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天下第一劍
楚雲牽著馬,步行走上了通往蘭若寺的山道,不得不說,這座寺廟在漆黑的夜色中,的確顯得非常詭異。
林間的霧氣,在這蘭若寺外飄蕩,將其烘托的就宛若地府鬼蜮一般,配合上遠處的陣陣狼嚎聲,可謂效果極佳。
來到寺門前,楚雲將馬拴在了一棵樹上,隨後邁步走入了蘭若寺內,沒走幾步,便聽到激烈的打鬥聲,在蘭若寺內陣陣而起。
鏘!鏘!
激烈的劍氣,伴隨著金屬鏗鳴聲,在寺內激鬥著。
隻見,這殘破不堪的古刹內,有兩道身影,手持長劍,上下翻飛,招招致命。
楚雲眉毛一挑,隻見那對戰二人,一青一老。
青年人一身黑衣,帶著黑色的高帽,麵容冷峻卻顯得有些刻薄,出劍速度極快,但卻總是過於浮躁。
而那老者,是個看起來快五十歲的大胡子,額頭飽滿,粗眉大眼,一臉的濃密絡腮胡子,身穿灰色布衣,腰間係著一個酒葫蘆。
值得一提的是,那大胡子出手又快又穩,劍招攻勢凶猛,防守毫無破綻,明顯是高出了那黑衣青年一個層級。
此刻,這二人在這古刹內比劍,黑衣青年招招致命不留情,卻始終無法攻破那大胡子的防禦。
而大胡子幾次將對方的劍招隔絕於外,待到反擊之時,又在即將能取黑衣青年性命時留了手。
在楚雲看來,戰鬥進行到這一步,就已經算是勝負已分,若不是那大胡子留手,黑衣青年早就被一劍封喉。
但,那黑衣青年卻顯然沒看出大胡子在讓著他,當他心中緊張的應對著大胡子的攻勢,眼看對方即將能一劍取走自己性命,卻又沒能刺出那關鍵一劍時,便理所應當的認為,是大胡子武功不夠,終究差了一層。
於是,他一臉譏嘲,再度反攻,幾乎是要以命搏命,與那大胡子分出高下,也要決出生死。
“唉!”
大胡子一聲歎息,眼見黑衣青年如此不識趣,也沒耐性與之繼續拚殺下去,陡然一劍破了黑衣青年的防禦,劍鋒在他脖子旁掠過,沒有斬下去,而是劃破了黑衣青年的肩膀,一劍見血。
而在這一劍之後,二人的身形,終於落定,落在了蘭若寺的院子裏,雙方仍舉著劍,正對著對方。
楚雲則是抱著手臂,饒有興趣的在旁邊看著。
“夏侯兄,你我打了七年,你輸了七年,不過你倒是挺有耐心的,我避到哪裏,你就追到哪裏!”
那大胡子沉聲開口。
“燕赤霞,沒想到你在蘭若寺躲了半個月,把你的劍磨得更鋒利了!”
夏侯心有不甘,抬起下巴倨傲說道。
“不是!”
燕赤霞當即搖頭,說道:“你會輸,隻不過是因為你浪費了青春,野心太大,不求上進,為了天下第一劍的虛名鋒芒太露,居心不正,用招身形不定,燥火太大,招式進而無力……你還有個毛病,出劍快而不準!”
話音落下,那對麵的黑衣青年,臉色已經是極為難看,呼吸劇烈,胸腔起伏,上前一步道:“我是來和你比武,不是來聽你講道的!你!你……”
這時,一旁的楚雲聞言,卻是忍不住搖頭一笑。
這笑聲雖然不大,但那黑衣青年夏侯,卻是聽得真真切切,頓時扭頭看向楚雲。
“臭小子,你笑什麽?!”
夏侯質問道。
楚雲聳了聳肩膀,道:“我想起高興的事情……好吧,我就是在笑你。”
話音落下,夏侯的臉色更加難看,在這漆黑的夜色中,他打量著對麵的楚雲,卻是一個身穿烈焰軍盔甲的年輕小將。
一見那盔甲的製式,夏侯心中便閃過了一絲陰桀,曾幾何時,他也曾在軍中待過,但可惜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被逐出了軍營,自此後,他對那些當兵的就沒什麽好感,認為那些人要麽是循規蹈矩的蠢貨,要麽就是油滑的兵痞,兩種人他哪一種都看不上,心裏厭惡得很。
此刻,他眼見這麽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年輕小將,竟敢當麵嘲笑於他,心中大怒,便是冷聲問道:“你憑什麽笑我?”
