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子晏戲明月
夜十朝她吐了吐舌頭,錢袋一收笑嘻嘻說道:「傻表弟,我家都沒了怎麼帶你回去啊?你不跟我去玩,我就只能逗你玩兒啦。」
混蛋啊……
趙明月只覺得背後涼颼颼的,夜十腳底抹油玩兒去了。
明月抬手按住腦門,她腦仁兒有點疼,楚子晏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聽的?要不,她也裝個暈倒吧。
毒發,對,她要毒發了!
毒發有個毛用,白羽在呢。
明月慢慢地轉過身,一臉正經地對楚子晏拱手:「主子,您起了,口渴嗎?明月給您去倒杯水來。」
垂著視線就是不敢看楚子晏,心裡想,這回也免不了他的一頓挖苦,然後她又得想辦法把他哄好,無限循環。
可許久許久楚子晏都沒出聲。
她就看到他袍角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站在院子里,楚子晏站在迴廊之上,兩人之間相距三兩個台階的高度,明月的視線慢慢從他袍角往上看去。
胸口、衣領、下巴、嘴角……
楚子晏的嘴角微微向上彎著。
他在笑,明月開始有點想哭,怒極反笑是不是就是這樣的?
明月悄悄低下頭去,人在氣頭上最好不要招惹,於是她在等他開口。
楚子晏還真開口了,話里有幾分笑意說道:「明月可是悶了?」
「不悶不悶!」又想到平時自己就是這樣狗腿賣笑,被楚子晏罵死性不改的,剛才又剛說了他這領導的壞話,這會兒也笑不出來,表情乾乾的,「有一點,但外邊這麼亂,主子不讓我出去是為了我好,我知道。」
楚子晏卻繼續淡淡笑著說:「那咱們不出去,你跟我來。」
說著他攏了一下身上的斗篷,走路腳步很輕緩,但很沉穩地沿著迴廊往前走。
這個時候她除了跟上別無選擇,趙明月回頭看了一眼,跟在護衛距離之內的蒙律。蒙律一臉酷酷的,沒對她做出任何反應,更別說給他解圍了。
蒙律又怎麼能猜得中楚子晏那玲瓏的心思。
所以又怎麼知道楚子晏為什麼要去廚房?
明月想,他是不是要去廚房找菜刀砍了她,但這個沒有必要啊,要砍她拿蒙律的大劍就可以。而且,又怎麼需要他親自動手呢?
這個點廚房並沒有人,楚子晏說了一句:「蒙律在外頭等。」
說罷他便跨步進了廚房。
明月跟著進去。
廚房裡空空蕩蕩的,因為清掃蜘蛛,所有東西都被整理乾淨,那些存放的蔬菜也全都丟了。
楚子晏環視空空如也的廚房。
明月突然有點高興了,什麼都沒有,他還能做出什麼來?不懂廚房有什麼就不來進來嘛,現在什麼都沒有,他想摔碗也摔不著啊。
但楚子晏卻似乎找到了他想要找的東西,堅定地朝著角落幾個小瓮走去。
酒瓮旁邊還放著一個大木盆,盆子里裝滿了水,清洗過的碗泡在水中。
哎呦乖乖,那還有碗啊,這傢伙是真的特意來廚房摔碗泄憤的嗎?這發泄方式有點……太作了吧?不過也很正常,現代人還有去超市捏泡麵發泄呢。只要他不把碗砸她腦袋上他想怎麼摔都成。
見他撩起袖子要拿碗。
明月連忙上前接他的活兒不讓他干:「水涼,我來。」然後迅速將碗從水裡起上來,這個幾乎是下意識的,下人當半年當出奴性來了,這傢伙體質弱,夏天涼水都不讓碰,何況這是秋天?
「不用那麼多,兩個就行。」楚子晏說道。
明月捧著一摞但他只要兩個?只碎兩個他就解氣了?明月又將碗丟入水中,只起了兩個。
楚子晏從酒瓮旁拿起一個小酒罈,擺在了廚房內簡單的桌子上。
明月不解,把碗擱在桌上。
楚子晏那一雙細白的手捧起酒罈,明月又連忙要接過他的活:「我來吧,酒罈子重。」
楚子晏也沒插手,讓她往兩個碗里都倒上酒。
明月依言倒上,心裡想,難道他是要罰她喝酒嗎?這個懲罰能讓他痛快,那她倒也挺痛快。
「坐下。」
明月坐下來,楚子晏端起其中一碗酒,明月又起身要接過:「我自己來。」
楚子晏將碗挪開碗不讓她搶,下巴一指她面前的碗,笑著說:「你不是有嗎?」
難道是要她喝一碗,另一碗他要潑她?她喝一碗,他潑她一碗?想想也挺有意思,楚子晏估計會喜歡這種有點幼稚又有點變態的懲罰。
明月心裡嘆了口氣端起碗送到嘴邊,楚子晏拿著他的酒碗碰了她的一下:「好歹也跟我碰一下不是。」
陶瓷碰觸的聲音響了之後,楚子晏對她一笑,碗收回去就往他那淺淡的嘴唇邊送,他要喝酒?!
