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章 落花意不明,流水不知情
他總是想得比他遠,在他以為他已經稍微能跟上他的步伐時,又發現他已經再攀高峰。
他依舊與他有著不可逾越的差距。
后夕晝:「闕恆說,如今的你是皇甫爵的另一個人格,可我總覺得你是另外一個人。」
「后。」皇甫爵望著他:「人死後會進入輪迴道,如今殺伐遍地自然會有鬼魅魍魎遊魂在外,怨靈之氣所產生的力量一旦被利用,我們將會面臨不一樣的戰爭。你們厚土靈力特彆強大的人能觀星占卜預知未來,后就當我是你的占卜便好。」
「又是相國又是占卜,殿下可真是……待后不薄。」
此話說的……
總感覺被人挖苦了一樣。
皇甫爵笑道:「又惹你不高興了?」
「怎麼會,相爺處處為我著想,我感激還來不及呢。」
那就真的是感激了吧?皇甫爵笑道:「不必客氣。」
又是如此……后夕晝站住腳步看著這人。皇甫爵走出幾步見他沒跟上來,才轉過身看著他。
一臉無害。
后夕晝心一橫疾步上前一把圈住他的脖子:「你裝傻還是真傻?每次都是如此!」
「裝什麼傻?」
「我說感激你就說不客氣了?」
「不然呢?」
「我……我要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而不是滿心思都是你的計劃。」
「我的計劃不也是你的計劃 ?」
好嘛,把自己給繞進去了,也不知道在貪心求得什麼,后夕晝勒著這人看上了半晌,鬆開了,皇甫爵剛要站好,他又將人勒過來。
「……」皇甫爵一頭霧水,現在的后比皇甫爵高,所以被勒著就只能靠在他的肩窩,「不得放肆。」
他還偏要放肆了,后夕晝低頭對著距離很近的人說:「如今我可是你的王。」
「……好,那王究竟要臣如何是好?」
「問你。」
「請。」
「你究竟將我視為你的什麼人?」
這個問題……皇甫爵忽而咧嘴笑:「我的王啊。」
頓時后夕晝被自己的話給嗆到了,氣得再抬腳用膝蓋頂彎了皇甫爵的腿,讓身上的人更矮了一些,看那人哎呦哎呦,心情就稍微好了一些。
「我只是你的王?」
「可不是你說的嗎?」皇甫爵對於后夕晝現在這種有些蠻不講理的舉動哭笑不得,「你對我的答案不滿意?那我倒要問問,我又是你的什麼人?」
后夕晝被這麼一問問住了。
他鬆開了皇甫爵。
「恩人。」
「有差點將自己恩人掐死的?」
就這樣還當真掐死他?后夕晝斜睨了他一眼:「師父。」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你方才是欺凌你的父親。」
又是父親……后夕晝繼續又瞪了他一眼:「朋友。」
只是定義了這麼多身份,卻沒有完全能表達他心中對他的情感。
「朋友?」皇甫爵想了想這個詞,「我也將你視為朋友。」
皇甫爵將他視為朋友,后夕晝已經感覺自己是……高攀了的,可卻依舊不大滿意,說不上來,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他忽而想起什麼,長眉一挑他問:「如今宮裡都在傳我與你有龍陽之好。」
這個皇甫爵倒也聽說了,他笑:「這種傳言在你還小的時候就有了吧,你可是我的傾城公子。」
回答得跟他一樣。
落日餘暉照耀在後王宮的屋頂,園中的花剛澆了水有些濕漉漉的。
后夕晝與皇甫爵並肩走在這難得的閑暇時光里。
斜照的亮光照出兩人修長的身影。
這個話題有點隱晦,但后第一次與皇甫爵這麼說起,居然有點莫名的興奮,好像有種故意靠近雷池的刺激,又有種試探的期待。
只是,又有點缺乏這種交談的經驗,所以思索了一番才問。
「李茂他們因此非逼著我成親……」
話說到這故意停下來看他的表情。
皇甫爵還在等下文,沒等到才看過來:「成家立業乃男兒之責,后也到了成親的年紀,應該娶門親事。」
皇甫爵如此理所當然的反應等同於在他身上潑了一盆子冷水,方才他說什麼來著?興奮?
一點沒有。
后要笑不笑地哼了哼:「你當真這麼想?」
「嗯。」
「我成親你很高興?」
「大喜之事自然為你高興。」
后夕晝咬牙擠出一點笑容:「相爺可真是寬容大量。」
寬宏大量?這與這詞有何關係?皇甫爵聽不懂,又呵呵道:「此乃普天同慶之事,應該的。」
后夕晝整個臉都黑了。
「但朕還不願意成親,若是為了平複流言朕要相爺娶親,相爺是否也覺得大喜之事,應該普天同慶呢?」
皇甫爵當真思索起來,他知道流言蜚語的殺傷力都有多大,若是有必要如此,他走上前面朝後夕晝,拱手誠摯說道:「此舉若能平復人心,臣娶親又何妨?」
大不了讓天地再弄個仙女來配對,演一對夫妻就成。
「你……」后夕晝心火一冒,瞪了皇甫爵半晌,甩袖離去。
皇甫爵很是不明白,這好好的,怎麼又生氣了?以前後夕晝就討厭皇甫爵,所以對他脾氣大了一點,後來也漸好了的,怎麼如今又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唉,凡人之心不管男女都玲瓏剔透,難以捉摸啊。
是很難琢磨,后夕晝都不知道自己方才那一出到底在求證什麼,方才甩袖離去又是什麼。
分明知道,現在的皇甫爵計算他甩袖離開,他也能無動於衷的,因為他根本就不懂他的心……
后夕晝猛然吸了一口氣。
不懂他的心?
