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上世紀九十年代,美國便嚐試過在亞利桑那州圖森市以北的沙漠中建造一座微型人工生態循環係統,旨在在密閉狀態下進行生態與環境研究,幫助人類了解地球是如何運作,並研究在仿真地球生態環境的條件。
這個計劃最初是由一名橄欖球運動員發起,並且得到了包括洛克菲勒在內的多家財團的投資,耗資1.5億美元,在當時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然而遺憾的是,最終的實驗結果並沒有像這個點子被提出來時的那樣轟動,進駐生物圈二號的實驗團隊在堅持了僅僅一年的時間之後,便宣告了計劃的失敗,不得不從生物圈二號中撤出。
而實驗得出的唯一結論僅僅是,地球可能是唯一適合人類生活的家園。
總的來說,這個計劃毫無疑問是失敗的,生物圈二號不但沒有形成一套能夠穩定獨立存在的生態係統,甚至在項目結束之後一度險些被改造成生態酒店。
不過站在當時的時代背景下,這個想法卻相當的具有開創性,並且由此而誕生的一些技術,也在很多其他領域中重新綻放了光彩。
從係統布置的任務來看,任務鏈的第三階段有九成以上的概率是在月球建立一個永久或半永久性質的聚居地,或者是科學考察站。雖然現在第一階段的載人登月都還沒有完成,但並不妨礙陸舟先為未來做準備。
更何況,即便是第一階段的任務中,也有著諸如“在月球上種田”這類支線任務等著他。
因此,在與華科院、航天局、科技部的專家進行過幾次細致的交流之後,“火種”人造生物圈計劃便應運而生。
相比起美國的生物圈二號,“火種”計劃的目標則更為明確,就是為太空殖民活動做鋪墊的。
綜合氣候、環境等等一係列的因素,“火種”計劃生物圈a的選址被定在了準格爾盆地中央的古爾班通古特沙漠,通過一個半球形的建築結構,與外界完全隔絕。
當然,考慮到現實因素,在實現手段上陸舟並沒有像亞利桑那州的生物圈二號那樣,過分拘泥於通過建立一個完整的生態係統來為“殖民者”提供舒適的生活環境,取而代之的是允許“有限的礦物、淡水、生物資源輸入”,以盡可能地降低資源輸入量為實驗目標,來執行這個計劃。
關於這個項目,陸舟雖然製定了具體的執行計劃,但並沒有親自負責,而是選擇了和華科院、華國農業大學等幾家高校進行合作,並且從華國農業大學選擇了一名研究員作為主要負責人……
在150團4營搭建的營地內住了一晚上,次日在見過了從金陵那邊趕來的研究員之後,陸舟簡單地交代了下現場的工作,緊接著便接到了華國農業大學那邊的電話,得知那位研究員已經抵達了烏市。
從烏市到準格爾盆地中央還有不小的距離,陸舟也不著急,中午吃過飯之後讓王鵬開車帶自己和一名部隊裏的向導,出去在沙漠上兜了一圈,考察了一下附近這一帶的地形。
差不多到了傍晚的時候,一輛沙漠色的軍用吉普和一輛送水車,一同出現在了荒漠的地平線上,緩緩向著營地入口的檢查站駛來。
正巧這會兒也從外麵回來了,陸舟便直接在門口下了車,向著那輛沙漠色的吉普走了過去。當他走到車門口的時候,一位戴著眼鏡、穿著防風大衣、模樣瘦高的中年男人,提著一隻看起來很是陳舊的帆布背包推開車門走了下來。
一眼就認出了陸舟,這位中年男人將背包甩在了肩上,笑著伸出了右手。
“幸會幸會,陸教授您好!久仰大名了!”