“自是因為,你沒有自知之明。”
楚雲搖了搖頭,說道:“剛才那場比劍,你看似與這位大胡子打的有來有回,實際上,他有多次機會,都可以要了你的性命,隻不過一直留手而已。
而你,卻沒能看出這一點,把對方的留手,當做是技不如人,並為此沾沾自喜,你就不好好想想,大胡子那最後一劍,劃破你的肩膀和劃破你的喉嚨,哪個更困難些?
弱不是原罪,弱而不自知,反而因此自大,目空一切,才是無可救藥。
你既然已經敗在大胡子手裏七年,就該知道,你們之間存在著不小的差距,他已經將你的問題指了出來,作為對手,他說話雖然難聽了一些,但能做到這一點,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不然幹脆一劍殺了你,豈不是多了好幾年的清淨?
而你呢,卻全然不聽,仍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封閉了外界的信息和有用的建議,故步自封,隻會越來越弱。
別說天下第一劍,照你這麽下去,再過幾年,劍法越練越偏,怕是連普通的一流高手都比不上了。”
“……”
話音落下,站在夏侯對麵的燕赤霞,眼中浮現出一絲詫異。
他沒想到,這年輕小將年紀輕輕,卻能有這樣的見識和眼力,這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具備的能力。
而夏侯顯然就缺乏這樣的能力,而且沒有容人之量,他聽到這一番話之後,更是氣的肺都快要炸了。
隻見,那黑衣青年陡然收劍,再一指,已經是指向了對麵的楚雲,大聲怒吼道:“一個毛都沒長齊的乳臭未幹臭小子,也敢在我麵前大放厥詞!爺爺縱橫天下的時候,你還在茅坑裏吃屎呢!
既然你將爺爺貶低的一文不值,那就讓我看看,你有什麽樣的本事,能讓你說出這種滿口的胡話,出招吧!”
“夏侯兄,這是你我之間的事情,何必遷怒於旁人?”
燕赤霞皺起了眉頭。
夏侯頓時怒吼,道:“他膽敢如此羞辱於我,便算是我和他的事情了!燕赤霞,你不要多管閑事!”
這一番話,說得也是色厲內茬,當著燕赤霞的麵在此,如果燕赤霞不想讓他去對付楚雲,那這場仗他恐怕還真打不起來。
有燕赤霞保護的話,夏侯便無法傷到那臭小子分毫了。
然而……
楚雲卻聳了聳肩膀,說道:“他若要打,那便來吧,早點讓他認清楚現實,對他來說也是件好事,免得整日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夏侯聞言,頓時更加惱怒,卻也不再與楚雲說些什麽,當即就腳下運力,向著楚雲翻飛而來,速度奇快,一劍斬出。
唰——
劍鋒急斬,在這漆黑的夜色下,劃過了一道雪亮的劍弧,向著楚雲的脖頸要害之處掃來,出劍的確是很快,以萬石境初期的武道修為,這一劍斬出去的速度,卻堪比萬石境巔峰的層次了。
楚雲見狀,麵色卻是絲毫未變,甚至都沒有要拔劍的意思,對付這樣的對手,還用不著讓他出劍。
於是,楚雲腳下一踢,置於一旁的那杆銀色長槍,便已經落入了手中,隨後他槍鋒一抖,便向前刺了出去。
鏗鏘!
一道劇烈的金屬鏗鳴,槍鋒與劍鋒碰撞在一起,激起了劇烈的力道,傳到楚雲手中的時候,已經是令他虎口微麻,而對麵的夏侯,在這一槍的反震之力下,也是被震得在半空中一個空翻落地。
但,雙方都承受了反震之力,表麵上是夏侯借助空翻,卸力更快,但實際上,楚雲持槍的雙臂緊握,僅僅是腰身一扭,便將這股力道傳到了腳下的地麵上。
隻聽‘哢嚓’兩聲,楚雲腳下的地麵,石磚頓時開裂,而楚雲的身形,卻已經快步上前,將槍杆子掃了出去。
“……什麽?!”