那他的心是什麼?
為什麼非要皇甫爵因為他成親不高興,為什麼非要皇甫爵也不能成親?
某種恐怖的預兆讓后夕晝一下從椅子上躥起來,嚇得一旁研墨的向善目瞪口呆:「王怎麼了?」
屏息許久的后夕晝大口呼吸,慢慢坐了下來。
他怎麼可能……喜歡皇甫爵?如果喜歡,之前皇甫爵幾次三番接近他,他為何每次都將他踢飛?半點都受不了他接近他?
接近?
自從這個皇甫爵回來之後,不是皇甫爵主動靠近他,而是每次都是他故意親近皇甫爵,在沐浴的桶里抱他,一起並肩行走時也主動對他上下其手……
后夕晝扶額。
這只是重逢的喜悅而已吧?
他內心將皇甫爵視為依靠,唯一一個信任的人,才導致他對他的霸佔欲吧?
定然是這樣的。
后夕晝定神,重新拿起毛筆開始批閱奏本。
此後,看到皇甫爵與月華君走得很近,兩人經常在一起商議什麼的時候,他一點也不計較。他看到皇甫爵跟月華君一起下棋也當沒看見。月華君經常進出集福軒他也無所謂。
皇甫爵親自教月華君練劍,他也……
后夕晝拳頭捏緊,皇甫爵那混蛋不會當真為了平復所謂的流言與月華君好上了吧?
這也好,反正他不想成親,由皇甫爵來成親也能達到一樣的效果,這樣挺好!
沉浸在某種怪圈的后夕晝猛然轉身。
正好撞上了要偷襲他的鸞凰,兩人都沒想到對方的舉動,鸞凰一下就撞在了后夕晝的身上。
還以為這小子會被撞飛……
但他現在比鸞凰高出了很大,挺拔結實,腳步很穩。
所以鸞凰沒想到自己會被撞飛,一下拉住了后夕晝將他往自己那方向一拽。
后夕晝也順勢跨了一大步,接住了要摔下台階的鸞凰,有力的手臂攬住了她纖細的腰肢,另一隻手扶住了的後腦免得摔傷。
鸞凰狠狠地閉眼,沒有預想而來的摔倒,而是被后夕晝抱著,而她的手也緊緊地抓著他的衣領,頓時鬆了一口氣。
只是,多年之後以盡在咫尺的距離看見后夕晝這種絕美的臉龐時,松下的心臟又驟然一緊,不覺有些屏住了呼吸。
從面黃肌瘦的孩子,變成驚鴻翩翩的少年,再到與她並肩沙場肆意飛揚的少將,再到如今盛氣奪人的帝王。
后夕晝當真長大了,寬厚的肩膀已經能擋住她眼前的天光。
曾經純美略帶幼稚的容顏如今肆意飛揚,美得驚心動魄。鸞凰見過不少天仙天神的美貌,但后夕晝的美絕對不亞於任何仙神,甚至更好看。
因為他的模樣有天神為經歷的人間煙火與百態紅塵。
如果用青蓮來形容仙神的美麗高潔,那麼,后夕晝的美就是開在通向黃泉道路旁如同血色的彼岸花,冷漠而艷麗。
他的呼吸溫熱灑在她的臉上……鸞凰不覺胸口一緊,心跳失常了。
后夕晝將她扶了起來讓她站好,後退了一步對她行禮:「師父。」
忘了的呼吸才驟然呼出,鸞凰臉部因為窒息有些燥熱:「你,你為何突然轉身,險些把為師撞翻了知道嗎?」
「對不住,是我沒留意師父在身後。」
也怪她,看他站在門口不進去還想捉弄他來著,鸞凰咳了咳:「算了,大人不計小人過,不過……」
上下打量他半晌。
「你都長這麼高了,比我都高。」
「很早以前就比師父高。」
「……」確實分開之前就比她高了,「光高有何用,改日我再試試你的身手又長進了沒有。」
「隨時奉陪。」
鸞凰看向集福軒院里的兩人,笑著問:「相爺就在裡頭,你如何不進去?」
皇甫爵與月華君聽到外邊的動靜也看了過來,對上皇甫爵的視線後有些窘迫:「突然想到有幾冊需要批複的奏本,就先回去了。」
「奏本晚些看還能怎麼的?」鸞凰拉住手臂,「與我進去見見相爺。」
其實他也有幾日沒與皇甫爵說話,早知道他甩袖離開,還得夾著袖子自己過來,皇甫爵根本就沒有惹惱他會來哄勸的覺悟。
鸞凰這麼說,后夕晝頓時有了理由去緩和兩人的關係。
「好吧。」
可他們才進院子,皇甫爵與月華君對他行了禮,而後鸞凰對皇甫爵行了一個禮,別想著還能坐下來喝茶聊天什麼的。
可皇甫爵說道:「我與月姑娘有事要去一趟軍營,就先告辭。」
還沒等他答應,兩人就已經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