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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夜歌悵惋

  「當然啊!」


  作為朋友,這個時候必須兩肋插刀。只是明月是一個死過一次的人,失去過家人,知道親人有多珍貴,才勸她不要在與父母鬧脾氣。


  沒有誰比家人更重要。


  傅若水心裡頓時有了安慰,轉過身貼著門板:「既然這樣,你就不要老勸我回家。」


  「……好吧,不管你做什麼決定,只要是你問心無愧,對你好的,我都站你這邊,好吧?」


  「明月……」傅若水聽了這些將門打開,走出來一把抱住趙明月哭了起來,「我其實也不想跟爹娘吵架,我也很想念他們,我也擔心季師兄,可是……可是我不想違背我的心愿。」


  明月拍她的背:「沒事,你父母一定也知道你在想念他們,就如同他們擔心你一樣,所以季師兄才會來找你……沒事,會找到辦法的。」


  安慰人的話其實都會比較笨拙,也不知道起沒起到作用,明月寧願實際地幹些什麼事,這樣比較知道效果,可感情上的事情她也不能實際的幫上什麼忙。


  希望自己的擁抱能給她一點力量吧。


  傅若水眼淚鼻涕流了一趟之後才驚覺兩人抱在一塊挺久了,猛然推開了明月,嬌嗔地哎呀一聲,轉身進屋關上門,門板差點沒撞上明月高高的鼻子。


  「什麼情況啊……」


  「你先回去吧!」


  季師兄在,她怎麼可以抱明月?!即便是陰陽師世家出身但她也算一個大家閨秀,怎能如此失禮?


  明月會怎麼看她?


  傅若水後悔莫及。


  「那我先回去,你不要想太多,有我跟夜十呢。」


  明月回到屋內,夜十跟季澤希喝了不少,尤其是季澤希已經上了頭。她不滿地瞪了夜十一眼。夜十不以為然:「男人失戀就要喝酒!」


  說的……也對!

  明月坐下來,這酒她是不能再喝,看季澤希悶頭喝酒也想著安慰兩句,即便她覺得安慰這種事情還真沒陪喝酒來得實在。


  但陪酒夜十幹了,她就說兩句吧。


  「季師兄,你別太擔心,若水已經不哭了。」


  季澤希抬起眼看明月清明的眸子一笑:「多謝明月公子。」


  「謝什麼啊,不過感情這事吧,還得看兩廂情願,你要想跟若水在一起,得先打動她的心才行……」


  季澤希抓著酒杯的手一緊,看向趙明月,眼神不對對勁了:「明月公子現在是跟在下炫耀?」


  炫耀?


  因為她戀愛,他失戀所以是在炫耀?


  不對啊,他怎麼知道她跟楚子晏的關係?


  「怎麼會炫耀呢,只是覺得這事吧咱們還是得看開些,勉強不來……」


  季澤希放下酒杯就要站起來,不過身子晃了一下,明月離得近上前扶他,可人還沒扶正,一個大拳頭直接揍過來,接著明月就只感覺眼冒金星。


  季澤希第二拳又打下來,明月踉蹌躲開。


  夜十撲過來抓住了季澤希:「季澤希你打誰呢?他是明月!」


  「我打的就是他!」季澤希耍酒瘋沖向明月。


  明月退避三舍:「別以為失戀就了不起呀,再來,我,我還手了!」


  「你還手啊!」季澤希橫衝直撞要掙脫夜十的束縛。


  都是熟人,又喝醉了,明月當然不好動手,糾纏了幾輪之後,夜十說也說不聽,只能一下把季澤希打翻在地。


  「你忒么鬧個P啊,你失戀打自己人,有本事把你師妹搶回來啊你!」


  季澤希被打得嘴角流了血,怔怔看著天花板良久,醉紅的眼睛流下了兩行淚。


  明月跟夜十都被這眼淚驚得顫了一下看著對方,兩個人都怕看人哭,以前還以為只是怕女人哭而已,可男人的眼淚居然也這麼讓人……害怕。


  季澤希不鬧了,只是翻了個身卷著身子側躺在地上。


  明月一看到了煽情的場面,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夜十,剩下的交給你了啊。」


  腳底抹油跑了。


  「喂你也太沒義氣了吧?」夜十無奈叉著腰看著逃跑的明月,再看地上躺著的季澤希,歪著腦袋揪了一把短髮,「一個兩個的……」


  彎腰抓起季澤希的腰帶,一把扛起來,往床上丟。


  趙明月跑到了外邊,摸了摸疼痛嘴角,舌頭一頂,腥甜,估計流血了。


  果然她不是安慰人的料,這沒安慰成還把人勸炸了,結果自己連帶遭殃,以後不幹這事了!

  此刻大概晚上七八點,金陵城最熱鬧的時間已經過去,街上行人不多,從新家出來走了十來分鐘,依稀能聽見琴聲……


  凄婉的歌聲伴著琴音在寒冬臘月里幽幽傳來:

  卸妝問銅鏡,朱顏可依舊?

