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月笑出了眼淚指著畫面上的楚子晏:「大騙子楚子晏……在我看不見的時候你究竟都做了什麼?非逼我把你拉到洞房裡才肯說你喜歡我……還敢說你不喜歡我,混蛋,你其實很早就喜歡我,對吧…… 」
這個山洞對明月來說就是一個逃避外界所有困擾的地方。
她一個人對著過去放聲大哭放聲大笑,只是偶爾聽見洞內迴音才覺得心裡寂寞得如同這些回憶。
當她不在的時候,這些記憶就如同被閑置的過期膠捲,再也沒人播放。
只是明月想不明白,當初后夕晝分明已經毀了的洞口在她方才進入的時候,又已經修繕完好,明月微微有些走神了,難道后夕晝還經常來這兒?
正想著,光陰年輪上忽而發出后夕晝的聲音。
「平生不會相思……」
什麼鬼?!
趙明月嚇得沒彈起來。
眼前的場景迅速轉化成了后夕晝第一次帶她進入九曲城的畫面,他教她辨識妖與人,讓她給他買摺扇題詞,做完這些她有些不甘心,借口人有三急去河邊透氣。
還故意拖著時間不肯回來,而後夕晝就在原地,倚著一株桃花看著扇面,趁她不在的時候,用手輕觸扇面的字跡。
他很喜歡那把扇子,看了又看,忍不住低聲念: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遊絲,空一縷餘香在此,盼千金遊子何之。證候來時,正是何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
聲音低而沉,居然有一些楚子晏聲音的辨識度,趙明月都以為自己幻聽了。一定是長時間待在這裡,滿腦子都是楚子晏才有這樣瘋狂的重疊。
后夕晝不可能像子宴,怎麼可能像?!
可為什麼這裡會跳出后夕晝的記憶畫面?
這跟她沒關係對吧,只是因為後夕晝也在這裡呆過,所以光陰年輪才會刻下他的記憶,后夕晝就是純屬亂入。
只是……
居然在看著楚子晏的畫面,還能想起后夕晝帶著春風笑氣息醉人的親吻,他蝕骨銷魂的唇,還有幾乎抱斷她腰肢的力道,如今彷彿還在腰間隱隱作疼。
那天懸浮的半空,潮濕的空氣,還有他身上散發出掠奪般的氣息,讓她身上某種晦澀的渴望恍如在某個與楚子晏纏綿的夢境里般淪陷。
那種渴望被擁抱的心思,終於趙明月眼眶裡的水嘩得流了滿臉,慢慢地臉埋進手裡,脊背顫抖。
無論有多羞恥,多罪惡,趙明月你能騙過別人但你騙不了自己,你……喜歡上了后夕晝。
如同一個被虐待狂一樣,被這個人耗盡了恐懼、仇恨、猜忌與所有負面的情緒之後,也被他那些沉默的善待直擊心靈。
她如同一個害怕寒冷的雪人,遇見了后夕晝這灼熱的火焰,明知不可靠近可卻不知不覺被溫暖吸引,然後被他溫暖著也消融著……
終究是一場奔赴毀滅的情債。
「楚子晏,反正就算我死了在奈何橋頭也不用面對你,所以我無需有罪惡感?哪怕現在看到你曾做的這些喜歡我的舉動,你也忘記得一乾二淨。」
「可是我,在每個人身上都找你的影子,覺得風凜苑像你……好脾氣時候的你,但他比你好太多了。其實慢慢地就會發現最像的人是后夕晝,就連喜歡貼著人背後睡的習慣都很像……」
漂流在海上棺材里他那一個背後的擁抱,其實她是醒了的,只是假裝睡覺去貪圖那個恍如重溫舊夢的依偎。
原來,並非不知不覺,而是她一點一點的縱容,才讓那個人不斷地走近。
「我是瘋了吧?」
是瘋了。
趙明月埋頭在雙膝之上雙手捂住腦袋,許久之後雙手往下交叉在身前緊緊地抱住了自己。
「明月呃……嗯……」
耳邊傳來楚子晏沉重的喘息,那畫面居然是冥界桃花林的洞房花燭夜。
明月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彷彿是醒著在做夢,呼吸溫熱地看滿是桃花的室內,柔軟床上一雙交纏的人兒。
原來,楚子晏在歡愛時一直在看她,沒錯過任何,從他的視覺再看自己,明月瞬間臉紅心跳格外羞澀。
楚子晏卻喜歡極了,隨著她表情細微變化,他的身體也跟著越發亢奮,情到深處欲罷不能地將她抱起來……
「明月,明月!」
他最大的情話是不斷啞著嗓子喊她的名字,最大的喜歡就是身體力行,還有發出與平日清潤嗓音格格不入的悶吼。
突然湧出的纏綿畫面打亂了趙明月糾結的心緒,此刻彷彿又回到了彼此交付最初的那一夜,從疼痛到沉淪那種銘刻於身體最深處的體驗,再次在體內撩撥,在心臟上敲擊。
頭一次真切的明白,何為深閨怨婦的空虛,趙明月緊緊捏著自己的手臂,口乾舌燥,面紅耳赤……
只是,最是臉紅心跳的那一刻。
她看到了步入畫面之內的黑影,后夕晝的目光也停在了楚子晏愛著她的場景,立體的活色生香的畫面讓他腳步也停住了。
楚子晏看她的每個視角他們都清晰的看到,包括兩人負距離接觸的那兒……
直擊眼球灼人的畫面讓后夕晝喉頭一更,不由的咽了一下嗓子。
趙明月才察覺這人是真人進來了,她剛才還以為只是……是回憶里的場景,如今忽而尖叫起來:「啊——」
后夕晝也嚇了一跳,本來準備的冷言冷語像被貓兒叼走了,他自己覺得沒什麼,但以明月的立場必然很尷尬,所以他有些進退兩難,最後有些笨拙地冷聲道:「你躲這裡是為了看這些?」
說完他後悔了,他隨口的情話在她耳朵里成了旁人的調侃,她分明已經無地自容。
趙明月此刻最想做的莫過於找個遙控把前邊的3D畫面給關了,但根本就沒有遙控。
這種感覺不是看片的時候被撞見,而是彷彿是她在做這事的時候被人闖入看見,一陣手忙腳亂之後想喊他滾,可最終卻是她尷尬到無顏面對沖了出去。
后夕晝跟著追了出來,見她立刻要喚出飛馳,上前握住了魂碟,趙明月燙到是的收回手,忍著所有的情緒別開頭冷聲說:
「滾。」
這種情況下他不是該消失嗎?到底是要她多難堪?
