑落，撥響了蜘蛛的弦。咚，噠，蜘蛛揉了揉睡眼，哦，這聲音，也跟著我在發顫。一顆種子，破冰而生，想起初春的草木，肆意地生長……。」
喬興宇拿著本子念出來的一首詩讓王平轉過去頭，見王平望了過來，喬興宇問道，「你喜歡寫詩？」
王平點了點頭。
「生命是張沒有價值的白紙，自從綠給了我發展，紅給了我熱情，黃教我以忠義，藍教我以高潔，粉紅賜我以希望，灰白贈我以悲哀，再完成這幀彩圖，黑還要加我以死。從此以後，我便溺愛於我的生命，因為我愛他的色彩。」喬興宇繼續念道，他抬起頭突然問了起來，「沒記錯的話，這首是聞一多先生的《色彩》吧。」
「對，在內心最沉痛的時候，我把它默寫了下來，每天我都會看上那麼幾遍，提醒自己要好好的活著。」王平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在回憶之前那孤獨且黑暗的日子，他的目光在一瞬間有些恍惚，「我不是怕死。」
「我知道，」陳斌說著朝船上喊了一聲，「小盛，拿點吃的下來。
「謝謝你們，」王平從陳盛的手上接過食物，喬興宇也把本子遞還給他。
「你找的這個地方真不錯，水將喪屍都隔開了，」喬興宇說道。
「我是運氣好，歪打正著，」王平嚼著餅乾，又喝下一口水，「那天我和林一逃出來時，也是沒有地方可去，四面八方到處都是喪屍。我倆跑到這河邊的時候正好看到只有那河心小洲上沒有喪屍的蹤影，於是乎就跳到水裡遊了過來。」
「那後面還有沒有其他倖存者來過這裡？」陳斌問道。
「沒有，」王平搖了搖頭，「不過偶爾可以看見有屍體從河裡飄過。」
王平望了一眼手裡的水瓶，有些感慨道，「我是親眼看見過這條河裡泡過屍體的，可還是得喝裡面的水。之前有幾天柴火不夠，我沒辦法燒水，只能直接就著這生水喝，那段時間光拉肚子不說，喉嚨也發炎得厲害，到現在都沒完全好過來。」
陳斌聽他說話的聲音有些沙啞，知道他這段日子裡確實過得艱苦，「晚點和我們一起走吧，回去之後可以讓紀姑娘幫你檢查下。」
「紀姑娘？」王平聽陳斌話里的意思，有些吃驚道，「難道她是醫生？」
「嗯，雖然不知道能不能看你這癥狀，不過好歹她比我們都專業。」陳斌點了點頭，又問道，「這附近你熟嗎？」
「熟，這些天里，我都是在這附近找食物。你看這洲渚上什麼都沒有，種的一些樹也都被我砍下來當柴火燒水燒飯。」
「那就好，周邊什麼地方有藥店你知道嗎？」陳斌聽他說對周邊很熟，心裡鬆了一口氣，剛才他們一路過來沒有看到一家藥店。能有個熟悉環境的人當嚮導，那行動就有可能變得順利起來。
「不知道，不過孫橋路那一邊可能會有，那邊有學校還有超市，」王平轉過頭朝西邊指了過去，「就從林一家住的東方社區過去一點的地方，那邊喪屍的數量很多，之前我不敢過去，大部分時間都在沿河的地方活動。」
「你的選擇是對的，」陳斌點了點頭道，「喪屍不會游泳，河水可以將它們隔絕在外側。
「真的，我就說呢！」王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要是多一些倖存者逃到這裡來就好了，這樣說不定就有更多的人能活下來。」
「人都有從眾心理，你逃到這洲渚上來是有一定運氣成分的。災難發生的時候，外面到處都混亂不堪，我們也經歷過那段黑暗的時刻。當陷入驚恐和死亡的威脅中時，幾乎所有人都會失去平時的冷靜，他們要麼被困在房間里，要麼就跟隨其他同樣驚慌失措的人亂跑，這種盲目亂竄的行為是很危險的，也會把他們帶入萬劫不復當中。」喬興宇想了想又說道，「如果有很多倖存者逃到這個洲渚上來，反而不一定是什麼好事，因為洲渚上除了一些樹之外什麼都沒有，人多了需要的物資也就得多起來，如今在末日災難中人心叵測，有可能會出現你難以控制的局面。」
王平點了點頭，喬興宇的話說的十分明了，他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關鍵。
