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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 兄弟如手足(三更)

  風凜苑在明月跟前停了下來,紅袍輕輕拂動,花瓣平息,看明月腿軟了一般坐在地上不肯起來,他單膝跪在她面前望著那雙朦朧淚眼,如玉的手指輕沾她眼下的淚水。


  「主人這眼淚可是為我?」


  明月頓時掌心捂住眼睛:「我才沒有……」


  「嗯,主人沒哭。」風凜苑輕握住她的手腕將那一雙滿是傷痕的手拉下來,望著她的眼中有水色柔光,「對不住,這段時間讓主人受苦了。」


  趙明月眼淚忽而有些綳不住,但真的很不想再人前哭,於是強忍著一把上前摟住他的脖子。


  「以後都不要走,別再這樣了。」


  風凜苑愣了好一會兒,也沒答應不走,只是抬手輕拍她的背:「主人抱得那麼緊,雪兒可要吃醋了。」


  「我才沒有,有什麼好吃醋的!」好歹風凜苑也算是死裡逃生,而且這傢伙居然還有一個叫雀凜的名字,那他真的是……妖王?雪兒轉身對著飛馳說,「趕緊把傷的抬回去,還有那個醜八怪也帶回去……」


  說完之後想想不行,他就是不痛快,忽而折身走回來,一把將風凜苑與趙明月分開。


  「好了好了,不沒事了嗎?別抱了!」


  風凜苑起身順便拉起了趙明月:「不抱便不抱了吧,一起回家吧。」


  馬車從無極之地飛馳離開。


  后夕晝從一株卧有矮松的巨大岩石後邊走出來,望著那揚塵而去的馬車,心中那股窒息才慢慢放鬆下來。


  風凜苑當真就是灼華?

  灼華真身是百鳥之王孔雀,出身孔雀王國,本名就是雀凜,後來成為百妖之王后,因為酷愛桃花所以有一個稱號,叫灼華。


  逃之夭夭,灼灼其華。


  只是,后夕晝不大明白,既然他是雀凜為何卻一直隱瞞自己的身份?連對他都不透露。當時,他之所以如此堅定不移地選擇趙明月,難道也是因為趙明月身上的太陰靈犀?


  又或者,也是到了他廢掉趙明月的陰陽師修為後,趙明月被烏蠻血反噬,也才知道那股力量的存在。


  如果是這樣,雀凜對明月的心意?

  后夕晝牙關不由一緊……


  不可能,雀凜知道他跟明月的關係,又怎麼能……


  可又怎麼不能呢?

  在楚子晏離開趙明月那麼長的時間裡,都是雀凜與她朝夕相處,流年相依相伴的時光,比起已經死了的楚子晏更有資格擁有她。


  而且,如果是雀凜,這……也是理所當然。


  明月會對他動搖再理所當然不過,楚子晏不就是學著雀凜與人相處的模式,慢慢被趙明月喜歡上的嗎?


  如果對方是雀凜那他應該比誰都放心,如果是雀凜那應該……也可以……放手了的。


  后夕晝舉步走過荒無人煙的無極之地,走了很長一段路,像是做了什麼決定,已然化作一道黑風消失在原地。


  風華樓之內。


  白羽正給崑崙虛救治,只是,身上不過是皮外傷,但崑崙虛卻極為虛弱,胸膛的洞冒著滾燙的熱氣。


  「怎麼會這樣?好像被焚燒著心臟一般。」


  焚燒心臟?


  趙明月一個激靈:「該不會……這個笨蛋一定是心臟放在地獄的火焰池裡了!」


  張啟正從無極之淵出來的時候不是將自己的心臟塞入胸膛?所以崑崙虛那天出現在地獄,是把自己的心臟替換了張啟正的。


  白羽聽聞之後瞬間豁然明白:「崑崙虛是用自己的功勛兌減張啟正的受刑時間,其實也是一個變相處罰,他必須將自己的心臟做抵押,成為了地獄使者,虛,是黃泉首當其衝的肉盾兵力,也只有這樣才能獲得更多的功勛。」


  趙明月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一眼被黃符束縛在一旁的張啟正,沉聲道:「如此,你還要執迷不悟嗎?」


  張啟正依舊毫不在意:「那又如何?這是他欠我的。」


  「欠你的?當初你殺了提督家上下幾十條人命,難道不應該受到懲罰嗎?」


  「我可是為了他才殺的?」


  「既然劫法場已經成功,為什麼還要什麼必要回頭殺人?」


  「不殺,他當然會追殺我們啊。」張啟正絲毫不為所動,看著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崑崙虛他冷冷說道,「我就是為了你才殺的那些人,你卻回頭告發我,現在你所做的一切我都不會感激,所以你別再虛情假意的繼續了!」


  趙明月:「若是為了他你又何必老弱婦孺都不肯放過?提督當年沒少為難你吧?你所做的一切有多少是為了泄憤?」


  張啟正被揭穿也不掩飾,無所謂地繼續再承認:

  「沒錯,我就是泄憤,誰讓趙崑崙愚蠢至極,都不知當年我有多討厭他,同樣的出身,同時入伍,為何他步步高升我總被百般刁難,這也就罷了,他的光環永遠掩蓋了我,家人鄰里鄉親都那我與他比較……」


