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智擒特使殺手
第二日,也就是從季春三月二十九日開始,為防阿裏耶庫爾再次偷襲皇宮,耶無害已命大內所有禦林將士日夜加強警戒,不敢再有一絲疏忽。一時之間,皇城內是明卡暗哨,戒備森嚴,凜然不可侵犯。但是,耶無害心裏知道,這隻是大方麵的防禦措施;一旦與敵短兵相接,還必須有高超的技藝。尤其是對付阿裏耶庫爾手的那條“透明吸血毒蛇”,必須籌劃(畫)出一條萬全之策。他曾親眼所見,那條吸血毒蛇總是飛馳射入人之咽喉,然後便留下一個森然的血洞。經過多次的返思瞑想,耶無害終於想出了一條對付毒蛇的妙計。時間緊迫,耶無害主意已定,便命人日夜趕做了一個金殼“護頸甲”,用以罩住喉部,讓毒蛇的利牙無從咬斷咽喉。借此之機,他便可以快劍出擊,斬斷毒蛇之軀;然後便能與阿裏耶庫爾針鋒相對地作一次殊死搏鬥。
一晃一十三天轉瞬而過,如今已是大梁開平三年(909年)即長安安慶三年孟夏四月一十二日,阿裏耶庫爾並沒有再進犯皇宮,這麽長的一段時間簡直可以讓他放鬆警惕。然而,這暫時的平靜卻給予皇城布下了更加緊張的氣氛。這些殺人成精的劊子手,誰能料準他的神出鬼沒?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再次血濺皇城。如今皇城大內高手已所剩無幾,僅此不到一月的時間裏,他們就連續安葬了“神行太保”和“鐵手護花使”。十八太保之中,也僅剩下“天皇密使”和“追魂不散”秦天下,而且這兩人另有秘密任務。所以,這守衛皇城的千斤重擔就完全落於耶無害一人的肩上。這大明宮、西內太極宮、東宮以及萬花宮,雖然都有重兵把守,但他們在那殺手的眼裏還不是皇宮內的一片形同虛設的“陳詞濫調”?阿裏耶庫爾所要前來刺殺的無非是天子、公主以及他身兼重任的耶無害,甚至是“京師第一槍”慕容山水和僅剩的兩位太保!基於此因,耶無害已將守護的重點放在天子寢室以及萬花宮。為了預防萬一,天子已秘密移宮別駕,唯留耶無害守衛其寢室,也就是大明宮紫宸殿。而萬花宮有公主和眾多巾幗女英聯手,耶無害尚能對她放心。
是日晚夜亥時五刻,耶無害巡崗回歸紫宸殿,從頸部取下“護頸甲”,放於龍書寶案上,稍稍舒鬆了一口氣。不知不覺,他坐在龍書寶案前困意盈繞,上、下眼皮隱隱欲合。然而,他的內心依然異常清醒,時時警介(戒)自己要注意殺手阿裏耶庫爾的到來。於是,他開始雙手交叉,輪換按壓他腕上的“內關”穴道。片刻之間,其困意全消。他深知,在這皇宮大內,一時一刻也不可掉以輕心;為嚴加防犯,他,也隻有他必須打足精氣神意、日夜不息。要達到這高度緊張而又持久的狀態,實在得之不易。所以,耶無害從龍書寶案上拿起一本《黃帝內經》,意欲觀書練氣,助其進入“中和太極”之態。一時之間,耶無害端坐如鍾,目若垂簾,其下開始展現清晰的經文:
