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真真假假
“因何一點也不像……不,像的,像的,這雙眼睛像。是了,你易容了。”
似乎因為太久沒有說過話,對麵的老人站了起來,聲音分外沙啞,說得更萬分艱難。但卻一字一頓,似乍雷驚破春水,把白吟風震得一顫!是真的,他所有猜想都命中了,他可憐的父皇,雖然自己三歲就穿越去了現代,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起就失去了真愛,開始過著那孤獨寂寞的日子!
然而,他雖震驚,雖哀傷,卻仍不得不正視那雙清澈至極、親切之極的眼睛。他不懂,為什麽一個人在經曆無比苦痛的折磨後,還能如此平靜和溫柔,還能如二十二年前,他三歲時那樣,輕喚他一聲:風兒。
“是,我是風兒!你……你是誰。”白吟風聲音有點發哽。
答案,大家心中都清楚的。
“我?”那女人伸手輕撫著麵前古樸弦琴,麵上帶著無比的滄桑和沉痛,“我啊……我是獨孤氏長女,父母皆喚我,有琴。”
她一頓又道:“風兒,你三歲的時候失蹤,我在兩年後便被關在了這裏,隻是苦了你的父皇……不知他這些年是過得好不好?”她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旁的水澤。
白吟風身軀巨震,忍著便要拜倒擁泣的悲慟,他沒回答她的問話,而是指著身旁的“獨孤有琴”,顫聲問:“你是獨孤有琴?那她,那她是誰!”
秦詩雨一把扶住他,心頭悲憫異常。她早已擦幹了淚,看著他二人對話,心頭雖然悲涼,卻仍必須看下去。就好比人活一世,總是要經曆那麽多的苦楚流離,卻總還是要麵對,無法逃避。若是非得要去逃避,而到避無可避之時,再麵對,恐怕一切都已經晚了。麵對迎麵而來的痛苦,隻有坦然麵對,否則,痛苦便要加倍。
“她嗬,她,是我的同胞親妹。”獨孤有琴說到這兒,斂了淚,將目光投向麵色詭譎的“獨孤有琴”,那目光中竟無絲毫怨恨或是其他,隻有一片淡然和空曠,“無憂,你日日給我送飯之恩,我謝過了。我每次見你,你都是冷著麵孔,隻不知道,這些年來,你又過得好不好?”
獨孤無憂愣住,一雙美麗的鳳眸往外突出了一分,她每次給獨孤有琴送飯之時都是將飯菜放下便走,兩人算起來已經十八年沒說過話了,她本以為姐姐一旦開口,必定是將自己的罪行曆數,恨不能咬牙切齒用言辭將自己撕碎……然而,她始料未及,姐姐竟是這樣淡淡問候一聲,仿佛這十八年來,自己從未囚禁過她,她也從未被任何人囚禁,自己更從未折磨過她、對不起她一樣……
獨孤無憂瞬間就怒了:對,她就是這樣!不管什麽時候,她都能這麽平靜,這麽淡然和溫和!每次看到自己暴跳如雷的時候,她卻總是一笑置之:“小妹,別氣壞了身體。”
她就是這樣讓人厭!讓人生恨!
同樣的麵貌,她卻可以得到心愛的人,得到無上的榮寵和地位,而自己,卻偏偏要為心愛的人奔命勞碌!
獨孤無憂冷哼一聲:“不勞姐姐掛心,無憂好得很。你丈夫白[王景]對我,更不是一般的好。夜夜恩寵,床頭好合,這十八年來,六宮之中從未有人能如我一般……”
白吟風憤然抬頭,他雙手握成了拳,直欲往獨孤無憂臉上摜去,卻被獨孤有琴阻止。她道:“風兒不可。怎麽說,你也該喚她一聲姨娘。”
他挑眉欲駁,卻聽獨孤有琴又道:“她自己過得並不快樂,她心中的苦,又有誰能知道呢?我在這暗室之中,初時驚懼萬端,又恨又怕,連這頭長發,也在一夜之間雪白了。”說著,她歎了口氣,“可她不久,就給我送來了弦琴。她雖待我極差,卻也有這一點好了。這麽些年來,我什麽都看得淡了。今日上天讓你來與我相見,我已經滿足之至。”
不知是不是因為太久沒有說話,她一下子說了這麽多,頓時劇烈地咳嗽起來。本就瘦骨如柴的身體搖了搖,扶著琴幾,方未倒下。白吟風慌忙走過去想扶她坐到凳上,卻被她伸手攔住:“我……我身上肮髒。風兒莫過來。”
“母後……你別這樣說。”白吟風拂過她格擋的手,輕輕將她扶著坐下去,聲音哽得越發厲害,“我從沒機會孝敬你們二老,你要這樣說,是真要讓我無地自容……不過,母後你放心,以後有的是機會,我有的是機會侍奉二老。你,你切莫自貶。”
獨孤有琴笑著點點頭,眼中又有了淚光:“風兒,你們是怎麽找來這裏的?”
白吟風探詢的目光看向一旁的秦詩雨,她見狀走過來,對他問道:“不知道皇上知道景嬪娘娘最後寫的那首詩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