  「趙崑崙我沒告訴你,我從未將你視為兄弟,你也別再虛情假意的賣弄你的義氣,從你出賣我的那天開始,我就永遠不會原諒你!」


  因為張啟正情緒波動,他身上的煞氣也隨之燃燒起來。


  明月卻見到他黑洞洞的眼底有另一種光芒,在看著崑崙虛洞口的空洞時,隱約流露細微的悲傷。


  明月恍然大悟一般,有些明白了一些隱晦的善意。


  也許,這樣才是真正的答案。


  「張啟正,你原本要在地獄受刑五千九百年,崑崙虛用自己的心臟做抵押發誓永遠效忠冥界,做了冥界的盾牌兵以戰功幫你減刑一千五百年,你們兄弟二人在冥界一共呆了一千四百年,你的剩餘地獄受刑時間還有三千年,怎麼算,也算不到虛情假意四個字。」


  張啟正:「他就是虛情假意,我寧願被打入無間地獄永世不得超生,也不需要他虛情假意!」


  「所以為了被打入無間地獄你才逃出地獄的嗎?為的就是不再讓崑崙虛繼續當鬼差?」


  張啟正忽而一愣,很快又冷笑道:「我可是惡鬼,當然是為了逃出去!我想獲得自由!」


  「那些被你抓住的妖你一個也沒殺,張啟正,如果你們兩人一起努力,也許下一個一千四百年兄弟二人就可以重新投胎做人,可如果你被打入無間地獄永不超生,崑崙虛也將永遠服務於黃泉,怎麼算才至於爛賬你不明白嗎?」


  張啟正被說得有些難以還口,因為想到明月說的結果,他有些懊悔地看著床上只能睜眼看他不能言語的崑崙虛。


  「我……」


  「算了我也不想知道。」明月卻忽而擺手,「這次崑崙虛闖了那麼大的禍,居然敢調包火焰池的心臟,這下該如你所願,你去無間地獄,他就得去地獄受刑,也來了幾千年的地獄式磨練……」


  張啟正慌了:「不可能!」


  「是你不可能去無間地獄,還是崑崙虛不可能下地獄?」趙明月奪言發問。


  張啟正終於保不住那無所謂的態度:「他可是地獄的使者,為黃泉立下那麼多戰功……」


  「戰功可都用來給你減刑了。」


  張啟正倒抽一口氣,看著崑崙虛空洞的胸口許久,終於不安地請求:「你……你不是九曲城的城主嗎?你能不要幫……」後邊的話他還不能很自然地說出口。


  「幫什麼?」明月停頓了一會兒,「幫你求情。」


  「我不需要求情。」終於還是承認了,張啟正身上的煞氣慢慢平復了下去,看上去不過就是一個被地獄折磨得面目全非的鬼而已,「我不想再拖累他了,當初殺提督全家我確實是為了報私仇……」


  他的戰友戰亡,留下了妻子與剛滿月的兒子還有他的老母親。張啟正便時常接濟他的家人,日子一長,他喜歡上了那個善良的妻子,但提督也看上了她的美色,強娶不成最後強暴了她,並殺死了老母親與戰友才一歲多的兒子。


  得逞之後,將那女子那殺了。


  而那段時間,趙崑崙也出了事,他一個要救出趙崑崙,另一個要為那一家子的人報仇。


  「當時殺紅眼了沒知覺,慢慢回想起來我與那狗提督有甚區別?我是罪有應得,你這混蛋到底為何要來著鬼地方當差?!趙崑崙,為什麼要幫這樣的我?這世上我誰都不服,唯獨對你趙崑崙……就算你殺了我,我還是將你當兄弟啊!」


  世上有很多種感情,親情、愛情、友情、恩情,每個人都有對感情詮釋的方式,可不管是怎樣的方式出於愛都會令人溫暖。


  然後是兄弟二人坦誠的時間。


  趙明月走出了房間。


  這才感覺哪兒哪兒都疼,捂著肋骨哈腰,看見風凜苑端著托盤走過來,連忙又站直了。


  風凜苑看見了不過沒揭穿,將托盤往大堂內的桌上擱下:「過來把這些都吃了。」


  「……哦。」她對那碗葯不是很感興趣,但還是最先將那個給解決掉,一口氣將那東西喝得底朝天,「哇,風凜苑,你熬的葯都比別人好喝誒。」


  苦得小娘頭髮都快豎起來了!


  「是嗎?」風凜苑揚眉,「這葯是雲瑤按白羽的方子熬的。」


  拍錯馬屁了……


  明月裝傻持起筷子吃別的,這個要說不是風凜苑做的,她從此以後不姓趙!

  「好吃!」


  就是臉好疼,之前在無極之淵主僕三人打的時候,下手可真重,可怎麼的也不能打臉吧?也許也沒打臉,都是摔的,當時哪裡還能想這個?

  你看人家風凜苑這重新被召喚回來之後,臉上依舊美若桃花,一點傷痕都沒有,看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兒……


  嘴兒。


  忽然想到了那個恍惚的夢境。


  酒後斷片的零星畫面,明月有些被嗆到了。


  「那個……」


  風凜苑一眼就看穿了她:「主人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這個問題誰讓他先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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