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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8章 金陵國際數學家大會

  2026年,夏。


  金陵大學老校區。


  老舊的石牆上倒映著斑駁的樹影,梧桐樹梢的蟬鳴好似自古以來便是如此,在這繁華的都市中獨守著那一抹書香味兒的寧靜。


  不過今天這個日子,對於這座老校區來說卻是有些不太尋常。


  穿著正裝的學者走過了那門前的青石磚路,高鼻梁的洋人在那民國時期修建的老建築前來來往往。


  一夜之間,這裏就好像是回到了幾十年前,那古色古香的老學堂仿佛穿越了時空,恢複了國立大學最鼎盛時期的榮光。


  不,準確的來說,應該是比那最鼎盛時期的榮光還要耀眼。


  因為那時候,雖然也有洋人來這裏講學,但多是昂著頭顱,甩著臂膀,趾高氣昂闊步走來的。而如今這裏,無論膚色年齡性別,人們臉上大多是謙虛的表情。


  沒有誰比誰更高貴。


  在知識的麵前人人平等。


  更不會有人為自己的膚色或者文化感到自卑。


  亞洲第一?


  現在,那隻是謙虛的說法了。


  仿佛是為了慶祝著暮氣沉沉的學府,重新煥發出青春一樣,就連那院牆上枯黃的蔓藤,都仿佛重新鑽出了新芽兒。


  “秦教授。”


  聽到有人在旁邊呼喚自己,站在梧桐樹下望著那座老學堂的秦嶽,恍惚之中清醒了過來。


  輕輕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他朝著旁邊的助理看了一眼。


  “要開始了嗎?”


  那名助理興奮地點了點頭,語氣中充滿了激動地說道。


  “還剩一個小時!會議組織委員會剛才打電話過來,希望您能去後台那邊準備一下。”


  四年前,聖彼得堡國際數學家大會上,國際數學家聯盟主xi宣布了2026年國際數學家大會定在金陵舉辦。


  這一消息振奮了所有華國數學人的心情,同時也讓金陵所有高校的數學係都為之激動了起來。


  幾乎沒有多少懸念,金陵大學攬下了這次國際數學家大會的組織權,並將舉辦地定在了金陵大學的老校區。


  為了承辦這次舉世矚目的盛會,他們足足準備了四年的時間!

  如今總算是到了檢驗他們成果的時候了。


  “我知道了……和他們回個電話吧,我馬上就過去。”


  說著,秦嶽從那民國風的老學堂上收回了視線,看向了站在古舊老的石牆下合影留念的外國學者們,嘴角不禁牽起了一絲笑容。


  “說起來,上一次這座老校區聚集了這麽多人,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聽到這句話,站在旁邊的助理微微愣了,隨即笑著說。


  “好像有段時間了……沒記錯的話,大概是兩三年前,陸院士在這裏開報告會的時候。”


  兩三年前……


  秦嶽的目光忽然黯淡了幾分,語氣也帶上了一絲淡淡的憂傷和懷念。


  “都已經兩年了……”


  時間過得真快啊……


  這裏的一切都有他的影子,但唯獨他卻不在了……


  後台休息室內。


  工作人員幫秦嶽簡單地打理了一下儀容,理正了領帶。


  大概在兩年前的時候,陸舟遇難的消息剛剛傳開不久,他便辭去了在普林斯頓的工作,登上了回國的航班,來到了金陵大學——他最尊敬的導師曾經工作過的地方。


  事實上,在辭職之前,費弗曼教授一直有意將他培養成自己的接班人,讓他來接替普林斯頓大學數學係主任一職。


  然而,普林斯頓數學係主任這個職務並沒有將他留下,麵對費弗曼教授的挽留,他的決定依然沒有任何的改變。


  在他的記憶中,陸舟曾不止一次和他說過,要將金陵大學打造成世界頂尖的數學中心。


  現在陸舟不在了,而他的理想還需要時間去實現。


  既然如此的話,那就由自己來替他走完這條路好了!

