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晏王垂釣明月上鉤(三更)
「哎呀。」梁昭君也驚呼一聲,稍微的走神讓她下了一步大錯棋。她不好意思說要悔棋,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看著楚子晏,希望他憐香惜玉主動讓她悔棋。
楚子晏拾起一顆黑子,放在梁昭君空出的位置,一步殺了她滿盤棋局的銳氣。
蓮香與梁昭君都有點傻了眼。
作為男子晏王殿下不該讓一讓的嗎?何況她還是長平公主,還是他的賜婚對象,他不僅不讓還淡淡說了一句:「長平公主可要專心,再錯就輸了。」
梁昭君沒得到讓步,這盤棋也不好翻盤,溫婉又略帶嬌嗔說:「晏王殿下的棋下得如此之好,讓讓昭君多好。」
「長平公主的棋下得如此之好,應該知道落棋不悔。」
沒了任何勝算,梁昭君伸手接過蓮香手中的茶,垂眸喝了一口,又將茶杯放回蓮香手上,用手帕擦了擦嘴:「昭君認輸,要與殿下重新再來一盤。」
「我有些乏了……」楚子晏又再次喊住了又準備離去的明月,「明月要去哪兒?」
他下棋就不能專心些?老監視她做什麼?明月粗聲回答:「回房睡覺。」
「你才剛起又要睡?」
「哦。」
「過來與我下棋。」
「我又下得不好。」在楚子晏長時間的注視下,明月硬著頭皮走了回來。
梁昭君讓出位置坐到一旁:「明月連棋都下很好嗎?」
趙明月搖頭:「不好。」
「明月真是謙謙公子,真謙虛懂事。」
「是真下得不好。」明月說著隨意在棋盤上擺了枚白子,楚子晏依舊持黑子放下一顆,明月不暇思索有擺上白子。
樣子倒是嫻熟,但怎麼她一直在連五子?
楚子晏也微微差異看著明月,不知她這種是什麼下法。
明月看他捏著黑子不落,便說:「下啊,到殿下了。」
楚子晏又擺上一顆黑子,趙明月落下白子之後說道:「殿下輸了。」
「殿下輸了?」梁昭君不解,這棋局才開始呢不是?
明月解釋:「對啊,我這白子連成五顆,你就輸了呀。」
「這是什麼棋局。」
「五子棋啊……喔?你們下的不是五子棋啊,那我不會,你們玩吧。」她放下棋子就要走。
楚子晏卻說:「那我跟明月下五子棋。」
不要了吧?其實圍棋她也知道規則,只是不想跟他們玩才特意下了五子棋,猜想他們不會定然就不用她繼續在這兒當電燈泡了。
「殿下會五子棋?」
「看明月方才下棋的走勢,大概是縱、橫、斜五子相連者為勝吧?」
對……這才一局就被他看出規則來了,明月又悻悻坐了下來:「那再來吧,殿下要太差的話我可不跟你玩。」
楚子晏只是看著她微微一笑沒說什麼。
可楚子晏真的是第一次玩嗎?陷阱一個一個地給她下,一盤過去之後比她還老手,趙明月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
梁昭君在一旁看了幾局,笑著說:「這棋局看似簡單卻特別要花心思,殿下是新手卻也得心應手。」
拍什麼馬屁?不就是想誇你的男人嘛?她還偏不讓楚子晏春風得意。明月立刻給楚子晏下了一個陷阱,這一步他若堵不好可就輸定了。
她的白子剛落,楚子晏挑眉看向趙明月,一臉你確定要走這步的表情。趙明月趕緊低頭看棋局,糟了,急功近利結果沒防楚子晏,黑子已經三顆相連,再一步就能贏她。
趙明月手指很快地撿回自己放下去的那枚棋子。
蓮香說:「明月公子,落棋不悔!」
明月給蓮香拋了一個媚眼:「蓮香妹妹什麼都沒看到哈。」
「我看見了。」蓮香據理力爭,「殿下定然也看見了。」
趙明月抬眼看著楚子晏,賊手用白子堵住了他的黑子,厚顏無恥說:「繼續啊,繼續。」
楚子晏毫不在意依言繼續。
蓮香道:「殿下方才不是跟公主說落子不悔?明月公子明顯就悔棋了嘛?」
楚子晏輕描淡寫說了一句:「明月跟長平公主不同,他,很無賴,我不敢惹他。」
很無賴……我不敢惹她……
這話讓明月想起了昨天晚上她吻了楚子晏之後放的話,你再敢惹我試試看?