“岐伯對曰: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於陰陽,和於術數,食飲有節,起居有常,不妄作勞,故能形與神俱,而盡終其天年,度百歲乃去。今時之人不然也,以酒為漿,以妄為常,醉以入房,以欲竭其精,以耗散其真,不知持滿,不時禦神,務快其心,逆於生樂,起居無節,故半百而衰也。
夫上古聖人之教下也,虛邪賊風,避之有時,恬淡虛無,真氣從之,精神內守,病安從來?是以誌閑而少欲,心安而不懼,形勞而不倦。氣從以順,各從其欲,皆得所願,故美其食,任其服,樂其俗,高下不相慕,其民故曰樸。是以嗜欲不能勞其目,淫邪不能惑其心,愚智不肖不懼於物,故合於道。所以能年皆度百歲而動作不衰者,以其德全不危也。”
耶無害靜心目視著這段經文,心裏不禁暗道:“人之‘風塵樸樸,四處奔波’,則易散其‘精氣’;欲養其身,宜適時而陰;陽動陰靜,各得其所。如此而來,其必美目美容,身心柔健,可應萬變。”
正想之間,耶無害突然感到燭光微動,他立即瞪大雙睛,向四周環視。憑其敏銳的視覺聽力,他仿佛感覺有異物在接近後殿皇帝寢室。於是,他趕忙戴上“護頸甲”,悄悄來到後殿,警覺地觀察著其內的一動一靜。終於,他所待之已久的殺手悄悄出現,而且那人仗劍一步一步地逼向天子禦床。耶無害見他已步入圈套,便迅速抽出“太極宇宙無敵劍”,猛然喝道:“阿裏耶庫爾,你終於來了!”
且說阿裏耶庫爾正在躡手躡腳地逼向天子禦床,竟被這突然傳來的喊聲驚得打了個冷戰。他刹時惱怒萬分,自知上當,床內必無天子。隨即,他轉過身姿,怒目直視耶無害,暗罵道:“小兔崽子!竟嚇了本大爺一大跳!”於此同時,其左手迅速抽出“透明毒蛇”,直向耶無害的咽喉放飛!
這一前一後,僅僅隻是眨眼光景。耶無害隻覺得喉部被重重猛擊一下,而他早已揮劍如雨,將這隻吮吸過無數正義熱血的“毒蛇”斬得七零八落。於此同時,隻聽得殿內“咣啷”地聲巨響,阿裏耶庫爾竟被一隻大鐵籠穩穩罩於其內。原來,這早已是耶無害和大內侍衛布置下的暗道機關。整個紫宸殿,共設有三道防線,前、中、後三級機關。這是最後一道,專等殺手前來進入圈入套。直到今夜,終於發揮了它的巨大作用。
再說阿裏耶庫爾被罩於鐵籠內,還想負隅頑抗,便用利劍猛斬鐵棍,卻被隨後湧來的大內錦衣衛用繩套住雙手、雙腳,將他捆了個結結實實,這回可逮個正著!“偷牛,逮個拔橛的!”看你還想往哪跑?今日長纓在手,終得縛住蒼龍!一條殺人魔王,終於落在法網之內!