她緊捏著拳頭,咬著牙,挺著她的脊梁骨,抗拒著他任何可能有的舉動或言語,他想說他不介意,可好像也不行,所以只沉聲道:「本王送你回九曲城。」
「把魂碟還我。」
顯然她要自己回去。
「今日你不能一個人亂跑。」
明月不知天瀾發生的襲擊事件,當然不明白他這話的意思,依舊保持自己硬邦邦的站姿:「還我。」
「趙明月……」他走近她一些。
「別靠近我!」趙明月情緒有些崩潰,「你要是個人這個時候就該讓我靜靜!」
他知道她尷尬,但今日不能依她。
「我不是個人。」
一句聽起來依舊調侃的話讓趙明月爆發,壓抑與難堪讓她如同刺蝟:「今日為何不行?是因為鬼王你有閒情逸緻打發我了,還是因為你想要說什麼?呵呵,頭一天說什麼……」
要她成為他的女人。
想質問他為何突然冷淡到談公事都不行,為何對她幾次三番的求助避而不見。只是忽然這樣的抱怨與嘲諷,在想到后夕晝看到她與楚子晏纏綿的畫面之後,變得毫無立場。
很難受。
當與楚子晏的親密曝光之後,不單純是因為隱私被曝光的憤怒,還有被后夕晝看見的羞恥,這讓明月很難受。
明月抬起的手攤了攤,最終無力地垂下來。
「你看到了,我趙明月的心跟身體永遠都只屬於楚子晏一個人,現在看到了吧?」
趙明月,你心裡究竟有多少想要傾訴的痛苦?
如何告訴你我有多不介意,如果你知道我對著那畫面想你想到手都酸了的模樣,你還會這麼難堪嗎?
如果告訴你,我是靠這個排解時時想要佔有你的渴望,你是不是就可以嬌嗔取笑之後抱我。
后夕晝:「若是不願意本王送,就叫……風凜苑過來接你。」
這一句話無異於落井下石,趙明月扯了一下嘴角,連無地自容的力氣都像被抽離了。對,他這樣自大的男人,必然很介意女子的貞潔吧?
她與楚子晏拜堂的事,還不如當初風凜苑假裝新郎跟她拜堂有廣知度,甚至冥界的人都不知道楚子晏,所以,后夕晝是否以為她跟楚子晏就是清清白白的單純喜歡而已?
很怕冷的雪人趙明月,忽而狠心地想要踢開這團本就不該屬於她的火焰。
有什麼好尷尬的?
她不介意把自己弄得更徹底一點,反正本就無所謂的。
趙明月忽而一笑:「怎麼?看過我與其他男人歡愛過鬼王就不願意送我回家了?」
是她不願意讓他送,他才提議讓雀凜過來,以為這樣她能好受一些,后夕晝擰眉不語。
趙明月反而走向他:「王希望我叫風凜苑來接?當然可以,我趙明月身邊就是男人多,除了風凜苑還有雪兒,只是這樣,王就不喜歡我了嗎?」
后夕晝看著這人虛張聲勢的模樣,難受。
明月聳了聳肩:「我還以為王知道我就是這樣的人,王讓我脫衣服我就脫衣服,王的寢宮我睡過無數次,可是王怎麼能因為看到我與楚子晏行房的事,突然就不喜歡我了呢?」
別說了趙明月,這些話更傷她自己。
「那本王送你。」
「行房,跟你解釋過的,夫妻之親,我嫁過人不是不諳世事的少女,鬼王還要我做你的女人嗎?還要我即便魂飛魄散也要在你身邊嗎?」
說來說去她還是介意他的善變,所以變著法子也要指責他,才能緩解自己心裡的憤懣。
看不到他表情,只能根據自己的心情才猜測,如同人看草木,感時花濺淚,恨別樹傷悲,此時她覺得后夕晝的面具都格外的冷漠傷人。
明月笑著說:「鬼王果然不是人,感情可以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可是后夕晝,此刻我若告訴你,我喜歡上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