夏侯的麵色一變,沒想到楚雲卸力再反擊的速度,竟然有這麽快。
他這才剛剛空翻落地,腳下尚且不穩,麵對楚雲掄圓了長槍,宛若棍子一般的當頭抽打,隻能舉起長劍,橫於胸前去擋。
嘭!
這一槍,重重砸在了夏侯的劍身之上,一把近百斤重的剛搶掄圓了砸下來的力道,是很難用橫劍式就擋住的。
於是便見到,這一槍壓著夏侯的劍身,重重砸在了他的胸口上,巨力傳蕩之下,轟擊在夏侯的護體內力之上。
“咳!”
夏侯一聲幹咳,胸口被重擊,一時間氣息無比鬱結,差點吐出一口鮮血。
剛交手,就受了這麽重的傷,按理來講,這已經是輸了,而且輸的還不止一星半點,但夏侯卻並不是勇於認輸的性格。
自從他第一次敗在燕赤霞手中,夏侯就發現了他的一張底牌,無論何時,隻要他敢於去拚命,就總能爆發出新的潛能,為自己創造機會。
於是,在這七年間,他幾乎每一次動手,都會與燕赤霞拚命,采用以命搏命的打法,此刻麵對楚雲,他也是要用這一招了。
但……
楚雲眼見他抽劍反攻,毫不猶豫要與自己以傷換傷,以命換命的打算,心中卻是不禁搖了搖頭。
顯然,燕赤霞這個老好人,是把夏侯給‘慣壞了’,每次夏侯要采取這種以命搏命的打法之時,燕赤霞肯定不會動手殺人,也不能真的和夏侯以傷換傷,所以才會選擇退避,所以夏侯才會覺得,他每次的拚命都是有用的。
但實際上……
不過是利用了燕赤霞善良的性格,不忍心真的動手殺他罷了。
而楚雲,自然不會這麽慣著他。
眼見夏侯抽出長劍,放棄了防守,轉而要與楚雲以傷換傷,楚雲卻是冷笑,手中的鋼槍猛然再度劈落下去,重重砸在了夏侯的胸口,使其身形還未能靠近到威脅楚雲的程度,就直接被砸在了地上。
轟!
一聲悶響,夏侯的身體被砸在地上,當場就陷入了地下,四周的青石磚被雜碎,以他的身體為中心,蛛網一般向周圍擴散開來。
這一擊,直接打斷了夏侯胸前的幾根骨頭,若是楚雲再用點力,便足以將他當場打死,但楚雲也並非嗜殺之人,便隻是將他重傷在此。
而夏侯此刻,咳嗽著吐了幾口血,氣息十分萎靡,雙眼茫然呆滯的看著天空,顯然是已經被打懵了。
想他夏侯一生,仗劍江湖多年,用自己手中的劍,實打實的殺出了一個天下第一劍的名號。
在他遇到燕赤霞之前,夏侯多年縱橫,未嚐一敗,輸給燕赤霞之後,他不甘心,一路追了燕赤霞七年,也敗了七年。
本以為,燕赤霞便是他此生最難跨越的一座高山,但誰成想,在這荒蕪的山野之中,一座小小破廟之內,竟又出現了一個能見他擊敗的人。
而最令夏侯難以接受的是,對方竟然隻是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而且還是他一生中最討厭的從軍之人……
“啊啊啊啊!”
夏侯一聲聲怒吼,攥緊拳頭捶打在地上,無能狂怒了起來。
楚雲看了他一眼,緩緩收回目光,轉過身去便不再理會,像這樣的人,剛愎自用,自視甚高,注視著自己曾經到達過的高峰便忘記了所有,一味地沉浸在往日的榮耀裏,什麽都不願聽,什麽都不願意看。
武功越高,心智越低,成長到今日,不過是一巨嬰而已。
他收槍,轉身就走。
而在楚雲身後,那夏侯顫抖著從地坑爬起來,雙眼血紅,憤怒的緊盯著楚雲的背影,猛然抓起了被他丟在地上的長劍,一聲不響,就驟然而起,刺向了楚雲的背心要害之處,竟是搞起了偷襲!
“……小心!”
另一邊,燕赤霞臉色一變,剛剛還在驚訝於楚雲的實力,此刻卻是萬萬沒想到,夏侯竟然會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戰敗後,對勝者背後偷襲……他想要出手相助,但卻距離太遠,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