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兩百三十三章 不問 不看
陸隱喝了口茶，人類是一種需要臉面的生物，很多時候對錯不重要，理由最重要，哪怕是很可笑很滑稽的理由，只要是理由就行。
說到底還是強者為尊。
水蘇的經歷雖然悲慘，卻不是唯一，陸隱通過心愿合一，看遍天元宇宙無數修鍊者經歷，比水蘇慘的大有人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路歷程。
普通人有永生境無法企及的夢，修鍊者也有其他修鍊者羨慕與悲哀的人生。
永生境，是自我的永生境，卻要契合宇宙規律，然而這宇宙不是一個人的，而是所有人，所有生物的，一個人難以契合規律，那麼兩個人呢？二十個人呢？兩萬，兩百萬，兩億？
一個人的經歷無法領悟永生，那麼一百個人呢？一萬，一百萬，一億？
陸隱看著杯中茶，自己修鍊時間太短，按正常思路想要領悟永生，渡苦厄，起碼萬年起步，可自己自修鍊開始走的每一步都不一樣，別人走的完全不適用於自己，那麼，重新走出一條永生的路未必不可行。
苦厄是必須經歷的，不管藉助宇宙重啟還是自我突破，這一關，難以避開，自己也不想避開，但卻可以憑一個個人的經歷為自己鑄造苦厄高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厄，苦厄不是一種境界，而是心路歷程，是人生。
若將每個人的苦厄都築於高牆之內，其中但凡突破一個苦厄，也可能讓自己突破永生。
陸隱不知道自己想的對不對，即便不對，領悟每個人的經歷，對自己渡苦厄也有好處。
想到這裡，他抬眼看天，這一刻，天地變了，他緩緩抬手，朝著水蘇而去。
水蘇獃獃望著陸隱，不敢動，不知道陸隱要做什麼。
她沒有多想陸隱會對自己做什麼，儘管對自身容貌有信心，但這可是陸隱，連七仙女都不在乎的陸隱，想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
陸隱的手，越過水蘇，落於天空，天空，出現了一塊磚石，那麼熟悉，記得當初自己扒因果城牆，也是一塊磚一塊磚的來，而今築心境高牆，還是一塊磚一塊磚的來。
自己與磚倒是有緣。
曾經是扒，現在是起，有意思。
心境高牆，第一塊磚頭是水蘇，此女經歷散修之苦，獲得家族之幸，卻又經歷流離之痛，親人離別之哀，又是故人，再合適不過。
待有一日，心境高牆起，自己是否能踏過這高牆入永生？
陸隱不知道，但他知道心境這條路，早晚要走。
水蘇這個契機來的正好。
數日後，陸隱望著前方：「水道變了。」
水蘇昨日向陸隱告辭，陸隱卻沒同意她走，他，想見見臨傑。
臨傑當初之所以熱情邀請水蘇留在臨路山家，就因為他以為水蘇與自己關係很好，如今雖然早已知曉水蘇與自己無關，但他們卻已經有了父女之情，無法切割彼此。
陸隱築心境高牆來自水蘇，算是有靈感之恩，這個恩，他要報。
「那是十五家聯盟。」水蘇驚呼。
陸隱詫異：「十五家聯盟？」
水蘇嗯了一聲，臉色凝重：「為了應對文明戰爭與天元宇宙修鍊者進入，十五個修鍊者家族聯合在了一起，我差點忘了，他們改了水道，如今這水道會橫穿十五家聯盟，陸主，我們。」她剛想提醒陸隱換個方向，但忽然想起來眼前這人是誰。
他可是陸隱，誰有資格讓他避開？
別說什麼十五家聯盟，就算東域最強的大夢天也沒資格。
「喝茶。」陸隱淡笑。
水蘇呼出口氣，點點頭，再看向遠處十五家聯盟的龐然大物，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籠罩全身，她沒想到自己有一日也能橫穿這龐然大物。
沒人能阻止，與這個人在一起，他說什麼都可以實現。
遠處，風爺等人遙遙望著：「居然真去了。」
「風爺，此人真要橫穿十五家聯盟？」
「走，提前拜訪冬家，在冬家看他怎麼做。」
「如果此人沒那麼厲害？」小更子問。
風爺目光一冷：「看情況再說。」
他的東西沒那麼容易拿，否則在武陽城還怎麼混？
很快，輕舟接近十五家聯盟駐地，那是一個龐大的類似山寨的結構，周邊一圈原寶陣法，陸隱一眼看出這原寶陣法還不錯，應該是原陣天師幫忙布置的。