“帶走!”耶無害一聲令下,錦衣衛簇擁著阿裏耶庫爾便向後牢而去。
此事雖發生在深更子夜,但這一令人興奮而又秘密的事件早已不脛而走,連夜傳出方圓百裏開外!一隻小小的飛鴿、飛鷹、飛燕、麻雀、鸚鵡或是飛馬、黃鼠狼、走狗、靈貓,便可把消息飛速帶往百裏開外。但是,耶無害和眾多錦衣衛士正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之中,他們誰還會顧及這些若有若無的口舌之事?更何況,明日一早,他們就要將“活捉阿裏耶庫爾”這一特大喜訊告知天下,讓此等惡貫滿盈的劊子手當眾正法。
然而,就在耶無害帶領眾侍衛將五花大綁的阿裏耶庫爾帶入後牢之時,已是子夜剛過。這一消息早已傳過坤寧宮、萬花宮、丞相府以及天子秘宮等地,使這剛剛沉睡過的子夜又重新進入一個不平靜的夜(液)態。
再說此時的耶無害和數名錦衣衛士將阿裏耶庫爾帶至外三層、裏三層的最深一道牢房,便又將阿裏耶庫爾身上的繩索解去,用鐵鏈鐵索將他牢牢地捆在一個“十”字木架上,讓他的雙手雙腳絲毫動彈不得,才算對這個“朝廷一等甲級重犯”的大毒手阿裏耶庫爾稍微放下了心。
這時,隻見耶無害對他左右的一幫錦衣衛說道:“此是朝廷重犯,意欲謀殺天子,罪不可赦。你等在內外嚴密把守,不可讓外人進入。”
“是!”所有的錦衣衛,都領命而去。牢內,隻剩下耶無害。他輕蔑、冷冷地直視著阿裏耶庫爾,說道:
“你現在還有什麽話好說!我今晚不僅要刮了你,而且我還要親手殺了法深大師,為死去的天下英雄報仇。”
然而,阿裏耶庫爾並不畏懼,漫不經心地說道:“死有何懼?我一直等待這一天。”
“你還知道該死!”耶無害諷刺著阿裏耶庫爾說道:“不過我還不想立刻殺了你。因為我很佩服你的膽量和武藝,短短幾個月的功夫,竟神出鬼沒地殺了這麽多中原武士。一時間,天下武林人心惶惶,對你聞風喪膽!但我卻不認為你有什麽三頭六臂,隻不過手裏有條毒蛇罷了。時至今日,你我已是第三次交手;可你還是敗在我們手裏!”
“第三次交手?”阿裏耶庫爾對他的話感起了興趣,疑惑地追問道:“你到底是什麽?”
“哈哈哈!”耶無害大笑道:“什麽人?明知故問!說來,你我還是曾是同門師兄弟!可那隻是一時的!你我非同道之人。一正一邪!你大逆不道,殘害了無數的武林誌士!”
“真沒想到,我和法深大師都曾被你一度蒙騙!我僅與你見過一兩次麵,倒還不知你的功力有多高多深,更不知你早有殺我之意。”
“哼!殺你?早在惡虎山林你劫殺‘蜀東六雄’之時,我就想一劍殺了你!”
“怎麽?!你如何得知此事?”阿裏耶庫爾驚異道。
“哼!”耶無害聲色犀利地說道:“不要以為你當時蒙著麵我就認不出你。隻可惜,到現在你還不知那個最後將你打得吐血而逃的蒙麵人是誰?”
“這麽說那蒙麵人竟是你?!”阿裏耶庫爾恍然大悟,“……我早就應該想到是你!隻是一直把他錯認為是‘峨嵋飛人’陸文飛。”
“陸文飛!”耶無害沉色說道:“他已被你們這幫人殺害。我隻恨當時我在惡虎山林沒有一劍結果了你。”
“哼!”阿裏耶庫爾得意道:“一劍殺了我?沒那麽容易。那時,你我隻是打個平手。因為,你也是帶著劍傷逃走的,而且你還中了我的‘血手印’!”
“我現在一劍殺了你易如反掌!可我不會讓你死得這麽痛快,你應該千刀萬刮。”說著,耶無害已拔劍在手,準備發泄胸中的積怨,替天懲治這個血債累累的劊子手。
恰在這時,隻聽身後有人喊道:“耶將軍,劍下留人!”
耶無害聞言,急忙停手回望:隻見是天子程福貴和左丞相陳田中走進牢房,剛才那一嚷子正是陳田中所喊。見此情形,他立刻意識到天子必有急事,便收起寶劍,插手施禮道:“皇上駕到,有失遠迎,請恕罪。”
“耶將軍能抓到此賊,實乃大快天下武林,功高蓋世。朕理當獎賞於你,你何罪之有?不過朕到此處,是要與你商議一件大事。”
“為臣不敢!皇上吩咐便是!”
於是,程福貴望了望被鐵鏈綁在木架上的阿裏耶庫爾,說道:“朕要你去辦一件大事,希望你圓滿辦成此事,回來複命。”
“微臣一定不辱使命!”
