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前塵盡去付流水

  當日，秦詩雨吩咐李媽去購買紅色和藍色的燈泡，自己則和老劉驅車前往墓園和爺爺做最後的道別。她在他墳前靜跪良久，無聲無息。仿佛和裏麵的人有特別的默契，可以交心相談。因有了上次野薔薇的遭際，劉叔就站在不遠處吞吐煙圈，指間刁著一根金色壽百年。


  ——爺爺，我去啦！你應安心。我知道，你並不想我去未蘭。要不然，你不會不對我提起那裏，又把關於未蘭的一切都藏到夾壁裏，更不會選擇在這裏老死一生。可是，現在的未蘭，有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我必須去找他，你放心，他武功好，人品好，待我更好。就算他不待我好，我看到他好好的，我在那裏也可以自己謀生。就算……就算他不在了，你也相信我，會在那裏好好活下去。


  爺爺，你別看我現在臉色差，身體差，我以後會好好照顧自己，加倍珍惜自己的身體，珍惜以後的日子。


  好了，爺爺，我去了，可惜，我以後再不能來看你了，但你知道，我會一直想著你。


  “劉叔，走了。”秦詩雨起身揉了揉跪疼的膝蓋，衝著兀自發呆的老劉撲哧笑出聲來。她此刻心情輕鬆，滿心滿腦全是那個人。


  “小姐以後有什麽打算？”劉叔試探著問，他也看出了她似乎是在和墓裏的人道別。


  “我啊，我去興安嶺隱居咯，”她一臉調皮，眉飛色舞，“哈哈，劉叔你信麽？恩，不過今晚我這一去可能真的看不到你和李媽了。怎麽辦好呢？要不我在那邊時時給你們寄點東西來？譬如夏天，我就給你們寄來冬天當地人醃製的各種野味，麅子肉、雪雞腿兒、野鹿肉，哈，反正旅途再長醃漬保著，也不會壞，保管你們吃到口裏還是一樣的香！啊，冬天，冬天的時候呢，我就給你們寄來山裏的朱紅、紫紅、豔紅的小漿果，拿個包裹箱上下各包一層冰，中間擱上果子，這樣啊到了你們這兒，你和李媽吃到口裏，還是像剛采摘下來，那麽新鮮香甜！……”


  劉叔：“……”


  明知道她是在扯淡，可還是忍不住喜上眉梢，點點頭，似是默認了她的說法。


  秦詩雨便像頭歡樂的小鹿，蹦蹦跳跳往泊車的地方跑去，她雪白的裙子帶起了一陣毫風，仿佛開了一朵會跑的雪蓮。


  ……


  在電話裏同陳小潔、諸四玲娓娓道別，她調侃道，多年後的下午茶，我們有空一起喝下。陳小潔罵她騙子，因為她從來不喝茶。


  其實，她也很想偶然有一天在未蘭與她們不期而逅，她會說一聲：嗨，原來你們也在這裏？或是用Eason歌裏的一句：不再去說從前，隻是寒暄，隻說一句，隻是說一句，好久不見。


  李媽早已讓人把燈泡上好，一按開關，紅藍色的燈光就閃爍在屋裏。好似當日的十佳歌手晚會上的七彩霓燈；偃月山頭烈火中洞壁的螢石；舒國密道中特殊燃料燃燒的火焰。它們，全部符合爺爺書上寫的穿越條件：夜晚、紅藍光、玉[王夬]遭遇大力碰撞——穿越。


  秦詩雨想，也許紅藍光線和撞擊力，天生可以激發玉[王夬]的能量吧，而或許夜晚陰氣盛，也是穿越的條件之一。但她也隻是猜想，按照爺爺說的去做就行了。


  前兩個條件，是沒什麽好說的，而對於第三個條件，她想想，倒也明白過來了。第一次，在現代，是她被小壞蛋們一拳打在頸間，玉[王夬]擋了一下；第二次，在偃月山，是她和蕭漠寒交換了玉[王夬]，由他帶著，可他卻幫自己擋了齊雅兒一鞭，想來那一鞭的力道也到了玉[王夬]上；第三次，是在舒國皇宮密室，她在服下涅槃的時候昏迷，手中握著的玉[王夬]落到了地上，遭遇的碰撞也是不輕。


  那今晚要怎麽打它一下，來激發能量呢？記得每次它要發揮力量的時候，總是被撞擊了，然後光暈流轉迅速，引發穿越。秦詩雨考慮要不要去借個榔頭回來，可又怕它經不起一榔頭……算了，還是往地上猛摔一下吧。不行再摔第二下。第三下。


  ……


  夜晚總是在焦急或閑逸中到來，對焦急的人來說，它慢得像一隻蠢動的蝸牛；對閑逸的人來說，它快得像一閃而逝的箭。怪不得人家說光陰似箭，光陰似劍，隻不過有的人是弓箭的箭，而有的人是老人耍的太極劍的劍罷了。


  鬥室之中，沒有一燈如豆，秦詩雨坐在暗處支頷發呆。


  這時的她就覺得老天爺是在打太極拳，好比它左手握著太陽，右手捏著月亮，好不容易把太陽從東邊舞到西邊，又好不容易把右手裏的往一邊送去，卻還是慢得要死，她等了這麽久，天光還是稀微存在。是啊，她是在等伸手不見五指的時刻。


  正等得心煩，院子外卻驟然傳來李媽和劉叔的驚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