「我叫喬興宇，這是陳斌、大飛、邊策，」喬興宇向王平介紹自己這邊的人，「還有老魏和小盛。」
「你們好，」王平和大家打了個招呼。
「我們有一個避難所，你願意跟我們過去嗎？」陳斌問道。
「當然願意，」王平聽到陳斌他們說還有一個避難所，心跳突然加速起來。「終於找到組織了啊，」一個聲音在心裡想起，王平拿著餅乾和水的手都有些微微發抖。
「我們這次出來是要找葯，等會出發的時候你留在洲渚上等我們回來接你，」陳斌想了想說道，「我們要去的地方就在你前面提到的那個東方社區西邊，那裡喪屍很多的話，你跟著我們一起去怕不太安全。」
王平點了點頭，如果陳斌要帶他一起去那，他也不會害怕，只不過王平清楚自己的情況，覺得跟過去也幫不上什麼忙，留在洲渚這裡是最好的選擇。
陳斌這樣決定是從兩個方面考慮的，一方面王平單獨一個人生活了這麼久，大家不清楚他的身體狀態以及能力，貿然帶上他的話可能搞不好會拖後腿。另一方面陳斌也是擔心在行動中王平可能會暴起發難，他們找葯的時候需要離開沙船登岸，船上只會留下陳盛看船以及控制無人 機當眼睛。陳盛年紀還小，如果留一個陌生人在他身邊會有一定的危險。
見王平同意留在洲渚上等大家回來，陳斌心裡對他的警惕又減輕了幾分，眾人在洲渚上稍作休整之後又登上沙船。王平和大家揮手告別，等待他們返程時再來接自己。
「這個王平問題不大，」沙船沿著河岸行駛，喬興宇一邊打量著岸上的情況，一邊對陳斌說道。
「嗯，看得出來的，」陳斌點了點頭。
「那回去之後還需要和管澤豪的那幾個人一樣安排嗎？」大飛問道。
「不用，他之前又不是敵人，和陳九郎他們幾個一樣對待的話，可能會寒了他的心。」陳斌想了想，「不過還是暗中觀察段時間，在徹底信任他之前，先不要給他分配武器。」
「好，」船上的人對陳斌的這番安排都沒有異議。
魏啟明控制著沙船的方向，他開始搜尋適合靠岸的位置。洲渚對面的河岸是一條臨河的馬路，船在那裡靠岸之後，不是很適合登岸和撤離，沙船沿河南下，在前面兩條河流交匯處的位置朝西面拐進了過去。這裡的房屋漸漸開始密集起來，岸上喪屍的身影也隨處可見。
「之前忘了問王平他以前是在哪靠岸的，」邊策一直留意著河流兩岸，這一段水路兩旁始終都找不到合適的登岸位置。
「王平那是小船，而且就他一個人，之前在洲渚對面的馬路那靠岸都行，」喬興宇說道，「他和我們的情況不太一樣。」
前方突然出現一座橋樑，這裡是孫橋路殷家浜橋，陳斌他們之前都沒有來過這裡，所以對這一塊的地形十分陌生。
目光從橋上穿過，陳斌看到大橋身後那條馬路的對面有一個類似運動場的地方，而且大橋旁邊的十字路口附近還有一個小超市和賓館。
這裡屬於郊區，和市中心不同的是，它沒有多少高樓大廈，而且路政上要凌亂一些。馬路不是很寬，垃圾也隨處可見，一些喪屍漫無目的地遊盪著，末日的痕迹在這裡顯得尤其顯眼。
陳盛的無人 機又飛上了天空，魏啟明把船速降了下來，等這雙眼睛傳回新的消息。
「周圍的情況怎麼樣，小盛，」邊策朝他問道。
「策哥，附近的建築基本都集中在這周圍，我往前面看了一段路，從那邊開始就變得荒涼起來，房屋也少了很多。」陳盛盯著控制台上的屏幕，將情況反饋給大家。
「這個位置應該可以靠岸，」陳盛突然指著屏幕上一處位置說道。
陳斌和喬興宇走了過來，仔細的看了看無人 機傳回的畫面。
畫面顯示的位置是一處文化廣場，裡面的場地十分空曠，靠外側的位置都是一圈綠化帶。而且屏幕上能看到的喪屍數量和眼前這座大橋後面的十字路口比要少很多。
一處數米高的台階坐落在廣場臨河的一側，台階的底部一直延伸到河裡，陳盛特地將無人 機飛到近前查看了一番，確認這個位置剛好可以停船登岸。
「就是這裡了，」陳斌和喬興宇一起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