  秦嶽還記得自己剛剛回國的時候,金陵大學整個都處在一片哀傷的氛圍中,尤其是數學係,更是一片消沉。


  從某種意義上,他的回歸也算是重振了大學數學係的士氣。


  作為陸院士生前最中意的學生之一,國際知名數論學者,他很快便接過了金陵學派的旗幟,接替退休的秦院長,擔任了金大數院院長一職。


  兩年的時間,在他的努力下,金陵大學的數學係儼然已經成了國際一流的數學院係,並將國內的同行們遠遠甩在了身後。


  如今國際數學家大會如期召開,作為金陵學派——或者說陸舟學派的新旗手,他將站在這個國際化的舞台上,代表華國數學界發出屬於華國學者的聲音!


  萬眾期待之下,國際數學家大會的開幕式終於開始了。


  與往屆大會的流程一樣,國際數學家聯盟秘書長發表了講話之後,代表華國數學界的秦嶽走到了台前,宣讀了開幕致辭。


  緊接著,便是高斯獎、菲爾茲獎等等一係列數學界最高榮譽以及獎項的頒發。


  當數名獲獎者走到台前,從國際數學家聯盟秘書長的手中接過獎牌之後,會場內響起了一片慷慨激昂的民族樂曲。


  在那琴箏蕭鼓的鳴奏聲中,一場盛大的文藝演出,為這場舉世矚目的盛會,正式拉開了帷幕……


  “……這是我參加過的所有數學家大會中,給我的感官最棒的一屆!”從會場內出來的時候,威騰教授的臉上帶著興奮的表情,眉飛色舞地和旁邊的德利涅教授說著,“雖然說不清楚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但比起聖彼得堡的芭蕾舞和裏約熱內盧的……原始叢林表演秀要震撼人心的多了。”


  其實客觀的來講,聖彼得堡大會的那場芭蕾舞表演還是不錯的,隻是可能經費缺乏了點。至於後者的那場表演,雖然看起來很熱鬧,但總覺得熱鬧的有點用力過猛了些。再加上因為裏約熱內盧嚴重的治安問題,若不是陸舟的那場精彩絕倫的報告會,那一屆數學家大會簡直隻能用一言難盡來形容。


  “相比起開幕式上的表演,我更感興趣的是能否在這場大會上看到什麽有意思的東西……”視線在大會堂之外的海報展示區移動著,麵無表情的德利涅教授,眼中忽然浮現了一絲意外的表情。


  敏銳地捕捉到了老朋友臉上表情的變化,威騰饒有興趣地抬了抬眉毛,“看來你似乎發現了什麽。”


  “是的。”


  點了下頭,扔下了這句話的德利涅教授沒做任何解釋,徑直朝著海報展示區的方向走了過去。


  出於好奇,威騰跟在了老朋友的身後,跟著他一起穿過了密集的人群,在一麵無人問津的白板前停下了腳步。


  看著白板上的那一行行算式,德利涅教授的眉頭輕輕皺起。


  “……柯西-黎曼方程?”


  聽到這句話,站在白板前的那個少年,臉上頓時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沒錯……難以置信,您也是研究這個方向的嗎?”


  很顯然,這位少年並沒有認出自己是誰。


  德利涅教授淡淡笑了笑,說,“我倒不是研究這個方向的,我隻是覺得你用到的數學方法有些眼熟……如果沒有看錯的話,你的式3部分應該是L流形的一種推廣形式,而你研究的課題,正是霍齊猜想的一個推論。”


  少年的臉上露出了震撼的表情,就像是在看怪物一樣,看著眼前這位老人。


  “……您到底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我隻是有些好奇,”看向了懸掛在白板旁邊的那張海報,德利涅教授繼續說道,“既然你研究的是霍奇猜想,為什麽不把它老老實實的寫在海報上。”


  聽到這句話,少年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慚愧的表情,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


  “我也想這樣,但總感覺……直接寫上去的話,有點兒不太好。”


  若他年紀再稍微大一點也就罷了,以他現在這副年輕的模樣,就算他是認真在研究這個世紀難題,八成也會被別人當成是開玩笑。


  一眼便看穿了他內心的想法,德利涅教授淡淡一笑,平靜的說道。


  “你擔心的那些東西根本無足輕重,學術從來不以年齡論高下,要說年輕的話,你比起我以前的那個學生差遠了。他在你這個年紀,就已經是數學界小有名氣的大牛了。”


  “這,這麽厲害嗎……”那少年的臉上寫滿了震撼的表情,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你叫什麽名字?”


