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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章 同生共死

  勝敗乃兵家常事。


  這麼多年來,皇甫爵所統帥的三軍也有作戰失敗的時候,只是,勝的概率比敗要多,幾年下來一直縮小洪霸擴張的版圖,解放了數個被洪霸侵佔的國度。


  擒賊先擒王。


  洪霸對皇甫爵的刺殺已經不下一百次,行刺、下毒或其他方法都用過,皇甫爵每次都能安然無恙的脫身。


  后想過皇甫爵可能會受傷的種種可能。


  可這一項他從未想過。


  皇甫爵躲避了洪霸的眼線順利潛入南梁,已來到南梁與燕國的邊境,卻不巧被原來管家謝廣雲遇見。


  謝廣雲被他辭退之後,孤家寡人一個到處遊盪,雖然曾經他在皇甫爵身上撈了不少好處,如今依舊能不愁吃穿還有富餘,只是在戰亂年代也沒有個安身立命之所,他想著投奔洪霸的。但已經有太多人冒充是皇甫爵身邊的人,他連洪霸的面都沒能瞧見。


  所以帶著一群手下在燕國與南梁交界那當起了山賊,想著有朝一日洪霸要攻燕國,必然要利用他這個地頭蛇,於是在這裡一干就是兩年,成了小有名氣的山賊扛把子。


  可巧了,今日在邊境的驛站看到了皇甫爵。


  皇甫爵是謝廣雲從小看著長大,皇甫爵是什麼人他絕對比任何人更了解,可所謂皇甫爵剛翹屁股他都能知道他要打什麼屁。


  而皇甫爵本身就是屁玩意兒,絕對沒有朝夕之間從一個窩囊廢變成能統領三軍將帥的可能。


  從這幾年皇甫爵改過自新的表現,謝廣雲一直想要證明一件事,皇甫爵到底是不是皇甫爵。


  於是,他便在皇甫爵的飯菜里下了手腳。


  下毒,很容易被他身邊的人檢測出來,所以謝廣雲並沒有下毒,只是在他們的飯菜之中上了一道用榛子做的糕點。


  榛子本無毒,但皇甫爵吃了卻跟中毒差不多,小時候因為誤食險些喪命,要不是他及時將他送到醫館,還能有今日的皇甫爵!


  忘恩負義的東西,今日他就要報仇了!


  很顯然,陵光神君對皇甫爵這個忌口渾然不知,還覺得這糕點好吃還多吃了兩個。


  謝廣雲見他接二連三的吃榛子糕頓時目瞪口呆,這人果然……不是皇甫爵!


  不管他是不是,他都要趁火打劫,將皇甫爵交到洪霸手中,洪霸會賞他一個國家,而後,他謝廣雲便是一國之君了。


  於是……


  召集所有人馬,對皇甫爵一干人等進行追殺!


  在手下的掩護之下皇甫爵僥倖從包圍之中,騎上大馬先撤離。可很不妙的,在馬背上的人開始覺得胸悶氣喘,視線也開始模糊起來。


  最後甚至在馬背上都坐不穩,從上邊翻了下來。


  追殺的人已經趕到,就要對皇甫爵動手!

  一根匕首飛來,直接插入那個要緝拿皇甫爵的人的腦門。


  后第一次殺人,心臟都快蹦出胸膛,可是看到這人要取皇甫爵的項上人頭時,比起這個殺人並沒有什麼。


  「二當家的!」


  被殺死的二當家當場倒地身亡,跟著的三四個嘍啰驚恐看過來。


  林子幽綠,從樹叢後走出一個絕美卻也充滿殺氣的少年,即便他如此好看,但此時更像鬼魅。


  那些人大喊:「你是何人?!」


  「還問什麼,趕緊把他殺了!」


  后覺得自己應該有殺人的天賦,在殺了第三個人的時候,對殺人的畏懼與罪惡感慢慢消失了。


  在這年代,佛救不了人。


  殺人者只有被殺才能真正消失。


  後面無表情,手法乾淨利落,生死關頭,已經沒有與韓香對抗時那麼複雜的心裡,必須勝才能生,如此簡單而已。


  手上染了血,身上背了人命,那些所謂的悲憫顧慮在這一刻從他身上消失了。


  他從小生在佛門,受普度眾生觀念的影響,一直對生命充滿了敬畏,當般若寺被毀,當厚土國破滅,當他走過屍骨堆山的戰場,當福滿懸挂在房梁之上隨風搖擺。


  他心中充滿了恐懼、仇恨。


  但根深蒂固的所謂慈悲為會依舊存與心間,束縛著他所有的殺戒之念。


  如今最後的戒,破了。


  他感覺到他一雙腳邁入了黑暗,也許是雙腳。


  可是師父,鳩摩大師,如今人間已是地獄,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師父,若是只有殺戮才能守護,弟子選擇……殺戮。


