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唯有離開
陸振宇待在陸老爺子的搶救室外，每一秒都覺得有一個小時的時間那麼長，連日內的打擊讓他顯得有些頹廢，坐在走廊的長凳上，想拿出一支煙點燃，手卻顫抖的摸不準煙盒。
好不容易摸出來一支煙，陸振宇剛剛點上，有一個護士卻快步走了過來，好心好意的提醒道：「不好意思先生，醫院裡不能抽煙。」
陸振宇的心裡實在是太慌亂了，所以才會算了一個明明知道的錯誤，他忙掐滅煙頭，扔到旁邊的垃圾桶里，歉意的笑了笑說道：「對不起，我忘了。」
護士也溫柔的笑了笑，善解人意的說道：「沒關係的先生，我知道您的家人在裡面一定也不好受，手術恐怕還得持續好幾個小時，您若是實在忍不了了，可以去外面抽煙。」
陸振宇搖了搖頭，這個時候，他只想靜靜地待在病房外面，陪伴著他最敬愛的爺爺。
護士也沒有多加打擾，轉身離開，盡職的去巡邏病房去了。
陸振宇就靜靜地待在急救室外等待，沒過多久，急救室的燈終於滅了，文森特醫生走了出來，看見陸振宇微微的搖頭說道：「病人恐怕是不行了。」
「什麼！」陸振宇驀然起身，帶著壓迫性的凌厲氣息站到文森特的面前說道：「爺爺的身體向來很好，以往也從來沒有生過什麼大病，怎麼會不行了呢？」
文森特看見陸振宇這般激動的樣子，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說道：「不要激動，我們已經儘力了，病人現在正在彌留之際，你還是快進去見他最後一面吧。」
陸振宇深吸了一口氣，轉身進了急救室，陸老爺子的身上插滿了管子，氣息微弱，但是看到他進來還是有些激動，微微的張了張嘴，示意陸振宇坐到自己的身旁來。
陸振宇感覺腿腳有些發軟，但是身為一個男子漢，有淚也不輕彈，他慢慢的走過去，握住老爺子的手說道：「爺爺。」
陸老爺子的眼睛里，此時有深深的悔恨，他看了看陸振宇，氣若遊絲的說道：「振宇，我也有些話要跟你說。」
陸振宇微微的點了點頭，心裡卻是止不住的酸澀。
「振宇，十年前的事情的確是我做的不厚道，都怪我，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碧瑤都是一個好姑娘。」陸老爺子頓了頓說道：「你要珍惜她。」
陸振宇點了點頭，輕聲笑道：「爺爺，就算你不說，我也不會放手的。」
陸老爺子這才放心，就像每一個臨死的人一樣，囑咐了一下遺言，「振城那個孩子雖然不靠譜，但他還是陸家的孩子，所以我給他留了百分之五的股份，讓他後半生衣食無憂，你要明白爺爺的苦心。」
陸振宇使勁的點了點頭，身子微微有些顫抖的說道：「我明白。」
陸老爺子已經進的氣少，出的氣多了，旁邊的儀器表上生命線如同樂譜似的，在漆黑的樂章中來回閃爍。
終於，那條掙扎了半晌的生命線最終歸為一條直線，再也無法閃爍他生命的光和熱了。
「爺爺。」陸振宇還是情緒失控的吼了出來，但是躺在病床上的人卻永遠的沒辦法再回答他了。
醫生緩緩的走了進來，看見陸振宇的臉色十分難看，上來勸說道：「陸先生，生死有命，看開點吧。」
陸振宇抬起頭來看了那醫生一眼，冷峻的說道：「你出去。」
「病人已經死了，現在該去太平間了。」一聲冷酷無情的太平間三個字，光說就讓人想到那個冰冷的地方。
陸振宇的臉色有些難看，指向急救室門口的方向說道：「滾出去，不要讓我再說第三遍。」
醫生又看了一眼陸振宇，最終還是懼怕陸家的勢力，點了點頭，便轉身退了出去。
病床上的人已經毫無生機，兩隻眼睛半合半張，嘴角溢出一抹苦笑，陸振宇抱著頭，卻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想和陸老爺子多呆一會兒，卻不知道說什麼話。
末了，陸振宇才站起身來，伸出一隻手將陸老爺子半合半張的眼睛給合住了，合住之後，陸振宇才低聲呢喃道：「爺爺你放心吧，我一定不會虧待碧瑤的。」
像是聽到了陸振宇的話似的，陸老爺子閉上了眼睛，一臉的安詳。
陸振宇又陪了老爺子坐了好一會兒之後，才退了出去，冷靜的對周圍的人說道：「按部就班的辦後事吧。」
周圍已經有好幾個他的親信走了過來，小何四處看了看，走過來請示道：「老爺子也是一個商場上叱吒風雲多年的老手，他的死訊，您看是不是需要向新聞媒體公布。」
