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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三章 鳳求凰(四更)

  那兩道強大的力量消失,陸燕青才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將趙明月從地上扶起來,沒好氣道:「怎麼還跟原來一樣亂來?」


  「我有把握才來的。」


  「太亂來了。」陸燕青看向在場的弟子,「好在有驚無險。」


  蘇源上前再次跪拜:「多謝師叔公。」


  「不謝。」明月扶起模樣英俊的蘇源,長得可真像他的父親,蘇衍之是個幸運的人。


  聶遠忽而說道:「怎麼這麼稱呼在你們年齡相仿的兩人身上,聽著如此彆扭。」


  「回去吧。」


  「師父,你們且先回去,我還有一個地方要去。」


  「……」陸燕青不放心。


  「沒事的。」


  他也就只是擔心罷了,從以前開始,趙明月一直就是照顧他的人。


  「……早去早回。」


  「是。」


  犀照為了賠罪,特意請后夕晝在霜花樓飲酒。


  后夕晝已然沒了不滿,與他喝了幾巡便以公務回了酆宮。


  其實他知道自己心不在焉,經過了這件事,將趙明月放在陸燕青身邊他是不放心了的,而且,總需要在犀照面前遮掩也不是長久之計。


  數日不見,方才那匆匆一聚讓他更是牽腸掛肚。


  只是如今的趙明月太需要被保護了,即便他現在很想立刻去到她身邊,想知曉方才她啟動了那麼多的神盾,身體可還好?


  明月,我幾時才能讓你無憂無慮,無災無難地留在我的身旁?


  幾時才能不用再分離,不用再受這相思之苦?

  忽而,聞得遠處有琴聲傳來,后夕晝腳步一頓。


  這琴聲似乎來自書房方向,是……雀凜來了?

  但雀凜的琴聲卻不是如此,而且為了隱藏自己的身份,雀凜嫌少在做以前很喜歡做的事,比如彈琴。


  不是雀凜那也沒人敢在他書房彈琴了吧?


  或是鸞凰?


  后夕晝實在猜不出是何人,所以舉步走向書房。


  書房書架林立,捲軸書籍滿滿。


  偌大的辦公空間內,除了他的書案之外臨窗有坐塌。


  花窗敞開,黃泉界帶著霧靄的天光從外頭照進來,籠罩在坐塌上身穿紅衣,髮髻綁著紅髮帶的人兒,她跪坐在矮几前撥弄桌上的古琴。


  琴聲細膩如石上清泉,曲調款款如彩蝶飛舞,而彈琴的人聽到腳步聲望向門口,對著他彎嘴一笑。


  明媚飛揚。


  后夕晝以為自己墜入夢河,在門口站著凝望窗前的紅衣人。


  明月。


  心中連著呼喊了兩聲,但,嘴唇卻緊抿不動,神情嚴肅得有些嚇人。


  分明是高興的,可不止為何見著這牽腸掛肚的人兒,反而多了幾許幽怨,恨不得忽而上前將那人抓起來搖晃,為何不聽話,為何又去危險的地方。


  可腳步卻紮根一般站著,身體有些僵硬。


  他眼神有些惱,惱自己為何不能光明正大名正言順地,將她放在自己面前,如此現在這般,相見推開門就能見?

  太多的喜歡與憤懣雜糅,后夕晝身上籠罩的一層陰鬱始終未散。


  窗前的人身上蒙著一層天光,即便身著紅衣,依舊清澈如同明鏡一般的趙明月,修長的手指一撥琴弦,曲子換了一個調調。


  頗有些風流倜儻的琴聲宗宗。


  她雙目含笑,語調撩撥:


  「有美人兮, 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旁徨。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這詩詞……


  不該是他的心境嗎?


  只是,這或許也是明月的心。


  原以為牽腸掛肚本就是帶著疼痛思念的意思,但此時,才覺得哪怕思念能肝腸寸斷,惟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后夕晝身上的陰鬱慢慢消散。


  那窗前那人有些厚顏無恥的模樣,頓生捏她臉頰的衝動,目光深深鎖著那個人,眼中滿滿都是眷戀。


  趙明月見他依舊不動,又期期艾艾又道:

  「有位美人啊,我見了他之後就此難忘。 一日不見他,心中牽念得像是要發狂。 我就像那在空中迴旋高飛的鳳鳥,在天下各處尋覓著凰鳥,可惜啊……」


  原本這鳳求凰的歌詞之意是,可惜美人不再東牆臨近。


  趙明月漫不經心地改成:「可惜美人啊站在門口卻不願進來。」


  而後望著后夕晝那明顯鬆動了表情,她嘴角一彎繼續文情並茂道:「我以琴聲替代心中情語,姑且描寫我內心的情意。希望我的德行可以與你相配,攜手同在一起……」


  后夕晝目光炯炯看著那人,等她繼續往下說。


  趙明月卻不譯文了,反而逗弄他似的又繞回去:「可惜啊美人站在門口卻不願意進來,可是生我氣了?唉呀媽呀,那我完了。」


  后夕晝終於忍俊不禁,分明笑著但忍著舉步朝窗邊走去。


  居高臨下俯視那人:「你以為如此我就原諒你了?」


  噌噌……


  明月的手靈巧撥弄琴弦,以前她沒有這等細胞,但陵光神君有啊,所以她也附庸風雅了一回。


  仰頭看著那人笑眯眯道:「我怎會以為鬼王如此就原諒在下?所以打算以身相許來著。」


  「……」后夕晝差點嗆到,這丫頭越來越……無恥了。


  他瞪著那俊俏的人兒一眼,手指按了琴面,明月將手拿起,他隨手撥動,竟然是趙明月方才隨心彈奏的那一段。


  果然這傢伙而過不忘的聽力,以前令人髮指,如今依舊啊。


  后夕晝撥弄這琴弦重複明月方才沒有譯文的段落:「何日見許兮,慰我旁徨。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


  自己念出來沒什麼,但在後夕晝那一雙令她沉溺的眼神之中,再聽他用清冷的聲音念出這一段時,居然……心兒都顫。


  后夕晝手按琴弦。


  琴聲驟停。


  他望著明月目光深邃如同海洋。


  他只問明月一個字:「嗯?」


  明月裝傻:「啊?」


  后夕晝湊近她:「神君不是很會譯文嗎?就把方才在下所截取的那一段也譯出來,嗯?」


  明月眸光狡黠,顧左右而言他:「鬼王好生了得,不僅對音律過耳不忘,對文字依舊如此,在下佩服,佩服。」


  這傢伙。


  俯身的后夕晝湊得更近,與仰頭的人鼻尖相觸,雖表情依舊清冷,但雙眼迷離愉悅,顯然因為能與她相處,心情格外愉悅。


  「神君為何不敢譯了?」


  誰說本神君不敢的?


  明月望著他徐徐道:「何時能允諾婚事,慰藉我徘徊不知所措的心?無法與君比翼偕飛百年好合,這樣的結果會令我淪陷於情愁欲喪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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