“好!”天子讚歎道:“有你去辦此事,朕才敢放心!因為隻有你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究竟是何事?……”耶無害禁不住問道。
“就是你放了阿裏耶庫爾,護送你他進入耶律氏國,同時帶上我父王的首級讓阿裏耶庫爾交於耶律阿保機!”
“啊?!……”耶無害聞聽此言,不由抬眼凝望著天子程福貴,不知是驚訝、疑惑,還是沮喪、泄氣。他甚至是在懷疑自己的耳朵,懷疑自己的耳朵已經失靈,更懷疑天子竟說出這等話是不是瘋了?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捉到的殺手阿裏耶庫爾,一個犯盡了滔天罪行的特大劊子手,一個全天下武林恨之入骨的殺人魔鬼,難道天子一句話就可以“放虎歸山”麽?容易嗎?如若這樣,他豈不是白費了這麽多歲月的心機,又怎麽對得起全天下武林,怎麽為屈死的冤魂報仇雪恨?此等禍國殃民的人物又怎麽可以讓他留於人世?僅此這一個“放”字,說出來是多麽的輕鬆!耶無害已是瞠目結舌,無言以對,更不必說其他之事了。
不但是耶無害聞聽此言感到疑惑、詫異,就是那本已閉目等死的殺手阿裏耶庫爾也不得不睜開了雙睛。他真不知道自己將要麵臨怎樣的命運?難道這位少年天子真的會把他父皇的人頭交於他?還要派人護送自己回歸?咦!這真是“天上掉餡餅”,完全出乎意外!
此時,程福貴早已看出了耶無害的心思。他不由向耶無害解釋道:“這是朕和陳丞相作出的決議。目的就是要耶律阿保機知道,他的目的已經達到,和親已成為不可能,他完全可以乘中原無首自亂之際乘虛而入,而我方則可以‘請君入甕,開門揖盜’,早早把隱患消滅清除。否則,我們豈不是日日夜夜生活在惶恐不安之中?如若我們在此能夠‘以逸待勞’、大挫耶律氏國的銳氣,我們便可以不用整天顧慮耶律阿保機令人寢食不安的進犯。”
耶無害聞聽此言,又能說甚?既然是天子和丞相所作的決策,他隻可惟命是從。但是,他打心底不服氣。他阿裏耶庫爾究竟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明該千刀萬刮,如今非但無罪,而且還要讓他帶上太上皇的首級釋放歸國?更可氣的是,天子還命他護送這該死的阿裏耶庫爾回歸?這簡直是太陽從東邊落下去了!血債累累的劊子手未能得到應有的懲罰,竟還讓他凱旋而歸?真不知道天子和丞相在亂搞什麽明堂!
“怎麽?耶愛卿,你還沒想通嗎?”
“哦!不!皇上!臣是在考慮何時將他送往契丹?”
“此事機密,越快越好,明日即刻出發。”
“可是……”耶無害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見天子和陳丞相已離開了牢房。此刻,他狠狠地盯了一眼阿裏耶庫爾,道:“算你走運,皇上赦免你不死,你就暫且活著。可我不能保證,別人不會殺你。”
“哈哈哈……”阿裏耶庫爾忍不住笑道:“我現在已是你的劍底遊魂,你那皇上會真的肯放了我?想必我出去之後,會死得比這還慘!”
“如果是這樣,那是你罪有應得!可是皇上命我護送你歸國,我則有責任保你平安離開中原。”
“哈哈哈!耶無害,你也不想想,皇上讓我帶上他父皇的首級離開,就算你我本事再大,怕是也難逃一死!皇上說放了我,無非是想讓我頂替殺其父皇之罪,而讓天下武林合力追殺我。”
“皇上要殺你,何用拐彎抹(磨)角?”
