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卷入未知
他搖搖晃晃地從老屋走出來,在院子裏看見劉叔和李媽坐在石凳上,他們一見他出來,都站了起來,拿奇怪的眼神看他。他沉著臉想從他們身邊走過去,誰知向來寡言少語的劉叔這次卻開了腔:“少爺。”
他站住了,四年多前,他認識了這個中年男人。那時候他隻是個麵的司機,載著自己的孩子到了醫院卻因為交不起高額的費用被轟了出來,正是最落魄的時候,遇到了自己。他用爺爺教的醫術治好了他孩子,從此算是交了個忘年朋友,後來又托了陽[王夬]和畫像給他,讓他務必想辦法送到H大這個女子手上。他為了這事,一擺古董攤就是三年,終於用自己笨得可靠的辦法,見到了那個女孩子,把東西給到了她手上。
後來他便讓這個中年男人來做了小詩的司機,不容置疑,他做得很好。白吟風不知道他現在想對自己說什麽,心裏本鬱結難當,卻還是站住了腳。
“少爺,雖然你對小兒有救命之恩,又給了我這麽個優厚的工作,可有些話我還是要說。我本來以為你跟其他的紈絝子弟不一樣,誰知道,”他嘿嘿冷笑了一聲,“誰知道,你這些事辦得,倒連尋常男人都不如。”
白吟風的眉毛跳了跳,拳頭握得很緊。李媽早嚇呆了,生怕少爺會動手打劉叔,卻見這半老的男人不緊不慢從兜裏掏出一盒金色壽百年——那是小姐買給他的生日禮物,他一般就當著小姐或是見客人時抽抽。他抽出一根來,慢條斯理給自己點上。
他吐出個煙圈,對著白吟風又道:“說實話,我已經很討厭你了。”
“我雖然隻是個司機,可或多或少見了些人事,你們的事兒,我也瞧了大半。你現在變成這樣頹廢,麵上還有病容,”劉叔瞥了眼白吟風唇邊的胡茬陰影,明晃晃的路燈照著他清臒下去的臉,“全部,全部是活該。甚至以後會更糟糕,但這全是天譴。”
“我兒子的媽,生他的時候就死了,為了她我再沒娶過老婆。醫生說,若不是第一次懷孕她流了產,落下舊疾,興許根本不會死。少爺,女人是拿來疼的,不是你來讓她難過心疼。何況,小姐也不是不疼惜你,她年紀小,心思細,不太會含糊人,你慢慢就懂了。”
他的煙燒得很快,隻剩下半支:“當日,她提了自己熬的雞湯去找你,那香味,嘖,透著上好的湯煲,都能聞出來。可她那天從大廈出來,就有點失魂落魄了。”
“後來,我聽李媽說,來診視她暈厥的醫生斷出她懷孕了,我高高興興載著她去你公司找你,心想,這下小姐就算有天大的錯,少爺也該原諒她,好好疼她了吧?我從背光鏡裏看見她,麵容安詳又喜悅,在太陽光底下,真個跟個鍍了金發光的小觀音似的。……可最後,我還是看著她哭著回來,她連知覺都沒有了,還衝著我笑,也不知道自己流著血,流著淚。那時候我去你辦公室,人家說你跟什麽許小姐雙飛雙宿去了,我一個沒忍住把門摔得很響,自己把她載了回來,交給醫生。”
“夠了!劉叔,求你別說了……”白吟風麵色灰白欲倒,他咬牙切齒地喊了一聲,把嘴唇直咬出血來,眼淚和心早已同時崩潰,“我該死,我真的該死!……”他喊完這句,竟然化作了一道白影,從劉叔身旁消失在了遠處。
留下劉叔和李媽呆呆愣在地上,露出像看到鬼魅一般的眼神,劉叔的半支壽百年“啪”落到地上。
“哎呀,小姐!”半晌,李媽喊了一聲,兩人忙往裏屋奔去。
到了一瞧,更是驚疑交加,隻見屋裏空空蕩蕩,一片紅藍孤光,哪裏還有半個人影?
……
歸去兮
在滔滔江水中長逝
歸來吧
在烈火熊熊中永生
千年未了嗬,
在泠泠惡風中飄蕩
時間饕餮的殘情
在燦燦金輝中曳魂
樹洞深藏的黃卷
將是 諸神的黃昏
當陰陽再臨 當冥魁覺醒
告訴我
永恒的狂華
風火雷電是你暴怒的歎息
看得見麽 江水湖泊
思念如永夜般真誠
年輕的芳椿 侘傺的孤影
落葉裏密密堆積著相思的罅隙
那裏有我的執念
記得嗎 那不是預言 是個結局
……
渺遠的時空,孤怪的穹蒼中傳來淼淼玄音,秦詩雨早已緊闔雙目,被那股驟然而起的風,卷入了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