  風雪過,紅燭淚落就凝固。


  誰曾見,紅花明朝賽今朝?

  明日紅妝覆,再唱你與我。


  再唱,卻見台下君抱新燕爾

  淚落,只道多情扮作無情演

  無人聽聞舊人斷腸言

  凄凄清清的歌聲如同冰雪哭咽讓人覺得心涼。明月也聽不清歌詞是什麼,只是這份凄婉幽怨讓她想起了席慕蓉的一首詩《戲子》。


  請不要相信我的美麗


  也不要相信我的愛情


  在塗滿了油彩的面容之下


  我有的是顆戲子的心


  所以 請千萬不要


  不要把我的悲哀當真

  也別隨著我的表演心碎

  親愛的朋友


  今生今世我只是個戲子


  永遠在別人的故事裡


  流著自己的淚

  當然對方唱的定然不是席慕蓉老師的詩,但大概都是在講戲子的人生。明月順著歌聲走到了繁華處的燈火下。


  燈火通明的繁華大街人來人往,那琴歌之聲已消失無蹤,再也聽不見。


  明月也不知道為何順著歌聲走到這兒,抬眼看張燈結綵的紅樓在白雪之中籠罩一份紅塵韻味。


  這地方不是青樓,而是「妙音坊」。


  妙音坊內有很多歌姬舞姬與琴女,各自都有一技之長。不過,古時候對戲子的評價總是有些貶低,所以妙音坊在常人的眼中依舊被列入「煙花之地」的範疇,歌姬舞姬的身份地位並不高。


  而且,一般出來聽曲兒看戲的都是男人,這裡的女子就更無法逃脫煙花女子的稱呼。


  如今這妙音坊來了一位艷冠群芳的琴師瓊枝,即便那位琴女到現在為止並沒有出場獻藝,但如今這妙音坊已經聚集了很多慕名來訪的客人。


  大家都希望能提前一睹芳容,看看這絕美的才女。


  所以,妙音坊今晚是爆滿,裡邊的人聲高過琴聲。


  明月站在門口,就見著裡頭攢動的人頭,鼎沸的人聲,這樣聽曲兒看戲能看出什麼來?


  「趙明月!」


  身後忽而傳來一聲吆喝。


  回頭就看到蒙律駕著的馬車停在不遠處。


  是楚子晏的車。


  明月臉上洋溢起笑意,走到車邊給車內的人行了一個禮,然後問道:「你們怎在這兒?」說完想起來了,「是剛從段侍郎的酒宴回來嗎?」


  蒙律嗯了一聲反問她:「倒是你,來這兒做什麼?」


  「我……」明月拇指了指後邊的妙音坊覺得不大妥,笑著說,「路過,看見裡邊熱鬧就多瞧了兩眼。」


  蒙律橫眉:「難道你不是為了去看瓊枝姑娘的?」


  「當然沒有!」這句話說完,她跳上馬車鑽了進去,「我真的就只是路過。」說完已經在楚子晏身旁坐了下來,湊在他耳邊低聲說,「有你這樣的無雙美人,別人誰還能入我眼呢?」


  油嘴滑舌。


  楚子晏不冷不熱道:「你這酒也喝了不少吧?」


  明月立刻捂嘴,從他身邊退開了一些。


  楚子晏趁她拉開距離,好好打量了她的臉。


  車內放置一顆夜明燈,所以看得也算是清楚,他微微不悅問:「這臉如何弄成這樣?」


  明月還沒看自己現在是什麼模樣呢,聽他這麼說才想起剛才被季澤希揍的事,捂住了嘴角,呵呵笑:「不小心撞了一下。」


  撞了一下能撞嘴角?

  楚子晏眯眼:「跟人打架了?」


  「哪能?我是和平主義者。」


  「夜十帶你打架去了?」


  「真沒有。」


  「解釋。」


  楚子晏看著柔柔弱弱的,但最是強勢,明月看他一點都肯讓步嘆了口氣:「剛才跟人喝酒,然後他心情不好喝大了,把我當成假想敵揍了一下。」


  楚子晏細長的眼睛微微一凜:「何人?」


  「小打小鬧而已,而且他失戀了讓他揍一拳沒多大事。」明月繞開了話題問,「去喝喜酒好玩嗎?」


  楚子晏不答就只看著她,死活不肯繞開話題。


  明月嘆了口氣,只能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聽完他斜睨她:「傅若水拒婚,季澤希為何打了明月?」


  「他喝醉了,我冤大頭唄。」


  楚子晏沉默不語,一會兒之後手撥過她下巴看她淤青的嘴角:「以後不得跟其他人喝酒。」


  「我真沒喝多少。」


  「要真敢在他人面前醉得如同昨晚,我定饒你不得。」


  明月並沒當一回事,漫不經心地回答:「我又不愛喝酒怎麼會跟人……」笑容在看到他不喜不怒的表情時慢慢收住,諂媚挨著他說,「我對別人有不會那樣的,嗯……」


  看他還是一副「你以為本王在跟你說笑呢」的表情,她正色回答:「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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