「公布吧。」陸振宇雖然看起來很平靜，但是了解他的人就知道，平靜下面暗藏的是一顆傷心的心。
小何輕輕的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許是這是一個大新聞的緣故，當小何把這條消息給報社的時候，報社就已經讓人著手準備稿子，稿子里儘是溢美之詞。
而彼時的蘇碧瑤，坐在機場里，等候著一般不知道飛往何處的飛機。
沈佳辰買了兩瓶水，是蘇碧瑤上學時候最愛喝的清茶，沈佳辰將飲料遞給蘇碧瑤。
蘇碧瑤並沒有察覺出飲料是什麼牌子，而是打開牛飲了一口，喝完之後，這才似乎覺出味來，有些驚喜的說道：「這不是大學我最愛喝的飲料嗎？」
沈佳辰微微的點了點頭，溫柔的笑著說道：「碧瑤，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都在你的身旁。」
蘇碧瑤輕輕的點了點頭，一口一口的悶不作聲的喝著那些飲料，雖然以前的味道不曾變過，但是逝去的青春卻永遠無法回來了。
蘇碧瑤現在內心平靜得像是一汪湖水似的，絲毫不起風浪，這也讓她整個人都看起來死氣沉沉的，毫無生氣。
感受到蘇碧瑤還沉浸在悲傷中，沈佳辰轉過來嘆了一口氣，拍拍蘇碧瑤的肩膀說道：「碧瑤，你想好了嗎？」
蘇碧瑤茫然的轉過來，輕笑了一聲說道：「這有什麼想不好的，只要能離開這個地方，離開中國，去哪兒都無所謂。」
沈佳辰這才輕輕的點了點頭，心中卻是無盡的苦澀，蘇碧瑤想逃避，就說明她的心裡放不下。
放不下，還有可能會看見他的真心，跟他在一起嗎？沈佳辰十分的不確定。
因為飛機晚點的緣故，沈佳辰等待，日落斜陽，於是到了下午播放新聞的時間，機場的各個電視上都開始播放同一個新聞。
長相甜美的小姐，聲音悠揚而又動聽的念道：「據悉，本市陸氏公司的創始人陸老先生在今天中午因為肺癌去世，了解陸老先生的人都知道，陸老先生的心腸很好，經常捐贈巨額錢款給福利院……」
聽著那些新聞話語幾乎都是褒義詞，蘇碧瑤的眼睛里像是能冒出火似的，把人燃燒。
忽然，她冷笑了一聲，站起身來大吼道：「都是假的……都是假象。」
這一嗓子讓所有在機場候機的旅客都轉過頭來看著蘇碧瑤，機場的候機廳雖然吵雜，但是蘇碧瑤吼的那一嗓子許多人還是真真切切的聽到了。
沈佳辰看著情緒近乎失控的蘇碧瑤，眼睛里充滿了痛苦之色，他忙站起來一把抱住蘇碧瑤說道：「碧瑤，一切都過去了，那些都只是破舊的回憶，不要再去想了好嗎？」
蘇碧瑤眼角不由自主的流下了一滴眼淚，他轉過頭來，面對沈佳辰，凄楚可憐的說道：「佳辰，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既然害死了我的父母，為何要對我這麼好？」
沈佳辰微微嘆了一口氣，歸根究底，蘇碧瑤的心裡還是放不下陸老爺子，更放不下那個家，想通這一點的時候，沈佳辰的神色顯得十分痛苦。
但是好在淚眼婆娑的蘇碧瑤視線已經被眼淚模糊，並沒有看到沈佳辰臉上的神色。
「碧瑤，你不要被他們騙了，他們是一群魔鬼，資本主義嘴臉的醜惡，你想想你的父母，他們還在冰冷的陰間。」沈佳辰一字一頓的，極其有渲染力。
蘇碧瑤不由自主的被他帶入到其中，冷然一笑說道：「父母的仇，我永遠都不會忘。」
「陸家的人，你也再不能接近了。」沈佳辰沉聲說道，一副為蘇碧瑤著想的模樣，可內心卻依然想著陸振宇一走，他就有機會了。
「對，都是魔鬼，我要離開這個魔鬼的地方。」蘇碧瑤冷冷的說道，眼睛里皆是憎惡。
沈佳辰這才放下心來，輕笑了一聲點點頭說道：「碧瑤，我們找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我的手裡還有一些資金，我們做些生意，也能過得很好。」
蘇碧瑤點了點頭說道：「好。」
正當兩個人說話的時候，廣播里傳來播音小姐甜美的聲音說道：「飛往義大利的飛機即將要啟航，請各位遊客做好登機準備。」
「走吧，離開這個地方，改頭換面，重新另一種嶄新的生活。」
「好。」
兩個人的背影越來越遠，而在醫院裡辦後事的陸振宇卻絲毫不知道自己心愛的女人正離自己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