  “……季默。”


  德利涅教授點了點頭。


  “季默……是個有趣的名字。你應該對自己的研究成果更自信一點,能夠鑽研到這種程度,你已經戰勝了普林斯頓九成以上和你一個年紀的人。”


  看著似懂非懂的少年,德利涅教授繼續問了句。


  “順便問一下,你的教授是誰?我想和他聊兩句。”


  聽到這句話,季默的臉上立刻浮現了一抹自豪。


  然而,那自豪的表情卻並沒有在他的臉上停留多久,很快就被一抹憂傷和落寞取代了。


  “……您可能沒辦法和他交流了。”


  德利涅教授皺了下眉頭。


  “有什麽不方便的嗎?”


  “不,到不是方不方便的問題,”季默搖了搖頭,略帶歉意地笑了笑,“我的導師……是陸舟。”


  陸舟……


  在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德利涅教授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


  就好像是打開了一扇關上的門,從心底湧出的記憶,讓他的眼中浮現了一絲悵然。


  這兩年來他一直刻意不去想起那個名字,然而記憶的匣子還是被打開了。


  “你居然是陸舟的學生。”看著那個少年,威騰的眼中浮現了一抹意外,笑著開了句玩笑說,“我有一種預感,可能要不了太久就能在菲爾茨獎的頒獎台上看到你。”


  季默不好意思一笑,撓了撓後腦勺。


  “我會努力的……我的導師以前就和我說過,他讓我將目光放的長遠一點,別太把IMO大賽的成績放在心上,將菲爾茨獎當成目標。”


  “哈哈哈哈,是嗎?那還真是讓人期待。”


  看著樂不可支的威騰,德利涅一點兒也不客氣地說道。


  “你確定你能活到那個時候嗎?”


  威騰幹咳了一聲:“你可以對我更有信心一點,區區十幾年的時間,我還是有剩下的。何況一個波瀾壯闊的時代才剛剛開始,要是在開幕的前一刻就倒下了,豈不是……太可惜了?”


  就在兩個老頭正為年齡的事情差點沒吵起來的時候,不遠處的1號報告廳內,傳開了一片不可思議的驚呼。


  講台上,韓夢琪在白板上寫下了最後一行算式,輕輕的放下了手中的記號筆。


  黎曼zeta函數在奇正整數點處值的超越性。


  這是當初她執意要轉入純粹數學的研究時,陸舟留給她的課題。


  她仍然記得師父當時說的那番話,他不要求她證明整個命題,隻要求她能夠在這個方向上做出一點微小的突破,哪怕是求出一個沒有被發現的超越數,便算是她畢業了。


  而現在,她顯然已經超出了陸舟當時對她的預期。


  她不僅僅是找到了那些數學界還未發現的位於zeta函數上的超越數,更是證明了整個命題的成立——


  即,對任意n≥1,ζ(2n+1)也為超越數!


  雖然時間用的有些久……


  但她最終還是憑借自己的力量做到了!

  “不可思議……她對於數學工具的應用,熟練到讓人驚訝。尤其是代數幾何統一理論的部分,簡直堪稱畫龍點睛之筆……這根本不像是一個新人數學家能夠做到的。”


  看著台上的那一行行算式,舒爾茨的臉上寫滿了意外的表情。


  此刻被講台上那名小姑娘證明的,正是數學界小有名氣的準黎曼猜想。雖然他並沒有研究過這個課題,但光是看這課題存在的時間便不難感覺到,這其中的難度還是不小的。


  坐在舒爾茨的旁邊,法爾廷斯教授斜了他一眼。


  “你在開玩笑嗎?哪個剛開始研究數學的新人,會將這種級別的問題作為研究課題。”


  說著,老人將目光投向了台上,渾濁的眼睛微微眯了下。


  “……不過這幅麵孔,看著好像確實挺陌生的。”


  “好像是陸舟的學生,”眯著眼睛看了很久,舒爾茨開口說道,“印象中……我在他的辦公室裏好像見過這個人。”


  “原來是他的學生……”


  似乎一瞬間覺得沒什麽好奇怪的了,法爾廷斯教授向後靠在了椅子上,沉吟了一會兒之後,用肯定的語氣開口說道。


  “這一屆已經來不及了……但下一屆菲爾茨獎,肯定有她的名字。”


  驚訝地看了法爾廷斯教授一眼,不過舒爾茨也沒說什麽。


  按道理來講,確實也該如此。


  數論本身就是純粹數學中最複雜的一個領域,能夠在這個領域上做出重大突破,一個菲爾斯獎級別的榮譽還是能夠配上的。


  再加上她是陸舟的學生,應該沒有人會反對。


  “別光說別人了,”看了一眼舒爾茨,法爾廷斯教授繼續說道,“我一直都想找機會問你,你的研究到底怎麽樣了?”