十五家聯盟嗎？數量還真多。
自踏上修鍊界開始，他就沒見過這麼多家族聯盟的，也不怕鬧矛盾，唯一的原因就是有一家格外強大，能徹底壓制其它家族。
當輕舟接近，遠處傳來大喝：「十五家聯盟，外人不可入，停下。」
「停下。」
「停下…」
一聲聲大喝傳向遠方，充滿了威懾。
水蘇原本緊繃的面色已經坦然，若沒有陸隱，別說接近，看都不會看一眼，但現在，狐假虎威的感覺真好。
陸隱不在意，饒有興趣打量著眼前山寨，跟山賊一樣，十五家聯合在一起，看似威勢極大，在很多小人物眼裡就是一方勢力，但他們比真正的勢力差遠了，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
即便高手數量差不多也沒用。
勢力，可以傳承，但這十五家聯盟無法完整的傳承，這是最大的缺陷。
輕舟不斷接近，遠處威懾越來越大，甚至有人出手，但攻擊根本無法接近輕舟，直接消失，看的十五家聯盟的人目瞪口呆。
輕舟，穿過了原寶陣法。
被十五家聯盟引以為傲的原寶陣法跟不存在一樣，輕舟順著河流而過，陸隱的悠然自得與水蘇的平靜，給了十五家聯盟一種高深莫測之感，尤其水蘇樣貌美麗，更是讓人忌憚。
美麗的人通常只有強者才配擁有。
他們根本看不清陸隱的臉。
十五家聯盟徹底被驚動了，一個個修鍊者走出遙望水流，可卻都看不清陸隱。
「老斷，能不能看清是誰？」
「看不清。」
「老白呢？」
「老白也看不清。」
…
「父親，家主來了。」
「家主，屬下無能，看不清此人的臉。」
「我也看不清。」
「什麼？家主您都看不清？」
「快去請老祖。」
「不用，我來了，看不清。」
「不要得罪此人。」
…
雖說是山寨，可每一個山寨後面都別有洞天，蘊藏巨大範圍，只是明面上看起來像山寨而已。
山寨環形結構，水流順著山寨中間流淌，最大的山寨屬於冬家。
此刻，風爺一行人正好被冬家的人帶進去，順著木梯看到了水流上的輕舟：「這輕舟為何能穿流而過？冬家不阻止嗎？」
冬家的人神色凝重，剛剛得到通知，任何人不得得罪此輕舟，任它流淌而過，不能問，甚至不能看。
無人回答。
所有人只能看著輕舟橫穿十五家聯盟，從寨子一側入，另一側出，從頭到尾，十五家聯盟不敢多說一句。
風爺與小更子等人彼此對視，徹底壓下了心中的念頭，幸虧之前沒招惹。
十五家聯盟問都不敢問，這是何等通天手段？那個人必然是人類文明的強者，是他們一輩子都接觸不到的存在。
風爺好奇那人是誰，十五家聯盟更好奇。
尤其冬家的老祖，一位達到渡苦厄層次的強者，很想前去拜訪，他都看不清那個人的臉，那人至少是渡苦厄大圓滿，甚至，更高的層次。
冬家若能攀附，何需另外十四家。
可剛升起這個念頭，一道目光掃過，讓他深深行禮，那個人不願被打擾，那便罷了。
他們，不夠資格。
十五家聯盟遠去，水蘇望著後方，越來越模糊了，她這輩子何曾這麼風光過。
今日過後，即便不與這位陸主在一起，因為這件事，自己的人生也將不同。
十五家聯盟不蠢，必然記住了自己，等於說所有人都會清楚自己背後存在一個讓十五家聯盟不敢招惹的人物，如同當初的臨路山家想的一樣。
人生的改變有時候很簡單。
「謝謝陸主。」水蘇對陸隱行禮。
陸隱看著她，嘴角含笑：「我什麼都沒做，只是欣賞風景而已。」
水蘇目光複雜，是啊，只是欣賞風景而已，卻改變了人的一生，所以無數人渴望變強，這個世界是強者的世界。
同樣出生於這片星空下，卻又完全不同。
一個多月後，陸隱見到了臨傑。
臨傑獃獃望著突然到來的陸隱，一臉的不可置信。
陸隱依然坐在輕舟上，臨傑站在河邊，緩緩跪伏：「小人臨傑，參見陸主。」
臨傑身後是個面容滄桑的女子，看起來比水蘇年紀都大，但此女是臨傑的女兒，比水蘇年齡小得多，此刻也隨著臨傑跪伏：「參見陸主。」
陸主，不會那個陸主吧？不可能，那種通天人物怎麼可能來這？
無可抵擋的力量托起了臨傑。
陸隱看著他：「你想見我，我來了。」
臨傑苦澀，不知道怎麼說，想見他？是啊，早就想了，當初臨路山家沒被趕出臨路山就想見了，但如今一切都晚了，臨路山家已經沒了。
這些與此人無關，他只是不知道此刻見到此人該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