“不拐彎抹角?那他怎麽可以把軍機大事泄露於我,要‘請君入甕,開門揖盜’,專等耶律阿保機的進犯?難道說他就不怕放我回去告密麽?”
聞聽阿裏耶庫爾的這一番話,耶無害仿佛如夢初醒。他回憶剛才領接皇令的情形,暗覺不好,天子所言機密之事果然全讓這該殺的聽到。難道天子和陳丞相兩人都會如此蠢笨,讓這等國家機密泄露敵耳?這裏麵一定有明堂。而且這阿裏耶庫爾也是如此了得,他早已開始對天子的言行產生懷疑,果然城府高深、內功深不可測。一時之間,耶無害暗覺這必是天子和陳丞相所設之計,故意將機密泄露給阿裏耶庫爾,來個“以假亂真”,迫使耶律阿保機不敢輕犯中原。此計雖然不錯,但他更暗自叫苦的是,這阿裏耶庫爾是何等人物,他豈可輕易上鉤?想必他已識破天子的真正意圖。
其實,阿裏耶庫爾對天子的言行依舊徘徊在兩可之中。真正的用意,他還朦朧不清。他隻是在想,如若他能借此之機撿回一條性命,那自然是求之不得、三生有幸。然而,雖說耶無害恨不得立即殺了阿裏耶庫爾,但是,君命不可違,他還必須竭忠盡智去完成這一特殊使命,護送阿裏耶庫爾回歸契丹。於是,耶無害拿定主意,向阿裏耶庫爾說道:“你不要有過多疑慮。放你回去就是放你回去。明日一早,你我就備馬起程。”說完,耶無害便離開了牢房。
話說天子和陳丞相回到紫宸殿,又秘密商議了一些後事按排,天子便讓陳田中連夜出宮,去按排布署阿裏耶庫爾的回歸大事。時至寅夜時分,左丞相府的密室之內,早已是像“蘿卜開會”一樣“群英薈翠”,林立待命。隻見陳田中踱在眾人之中,說道:“明日一早,耶無害便要護送阿裏耶庫爾回歸契丹。借此之機,你們一定要秘密保護阿裏耶庫爾的人身安全;二要劫殺耶無害,報我殺子之仇。”
“願為丞相效力!”
“降神十二星!”
“有!”
“你們的任務就是沿途追蹤,伺機劫殺。”
“是!”
“五行大俠!”
“有!”
“你們五位立即聯絡各方武林,放出風去,就說耶無害大逆不道,私放武林仇敵。”
“是!”
“少林五形僧!”
“有!”
“你們五位協助‘降神十二星’,沿途暗中保護阿裏耶庫爾,伺機刺殺耶無害。”
“是!”
“淤魔大俠!”
“有!”
“你帶領金環六童子,沿途督察殿後。”
“是!”
“還有,你們全體人員,如遇‘追魂不散’秦天下和錦衣衛士,格殺勿論!現在你們立即行動。”
“是!”
且說耶無害星夜回到官邸,已經是黎明前夕的黑暗,正欲進內室稍作休息,隻聽有人在輕輕叩門。於是,他琢磨著來人,拉開房門,果然見是萬花公主程圓圓前來造訪。見此情形,耶無害將公主讓進房內,問道:“公主深夜來訪,有何急事?”
“有何急事?”程圓圓心焦如焚地說道,“難道你還蒙在鼓裏?你馬上就要大難臨頭了!”
看著公主那焦慮不安的模樣,耶無害卻鎮定自若地說道:“我想不至於如此吧?”
“不至於如此!”程圓圓更是急不可待地說道:“你未免也太自信了吧!你摸摸你還有幾個腦袋?”