  “你是說那個?”微微愣了一下,舒爾茨的臉上很快浮現了一抹陽光的笑容,“當然,那個課題已經要結束了。或者換個說法,就差刊登在論文上了。”


  法爾廷斯:“有期刊願意接受你們的研究嗎?”


  “暫時還沒找到……畢竟這個課題確實不太好分類,”有些微妙的挪開了視線,舒爾茨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了笑,繼續說道,“實在不行的話,我們打算隨便找個期刊將這個成果刊登上去……反正我也不是特別在意影響因子這種東西。”


  聽到舒爾茨的話,法爾廷斯教授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抬頭看向了講台,緩緩說出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來。


  “一名學者的黃金時期隻有十幾年而已,花了兩年的時間,卻隻為了這麽一個結果……這值得嗎?”


  對於這句話,舒爾茨沉默了一會兒。


  良久之後,看著台上鞠躬致謝的小姑娘,以及開始散場的報告會場,他輕輕聳了聳肩膀。


  “對我而言,這意味著一個結束,算是給兩年前的那場探險畫上一個句點。”


  “我覺得,這無關乎得失……”


  “因此,應該是值得的吧。”


  ……


  或許是沾了陸舟的光,今年的國際數學家大會格外的熱鬧。


  準黎曼猜想被陸舟的學生證明!

  第一天的第一場報告會剛剛結束,便將整個大會的氣氛推向了高chao。


  不過,對於韓夢琪本人而言,她的心中倒沒有多少波瀾。


  她很清楚,自己完成的這件工作,不過是在師父的基礎上做出了一些微小的成果罷了,還遠遠談不上突破。


  甩掉了那些試圖追上自己的人,來到後台休息室的韓夢琪正準備將身上的正裝換掉,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休息室的門忽然打開了,一位熟人推開門走了進來。


  “……顏醫生?”


  停下了解扣子的手,韓夢琪不解的望著她,不太明白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沒有多廢話,走到了韓夢琪的麵前,嚴顏一臉嚴肅地說道。


  “我可以向你打聽一件事嗎?”


  “……什麽事?”雖然不認為自己能幫到她什麽忙,但韓夢琪還是禮貌地回了一句。


  嚴顏:“你姐姐失蹤了,我想知道她去了哪!你有什麽線索嗎?”


  從那天去過上京之後,陳玉珊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從所有人的視線中消失了。


  唯一的線索顯示,在她消失之前,曾經去過一次301醫院,拜訪了幾位受到星空科技資助的醫生。


  再然後,就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裏。


  其實一開始這件事情倒沒有引起誰的注意,包括她辭去星空科技的職務,大多數人也隻是表示了惋惜,認為她是悲傷過度需要休息一段時間。


  直到後來她一直沒有再出現過,不少她身邊的人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由於不像是刑事案件,更不像是境外勢力所為,這件事情最終被移交給了總參情報科,進行一般調查。


  剛剛被調進情報科的嚴顏,手上能動用的資源相當有限,也隻能通過走訪調查這種最笨的方法,從她身邊的人一點點查起。


  聽到嚴顏的問題之後,韓夢琪一臉茫然地搖來搖頭。


  “不知道。”


  見韓夢琪什麽也不知道,嚴顏頓時急了,說道。


  “你是她的妹妹,就一點線索也沒有嗎?她有沒有說過,自己特別想去哪裏?”


  “特別想去哪裏……”韓夢琪張了張嘴,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一段記憶,眼中頓時印上了一抹驚訝的色彩。


  敏銳地注意到了她臉上表情的變化,嚴顏立刻追問說道。


  “你想到了什麽?”


  “特別想去的地方……有倒是有,但這不可能吧。”


  說著的時候,韓夢琪的臉上浮現了一絲古怪的表情。


  那麽遙遠的地方,真的能去到嗎?


  畢竟以地球上現在的技術,別說是太陽係之外的某個恒星係了,就是連柯伊伯帶也未必能飛出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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