“不用這麽客氣,”陸舟握住他的手晃了晃,鬆開之後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裏麵請吧。”
除了帶著日用品和吃飯的家夥之外,車上還坐著兩名同樣穿的風塵仆仆的博士,臉上的氣色看起來不太好的樣子,似乎這一路上都沒怎麽睡好。
由於外麵的風沙很大,一行人顛簸了一路也都很累了,於是陸舟便將他們請進了一間活動鐵皮房內。就在他打算去找茶具的時候,穿著軍綠色便裝的顏妍端著茶壺和杯子從外麵走了進來。
“水剛燒開,你去坐著,我來吧。”
看著顏妍點了下頭,陸舟說道。
“麻煩你了。”
“不麻煩。”
伸手將鬢角的發絲撩至了耳後,顏妍給坐在屋子裏的四個人分別倒上了一杯茶水,然後將茶壺留在了桌子上,轉身走出了門外,並且順手帶上了門。
坐在桌子前的陸舟從抽屜裏取出了一張履曆,對照著簡曆打量了一下很拘謹地坐在沙發上的那位中年教授,尤其是比照了一下照片和本人是否相像。
被陸舟打量的有些不好意思,那教授輕輕咳嗽了一聲,語氣拘謹地問道。
“請問有什麽問題嗎?”
“沒什麽,隻是確認一下,”淡淡笑了笑,陸舟放下了手中的那份履曆,看著那名教授說道,“歡迎來到古爾班通古特沙漠。”
坐在陸舟麵前的這位農大的教授,名字叫胡洋,名字和一種在戈壁灘上不算罕見的植物諧音,踏實勤懇的性格也很相仿。
在此之前,陸舟並沒有見過他,隻是從華國農業大學給的那份履曆上看過他的照片,以及簡單地了解了下他的研究方向,和學術背景。
總的來說,他的履曆各方麵都比較普通,和大多數從事冷門方向研究的學者一樣,沒評過長江學者,更與院士無緣……不過這些東西並不是陸舟所看中的。
畢竟研究方向這麽冷門,要是還能出一堆成果,那才叫尼瑪的有問題。
陸舟隻是簡單地看了眼他的履曆,便拍板作決定將這個項目交給了他來負責。
原因無他,一方麵是專業對口,另一方麵則是沒有一定的執著或者說毅力,很少有人會堅持一個冷門且難出成果的方向,堅持了這麽多年的時間。
再一個這份工作很辛苦,必須常年待在戈壁灘上,可以說是浪費青春又浪費生命。
除了他之外,基本上沒有人主動申請來這裏。
從某種意義上,陸舟的選擇其實也不是很多。
寒暄了大概兩分鍾的時間,陸舟沒有客套太久,放下了茶杯之後,很快進入了正題。
“客套的話我就不多說了,相信關於‘火種’計劃的具體情況,農大那邊已經有人和你說過了吧。”
“是的,”胡洋點了點頭,語氣認真說道,“前天我這邊就收到了項目的計劃書,幾乎立刻就往這邊趕了。”
“一路上辛苦了。”
“哪裏的事,”胡洋拘謹地笑了笑,“幹我們這一行的,總歸是得往試驗田裏走,不管是在沙漠上還是在市區邊上,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
陸舟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你能這麽想,實在令人敬佩。能做出這樣勇敢的決定不容易,想必您也思考了很久,也做出了一定程度的覺悟,但有些事情我還是得再說一遍。這個項目意義重大,關係到我國航天事業的未來,也關係到我國日後對外空間資源開發的布局,任務很艱巨,也很辛苦!”
頓了頓,陸舟繼續說道。
“在接手這個科研項目之前,我希望你已經認真考慮清楚了,這意味著未來幾年,甚至是十幾年的時間裏,你都得過著遠離人煙的生活,隻有節假日恐怕才有機會回家。”
坐在胡洋旁邊的兩名博士生屏住了呼吸,不過很快便放鬆了下來。
雖然跟錯了老板,選錯了方向,辛苦是必然的,但他們到沒必要和他們的教授一樣做這麽大的覺悟。
畢竟他們頂多熬個幾年,發兩篇文章就畢業了,撐死了也就在這裏待個兩年。
至於胡洋,表情自始至終沒什麽變化。
在陸舟的話音落下之後,他僅僅隻是點了下頭,用認真的語氣說了一句根本無需去猶豫的話。
“我已經考慮清楚了。”
表情肅然起敬,陸舟看著他,鄭重地說道。
“那這裏就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