耶無害聞聽此言,微笑了一下,道:“公主,我耶無害始終就這一個腦袋,就可以保持千秋萬代。”
“看來我是難以說服你。不管怎樣,我還是勸你要多加小心,你明早護送阿裏耶庫爾回歸契丹,必是凶多吉少。”
“公主的消息可真快,我尚未動身,你卻早已知道。”
“哼,隻怕到現在為止,你這項所謂的秘密任務已傳遍京城內外。”
“哼,等傳遍京城內外,我已帶阿裏耶庫爾北上黃河了。”
“這一路之上關卡甚多,你將這塊‘萬寶玉’帶上,適時而用,它必會保你平安脫險。”話說之間,萬花公主已將雌璧“萬寶玉”遞在耶無害的胸前。於是,耶無害接過美玉,他深知這塊“萬寶玉”的份量和它所代表的意義,鄭重地感謝道:“多謝公主一片美意!如有可能,我找回我丟失的‘萬寶玉’,我一定會將它送與你。”
聞聽此話,公主終於綻露出一絲微笑,道:“我相信你!總有一天,你會將它送交與我的。”
於是,耶無害將“萬寶玉”掛在胸懷,決意用他火熱的心溫暖這塊冰潔玉清的雌玉。恰在這時,又有兩人匆匆而入。耶無害定睛一看,隻見是“京師第一槍”慕容山水和四弟耶天雲,其心中已明白了八九分。果然,耶天雲向前便向他直問道:“三哥,你真的要送阿裏耶庫爾回國?”
無奈,耶無害向耶天雲付之一笑,道:“四弟,你和慕容兄的消息也不慢。不過,僅比公主遲來一步!”
慕容山水和耶天雲聞聽此說,都不禁和公主相視一望,以為又多了一位得力可靠的同盟軍。這樣,憑他們三人的力量,足足可以勸服耶無害放棄護送阿裏耶庫爾回歸契丹之念。但是,他倆卻沒有料到,耶無害決意已定,想再說服他放棄決意,勢比登天還難,便何況他還是奉天子之令去執行這一特殊而艱巨的任務?而且公主非但不是他們的同盟軍、或者保持中立,卻還與他倆意見相對!更令他們倆沒有料到的是,公主非常了解耶無害的脾氣,她已經支持耶無害去執行這一艱險任務。然而,尚不知內情的耶天雲,為了三哥的身心安危,接著向耶無害說道:“三哥,阿裏耶庫爾萬萬送不得。此人乃是江湖諸多慘案的罪魁禍首,人人得而誅之。如今你抓到了他,非但不殺,不為武林除害,反而還要送他回國。這豈不是黑白巔(顛)倒、善惡不分?你會成為武林公敵的!”
耶無害聞聽此言,深知四弟乃是出於一片好意,便向他解釋道:“四弟,各位!其實我何嚐不想殺了這狗東西?隻是皇令已下,我身為人臣,必須奉令執行。”
“耶將軍!”慕容山水忍不住說道:“你想過沒有?你如果護送阿裏耶庫爾回歸,乃是大逆天下之不道,你必會落得一個縱敵逃亡的罪名。到時候,即使你跳進黃河也難洗脫罪名,你怎能去做這種傻事?”
聞聽慕容山水的一陣義憤之辭,耶無害剛要開口,隻見萬花公主已衝著慕容山水和耶天雲說道:“你們兩位就不必勸耶將軍了。他所決意之事,任你怎麽說,他也不會改變。你們倆就不必多費口舌了。”
“怎麽,公主!”耶天雲吃驚道:“你也支持我三哥去送阿裏耶庫爾?”
“是的。事到如今,不能總是知難而退。因為此事非同小可,和親已是不可能,關係兩國交戰之事;如此重大之事,非耶將軍莫屬。如果換了別人前去,非但完成不了任務,而且會敗壞軍機國事。你們說,耶將軍不去擔此大任,還有誰能承擔此任?”