  殺。


  那些山賊的血和腦漿濺上后的臉上衣服上,被他伸手輕輕抹掉。


  眼神冷到極致,眼底無痕,連嗜血的殺氣都不見。


  這世上又少了一個純凈的人兒,是他將他逼迫至此,皇甫爵胸膛劇烈起伏,呼吸不過來,但還是睜眼看著這人。


  「你怎麼來了?」


  「為了保住你脖子上的這個國家!」后咬牙說了一聲,看著這人水腫,呼吸困難的模樣擰著眉問,「被下毒了嗎?」


  「不知道,不過,得趕緊離開著。」


  「你還能走嗎?」


  皇甫爵的手開始發熱,全身都起紅色的疹子,眼睛腫得不像話,臉頰滾燙髮紅,大顆大顆汗珠從眉梢鼻樑上滾落,衣衫也濕了大半。


  「能走。」


  艱難地在後的攙扶下起身。


  兩人逃命地穿過叢林。


  可這麼疾步賓士,血液流動加速,皇甫爵身體狀況更加糟糕,嘔吐,呼吸不過來。


  臉已經腫得不像他自己。


  陵光神君根本就操控不了這樣的身軀,入口的食物應該沒毒,可如今卻是中毒的跡象,他忽而控制不住腿一軟就要倒下。


  后一把抓住他的手!


  兩隻手,十指交纏,骨節發白,后的眼裡掩飾不住的冒出擔憂和心疼,只是皇甫爵沒看到,他扶著后努力喘息。


  「后,後邊還有很多追兵,你先走,我……隨後到。」


  隨後到?

  「你又想支開我?」


  皇甫爵呼吸不過來,氣喘吁吁,不得不承認:「活著才是希望……我這身體一時半會兒走不動道了……」


  「我背你。」


  「別。」


  「我說過我背你走,直到走不動為止!」


  后不由分已然將他背在背上,邁開步子穿過樹林。


  眼前是一片斷崖,鏈接這斷崖抵達對面的只有一座索橋,背後書數百人的追殺之聲,橋下深淵是湍急的河流。


  後背著皇甫爵與百人對戰沒有勝算。


  跳下懸崖更是死路一條。


  拼了!


  沒有思索的餘地,後背著皇甫爵就跨上索橋。


  後邊人卻已經趕到。


  他背著皇甫爵走在前頭,相距十丈遠的地方是幾十個殺手,窄小的索橋晃動得厲害,兩撥人馬都不能正常走路。


  后跪在晃動不知的索橋上。


  後邊的人也趴在橋上,但此刻皇甫爵勢單力薄,他們雖不敢大肆在窄小的索橋上跑動,但心裡有底。


  就不信他們上百人還逮不住那兩個人!


  「別白費力氣了,你們跑步了的!」


  后抿著嘴,回頭看著奄奄一息的皇甫爵,他還在低聲嘀咕:「他們要找的人是我……后先走……我會再想辦法……相信我……」


  都是死到臨頭了,他還在說這樣的話!


  后低頭看著從懸崖邊上攀附索道的無數藤條,目光一凜說道:「今日不死,你我就是過命的兄弟,皇甫爵,我若能救出你,你也不許死!」


  後用藤條將皇甫爵綁在自己身上,倆人胸腹腰部都捆在一起,面對面,肉貼肉,全身上下恨不得每一處都嚴絲合縫貼上。


  有些不清醒的皇甫爵還是看出了后的想法,看他緊繃的小模樣,他喘著氣笑了一聲:「呵,這,這回算不算是后占本王便宜……」


  都什麼時候還沒個正經?!


  后目光冷冽,歪過頭越過他肩膀看向身後,一聲不吭,拿處劍開始斬斷索橋。


  那些殺手一瞧嚇得魂不附體,開始集體往回走!


  「快跑,那小子瘋了,要斬斷這座索橋,快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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