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變異
外面天色漸暗，八月里是淞滬市最悶熱的時候，空氣中也開始有些味道。馬路上除了遊盪的喪屍和死人的屍骸外，還有不少報廢了的汽車。
益江路直通玉蘭香苑四期的大門口已經被汽車堵死，幾輛變形的車子差不多被完全燒毀，車裡面是焦黑的殘骸，車身上已經看不到火苗，只是仍然冒出的黑煙證明著火苗還沒有徹底熄滅。車旁的地上散落了一地的鈔票，大部分已經燒得只剩些邊邊角角，偶爾微風拂過便帶起一陣黑灰，不一會又消散在四周的空氣當中。
益江路的另一邊是連接盛夏路的十字路口，在十字路口一側，就是聯華超市。此時超市裡的幾個人經過休息和進食之後已經恢復過來，眾人劫後餘生下現在精神也好了很多。
五爺貪婪的吸了一口煙，然後把煙含在嘴裡。隔了半響，五爺微微閉著的眼皮上下張了張，一口青煙從他嘴裡被吐了出來。狠狠的又吸了幾口后，五爺把煙屁股隨意丟向一邊。
旁邊的人都朝五爺這望了過來，知道他有話要說。
「猴子和老魏你們各帶兩個人去看下二樓和地下室的情況，都把眼睛放亮堂點，別漏了什麼，」五爺把任務吩咐下去，然後又說道：「我去照顧跟子。」
代延強的臉上有一絲情緒一閃而逝，其他人聽五爺這們一說心裡多少又開始忐忑起來。大家好不容易逃到這個有吃有喝的地方，剛歇下來沒多久又要去檢查別的地方，鬼知道那裡有沒有危險呢。大家如是想著，卻沒一個人動。
「怎麼，我的話現在不管用了？」五爺微微有些惱怒，但是分寸卻把握得很好。他知道現在不能傷了和氣，這幾個人以後都還有用得到的地方，更何況猴子的那翻話讓他很是心動。
猴子第一個站起來，招呼了黃彪和余剛跟著自己。他沒有喊楊菊，因為肥油的關係，他現在特別看不起這個大嫂。魏啟明對猴子先挑人的行為也沒放在心上，畢竟之前五爺發過話專門確定過猴子的地位，再一個魏啟明這個人性子很本份，賺小錢喝小酒娶小媳婦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抱負。魏啟明向代延強招了招手示意他跟著自己，然後對楊菊說道：「楊姐，你看是留在五爺這裡還是跟我一起去？」
魏啟明已經把對楊菊的稱呼換成楊姐，他是個本分人，但是他不傻。楊菊在他眼裡已經是五爺的女人，所以現在他對楊菊也客客氣氣的。
「楊菊也去吧，現在就你一個女人，後面超市的後勤就歸你管了，你跟著去熟悉熟悉情況。」五爺不等楊菊開口就說道，末了留下一句「自己小心點」。
猴子和魏啟明稍做商量后，便帶著黃彪和余剛上了二樓。魏啟明自然是去地下室，代延強看著猴子拿走了五爺的刀，正想跟魏啟明說，不料餘光瞟向五爺那邊看見五爺並沒什麼表示，於是把嘴裡想說的話又咽回到肚子里。
五爺坐在那，並未急著去看習偉跟。他默默地又點了根煙，然後把冰冷的目光從兩撥人的背上收了回來。他的心裡有股莫名的危機感，覺得這個小隊伍里肯定會出什麼問題。人還是之前的那幾個人，只是世界變了后，他們似乎也發生了變化。套用電影里葛大爺的一句話說叫「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啊。」
半響過後，五爺狠狠的掐掉了煙頭，然後把它丟在地上。樓上傳來打鬥的聲音，五爺聽在耳朵里知道是猴子他們碰到了喪屍，不過刀在猴子那，所以他並不擔心猴子的安全。其實只要猴子一直做五爺的刀，五爺就永遠都不會擔心。只是猴子是甘願一直做刀的人嗎？五爺心裡不清楚，但是他要做準備。猴子表面上現在很得五爺器重，但在五爺的心裡他仍然是肥油的人，哪怕肥油已經死了。五爺把楊菊留在身邊就是要看猴子的態度，只是猴子的態度一直讓五爺對他提不起態度，不過人還是要用的，五爺在心裡開始盤算著後面的安排。
貨架另一邊的地上，習偉跟的身體動了動。他的手碰到了貨架，發出的響聲把五爺從算計中拉了回來。五爺這才想起來自己剛才給自己安排的任務，其實這個活應該由楊菊來做最合適，只是如果讓楊菊來做的話，五爺勢必要去做危險的活。照顧根子在五爺看來不僅沒什麼風險而且還可以收買人心。他知道當頭頭要恩威並施，光靠狠只能收服表面的人心。