萬花公主的話雖不多,短短幾句話,卻已說得慕容山水和耶天雲心中默默稱是。於是,他們不再規勸耶無害,便和公主一起向耶無害告辭而去。
終於,耶無害倍感疲勞地躺在床上。但是,連日來的事情以及明日又要遠征的任務如何能讓他得以心平浪靜?接二連三的事件時時在他的腦海裏騰挪翻動,一個個的人物、麵孔和嘴臉更是在他的腦海裏時隱時現,他怎能不輾轉反側,又怎能安心地睡上一覺?他心裏知道,天子、公主以及慕容山水、四弟耶天雲、司徒一敏、秦天下、黃重陽……都是世上的好人;阿裏耶庫爾、“燕山浪魔”、法深老賊、陳田中乃是世間的惡人,可使他百思不解的是,這等惡人反而福大命大,竟然能活到現在?真是靈驗了“好人不長壽,壞人活千年”的不俗之語!個中原委,此中必有難揭之謎。如今他費了千辛萬苦才抓到罪惡滔天的阿裏耶庫爾,難道純粹是天子的主意要放了他?肯定不是!一定是那老奸巨滑的陳丞相向天子進言的一條詭計,真不知他是如何憑著一張老臉和油嘴滑舌說通了天子。然而,他相信天子的這一決斷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天子這麽做必有其中的道理與奧妙。也許,這是天子向契丹所使用的一條反間計,隻不過未向他道明個中真元而已。
耶無害就這樣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已到天明,這已是孟夏四月二十三日。他雖然昨夜徹夜未眠,但今日的大任尚在亟待於他,他最終還是全副武裝,去迎負今日的使命。
牢房內,天子和陳丞相早已將阿裏耶庫爾全副棄放,讓他戴上自己的寶劍以及“皇帝首級”,恭等大內第一侍衛耶無害的到來。時辰不大,耶無害如時趕到。天子向他們兩人又作以交待之後,便讓他倆各各騎上坐騎,出大明宮西北角門,望西飛行而去。
至此,天子和陳丞相都仿佛了卻了一樁心事。但是,他們這兩人一去,一路長途跋涉,路途遙遠艱險,卻更使他們為此計劃的是否成功而忐忑不安。然而,天子是天子,丞相是丞相,其心中各懷之計又有誰能夠摸得一清二楚?表麵之上,這君臣二人合謀共事,但他們各自的心間卻各自醞釀著一計巨大的陰險,可他們卻誰也沒有互相覺察到。天子隻知道,丞相向他盡忠,言聽計從,助他坐上皇帝寶座;是功不可沒有大臣;丞相隻知道,天子信籟他,言聽計從,一切大事全交於他。就說這麽大的一場江湖大亂,還不是三太子楚王程福貴為坐上天皇寶座,他從中一手操縱、從而暗中勾結契丹並且也蘊意要坐上皇帝寶座而攪得天下惶惶不安麽?但是,天子程福貴萬萬沒有想到,此次的江湖大亂卻久已被契丹掌握運用,而且敵間恰恰正是他身邊非常信任的左丞相陳田中。
有道是“天下之人誰不為己?誰人不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嘛!這正是人心險惡的原因所在,也是這場江湖大亂的緣由所在。雖然有一部分江湖人士沒有看清此次武林浩劫真正的起因和元凶,認為是武林叛逆為爭霸武林、做上盟主寶座而興風作浪;但是,無論多麽秘密之事,它終究要露出珠絲馬跡,直至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然而,故事發展至今,這場武林浩劫的真正起因和元凶又有誰能夠道出它的確切答案呢?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亂世之人,武林之士,誰人不貪生?誰人又不願為“天下第一”?朝朝野野,誓為登上皇帝寶座的野心家,又有誰可以將它數清?古往今來,又如何能說得清為此付出的血淚汗水和生命。說起這些,銷煙戰火總能迷住人的眼睛。由此,我們又可想到,在這紛紛亂世,想獨霸天下、一爭皇帝寶座的又豈止是程福貴、耶律阿保機和陳田中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