他這是在含沙射影吧?!明月的手一抖,棋子落在了不該下的地方,楚子晏眼中微露狡黠,黑子落下連成四顆,這回趙明月再想賴皮也來不及,又輸了。
然後楚子晏補充了一句:「而且,就算本王讓他,他也贏不了。」
管他是不是影射昨晚的事,他不說她就死活不認賬,明月乾乾笑著:「是,是,晏王聰明過人,明月怎麼都贏不了的。」
「也未必,明月的有些方法能讓本王……有口難言。」
噗……
一口嫩血四濺。
這傢伙絕對是在拐著彎罵她!
卑鄙啊,剛才她一身鬥志等他提起然後裝傻時他絕口不提,現在卻殺她個措手不及!
總而言之,在言辭上趙明月從沒在這陰陽怪氣的傢伙身上佔到便宜,而且還經常吃啞巴虧,明知道他在損人可卻不能回嘴,回了就對號入座。
楚子晏也沒有太大的表現,下完棋之後,蒙律就上來說道:「公子,細軟已經全部收拾妥當,可以啟程。」
啟程?這麼著急他們是要趕去哪兒嗎?
「你們要去哪兒?」
一直淡如清風的楚子晏此刻微微蹙眉看著她:「是我們,回金陵。」
明月想反駁說她不回金陵,但想起昨晚他說的那些決絕的話又不好開口,呵呵笑了笑:「對對對,我們,是我們。」
楚子晏稍顯鋒利地又睨了她一眼,朝她伸出手:「扶我。」
「……」
昨天她說什麼來著?她喜歡楚子晏?!雪鹿山神,我昨晚定然是被門夾了腦袋才會說出那樣的話,我一定不是喜歡楚子晏!
從無月島回金陵的路程至少得十天半個月,楚子晏的大馬車裡如今已經坐了一位長平公主,馬車是很大,三匹高頭大馬拉著也有勁兒,但連蓮香這小丫頭都自己騎著馬跟著,明月就有點不好意思再擠進去。
楚子晏上了馬車,見她還在外頭站著,用一個表情無聲詢問。
趙明月立刻說道:「我跟蒙律一起在車頭駕車就行。」
楚子晏又看了她好一會兒,什麼都不說由著她。蒙律放下車簾,再將車門也關上,他坐上車夫的位置,明月也爬了上去,小狐狸跟著一跳卧在她手邊。
「駕。」
蒙律喊了一聲,訓練有素的馬拉著車齊步並進。
車子一動,寒風呼嘯,一下就把人吹透了,趙明月那個後悔啊,當電燈泡也比在外頭吹風要強點吧?她裹緊斗篷縮成一團,心裡又抱怨,剛才楚子晏好歹也該再客氣兩句讓她上車才對吧?
蒙律看她縮成一團問:「到現在還不會騎馬?」
她哪有時間學騎馬?而且天寒地凍的她一點都不想騎馬:「騎馬其實也不難吧,夜十都能學會我還能學不會?」
「好久沒見夜十,你們後來還在一起嗎?」
「我去無月島之前還跟他一起去幫朋友迎親,也是去金陵,就比我們早一天的路程。」
「你倒是跟夜十親,卻沒見來找過我。」車內忽而傳來楚子晏的聲音。
他找長平公主的時候可有想過她了?大概是凍得不爽明月脫口而出:「當然嘛,夜十是我表哥。」
車內頓時一片寂靜。
感覺風雪都大了一些。
明月心裡突然覺得有點得意,看他秀恩愛,她還不能嗆他一回?
但很快她就發現又是自己想多了,楚子晏根本不會被她嗆著。四平八穩的官道,四平八穩的馬車內忽而傳出一撥琴聲。
蒙律這樣的大漢都猛然精神一震說:「長平公主的五十弦,可是舉世聞名的。」
那撥琴的人就是梁昭君。
五十弦是一種撥弦樂器,類似琴,五十根弦,弦粗細不同,每弦瑟有一個調節音調的支柱。
唐代李商隱有一首詩叫《錦瑟》。
「五十弦啊,我懂。」明月想著那首詩歌振振有詞念起來,「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庄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趙明月剛念完,室內又傳來了音色不同的琴聲,蒙律更是驚喜看著明月,笑了一臉:「明月,你聽過咱們主子撫琴嗎?」
「他還會撫琴?」
「呸!」蒙律直接啐了她一口無比諷刺的說,「咱們主子琴棋書畫無所不通,長平弦瑟固然聞名於世,但主子的弦琴也絕不落後,只是主子都是自己閑時彈奏,沒人有福分聽罷了。記得有一年開春,晏王在靜安殿彈琴,那時梨花正開,琴聲引來百隻飛鳥,畫面可真是世間一絕……」
蒙律說的一臉神往。
趙明月熟悉靜安殿,蒙律這麼一說她腦海里便有了一個畫面,梨白花滿枝,樹下一襲傾城白衣撫琴,琴聲繚繞,飛鳥盤旋,落英紛紛。
可惜她卻從沒見過他做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