「跟子，」五爺繞過貨架準備去把習偉跟扶起來。
五爺一隻手繞過習偉跟的脖子撐住他的肩膀，另一隻手扶住他的腰，正要發力把他扶到牆邊時，習偉跟突然轉過頭來，一雙全是眼白的眼睛盯著五爺。
五爺心裡咯噔了一下，一股寒意從背後爬了起來。他的手一抖，把習偉跟摔到地上，哪知習偉跟爬起后又朝他撲了過來。
五爺比習偉跟壯實，習偉跟撲過來時五爺本能的就想把他推開。不過習偉跟雙手死死的抓在五爺的肩膀不放，張著的嘴卻朝五爺的脖子處咬去。兩人扭打了起來，五爺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之下被習偉跟撲倒在地，他的雙手趕緊掐著習偉跟的脖子，手上的肌肉綳得緊緊的。習偉跟發瘋似得的咆哮著，手在五爺的肩膀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五爺顧不上疼痛，他被撲倒后又掙扎著爬起來，只是習偉跟如附骨之蛆一樣死死地纏著他，而且習偉跟的瘋狂讓他非常的害怕和驚恐。
「操你媽，」五爺終於把壓抑著的怒火爆發出來，惶恐的情緒被沖淡了不少。他反身壓在習偉跟的身上，拳頭如雨點般落在這個發狂的人的臉上。
五爺落在習偉跟臉上的拳頭好像根本沒給他帶來任何麻煩一樣，相反它甚至還用嘴去咬五爺的手。他的手在五爺身上亂抓，抓破了衣服，也抓破了五爺肚子上的皮膚。
肚子上的疼痛感讓五爺從暴怒中清醒過來，習偉跟異於往常的力氣和瘋狂讓他很吃驚。他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肚子，發現已經被習偉跟的指甲劃開了幾道口子，傷口不深但是血已經流了出來。
似乎是被血的氣味刺激到了，被五爺壓在身下的習偉跟越發地瘋狂起來，五爺走神間手不小心被它咬住，「咔嚓」一下兩個手指斷在習偉跟的嘴裡，五爺抱著手滾在一邊嚎了起來。
聽到聲音的猴子和魏啟明等人都趕了過來，大家都被眼前的情景給驚呆了。
「跟子變成怪物了，你們還愣著幹什麼？」五爺吼到，他朝旁邊爬去，身上流出來的血很是刺眼。
猴子望著習偉跟有些猶豫，這時代延強從他手裡搶過刀，衝上去就砍向習偉跟。
鮮血四濺，習偉跟倒在了地上，它的身體仍在蠕動。嘴巴一張一合似是想要繼續咬人，一些混著鮮血的腥臭的黏液從他的嘴裡流了出來，這個怪物已經徹底喪失了攻擊別人的能力。
代延強在習偉跟倒下后仍然沒有停手，從沒殺過人的他第一次握著刀砍進別人的身體里。他的內心深處有種東西在膨脹，這種感覺說不來，讓他很驚恐又很期待，很歡快又很厭惡，每一刀下去似乎都有一陣快感傳來。
旁人眼裡只看到代延強已經殺紅了眼，魏啟明上去拉了拉他，代延強居然轉身就是一刀砍向魏啟明。幸好他馬上就清醒了過來，刀懸在半空，血還在不停的往下滴，魏啟明的眼睛都嚇直了。
回頭看了下地上習偉跟已經支離破碎的身體，代延強來不及向魏啟明說什麼就吐了起來。
猴子去扶住五爺，五爺挪了過去在習偉跟的屍體上翻找起來。過了會他激動地哈哈大笑道，「我的手指，找到了，找到了。哈哈哈哈。」
狂喜過後五爺又冷靜了下來，他發現手指找到了也接不上，然後很是失落地把手指收在了口袋裡。眾人換到另一邊站著都沒有作聲，之前的地方已經被代延強吐髒了。
每一個人的眼裡都是驚慌和疑惑，誰也沒想到這才一會功夫裡面變成這副光景。
「跟變異了，」五爺恢復了些神智。
「來的時候好好的，怎麼會變異呢？」猴子有些想不明白。
「五爺，跟子先前被鬍子抓傷過，是不是這玩意能傳染？」黃彪想起了開車來聯華超市之前的情景。
話一出口，五爺的臉色唰的一下就變了，他的身旁瞬間空出來一塊地方。剛才還圍著他的人都朝後退了退，彷彿要和他保持些距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