明月傻眼,跳起來一把要搶他的碗,楚子晏卻任性地轉過身去,一口就給自己灌了一碗酒。
明月衝過去喊了一聲:「不要喝!」
砰
她的腰狠狠地撞在了桌子角,也顧不上疼跌撞著要去阻止他,但楚子晏已經把一碗酒都喝下去了。
明月站在一旁呆住了。
平時連涼水都不讓喝的孱弱身體,如今卻給他自己灌了一碗白酒。他的懲罰是折磨他自己給她看?
「咳咳咳……」楚子晏喝完酒不停地咳,咳得蒼白的臉都異常紅了。
聽到響動奪門而入的蒙律看眼前的情景,也不知該做什麼反應。
楚子晏唇上嘴角都是酒濕漉漉的,他咳得稍微平靜下來后,修長的手將碗往下傾倒對明月笑著說:「我幹了。」
干你妹啊……
蒙律一時會意怒道:「趙明月,你讓殿下喝酒?!」
趙明月的臉色非常難看,不吭聲,不知道為什麼,她很生氣。以前他生氣就折磨她,可那不過就跟玩笑似的她忍忍也就算了,被欺負又不會生病!但他現在的行為是自殘來抗議嗎?
楚子晏卻一點也不覺得他的舉動有何不妥,又要給自己倒酒。
「殿下萬萬不可!」蒙律的手壓在酒罈上。
楚子晏慢慢掀起眼皮看他:「別人能做的事情,我如何不可?」
「以後殿下身體好了,自然想做什麼都可以,現在這酒喝不得。」
「如果本王非喝不可呢?」楚子晏冷冷淡淡看向蒙律,「蒙律敢阻攔?」
蒙律壓在酒罈上當手動了一下,最後又扣在了酒罈上不動:「殿下不能喝此等烈酒。」
楚子晏嘴角一彎,目光卻是一沉,聲音冰涼徐徐說了三個字:「手拿開。」
蒙律一向對他言聽計從,但又深知不能讓楚子晏這麼做,龐大的身軀因深呼吸高低起伏了一下,擰著眉頭說道:「請殿下恕罪,蒙律不能拿開。」
「很好,本王是打不過蒙侍衛,但應該可以命令蒙侍衛拿下蒙侍衛,違令者斬吧?」
蒙律牙關咬得緊緊的,即便是死他也不能鬆手,他撇著嘴,擰巴著不動。
「玄……」
玄黃二字還未出,趙明月一把出手搶過蒙律手下的那壇酒,哐啷一下砸在地上,酒水濺了一地。
蒙律傻眼。
楚子晏眸光一動,幽幽又說:「這裡酒可多的是。」
是,好幾大瓮呢,哼哼。趙明月左右看了看,走到灶台旁拿起一個斧頭,哐哐哐把牆角那幾大瓮的酒全給掄了,酒嘩啦啦留出來,滿室飄香。
砸完看四周確實沒酒了,她將斧頭一丟,原來砸東西真挺能泄火的,如果再能回頭指著他鼻子罵一通就更爽了,可惜手已經指出去又只能點了點收了背後,連同脾氣一起收了,現在他是主子嘛。
明月要笑不笑哼了哼:「酒沒了,殿下還是回去歇息吧。」
「咳,咳,罷了,既然你們都不想讓我喝酒,我便不喝。」楚子晏起身離開了廚房,模樣又恢復到了那清淡的模樣,看似非常柔弱好欺負。
蒙律是完全摸不著主子的脾氣,他是跟了主子很多年,可以前主子絕大多數時間都是一個人呆在靜安殿,跟他有時候一個月都說不上兩句話。
可最近一個月說的比過去所有話加起來還要多,他也是第一次領教了九皇子的真性格,看著弱不禁風卻時常讓人冷汗涔涔。
蒙律看著明月,也不知道這小不點是怎麼敢這麼對主子的。
看她做什麼?明月下巴一指:「跟上啊。」
一大一小同命相連的同僚跟在主子身後,心裡直打鼓,不知道那主子準備又來哪一出。
楚子晏只是步履如常回了廂房,似乎是看到他們被他惹得雞飛狗跳人仰馬翻,心情倒是變得不錯起來。
「明月過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她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恭敬地走過去。
走著心裡很想打自己幾個嘴巴子,沒事說他什麼壞話呢?不知道這傢伙除了奉承的好話其他都不聽嗎?但她那也不算壞話吧?不就說了她是賣笑賣相賣自尊從他那換錢而已嗎?
想到這個,更想把夜十抽成豬頭,他都不知道他把她害得多慘。
「公子要明月做什麼?」
「幫我寬衣。」
終於要休息了?!明月現在最喜歡他卧床休息了,幾乎喜極而泣直奔他的腰帶。
楚子晏抬起手讓她幫他寬衣補充了一句:「再選一件適合出遊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