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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刺血風雷玉成殤

  “嗯,流嫣。”許滌嫿抬起嚇得蒼白的臉龐,衝著秦詩雨勉強一笑,跟她一起緊緊扶著身側的車欄。


  而此刻的大輿之外,激烈戰鬥已經徹底拉開了序幕。


  那些賣雜耍的藝人全部都開始動了,朝著繡輿的方向廝殺而來。與緊緊護持在繡輿四周的侍衛們戰在了一起。


  秦詩雨微微探頭,注視著前方的戰況。


  隻見那碎石的兩個壯漢,配合默契異常,兩人一左一右,各自執著一柄宣花大斧,喊殺陣陣,威武異常。十來個侍衛,方才攔下他們。


  那個吐火的剽悍漢子,此刻口中噴著詭異的青紫火焰,一手使著一把異形彎刀,與四五個侍衛相持不下,殺得“嘿哈”作聲。


  而那表演飲劍的男子,灰衣結束,長劍點指,劍影紛紛,竟然也是個不世出的劍中高手。頓時也跟擋在身前的七八個侍衛戰在了一處。


  秦詩雨微微側目,正想看那廂表演碟藝和吐火的組合是如何戰況,卻見一根繩索一根竹竿從天而傾,迎麵擊來!原來,是那個表演神仙索的老頭和那個爬竿的人,同時從上空攻到了。


  “快趴下!”


  她不及深思,更來不及多說什麽,用力一拉許滌嫿的衣袖,兩人頓時埋頭在了欄杆之下。


  兩人方才委下身去,就聽秀女群中響起了一片驚叫,兩聲慘呼。


  秦詩雨感到有腥熱的液體濺到了自己臉上,立刻醒悟過來是血。身旁同樣被鮮血濺到麵上的許滌嫿更是發出了一聲嗚咽。她和許滌嫿微微發著抖,緊緊縮在欄杆下,不敢抬頭。


  眼角餘光瞥去,她們身旁不遠處橫躺著兩個秀女,身上早被鮮血濕透,一個身上插著一根斷杆,另一個身上竟插著一根麻繩,竟已是一動不動,香消玉殞了。


  “鼠輩!竟敢殺俺太子的儲妃秀女!”


  朱巴傑怒喝的聲音一起,手持著不很趁手的鋼刀一躍而上,將那兩個從頭而將的殺手逼離了繡輿的範圍,而那兩人下落趨勢已定,隻好落在近處地麵與朱巴傑戰到了一起。


  秦詩雨微微鬆了口氣,卻立刻發現自己跟許滌嫿一樣,也在渾身發抖,控製不住。原來緊張和恐懼的滋味便是這樣,何況麵對這血淋淋的死亡……


  她忍著害怕,慢慢探出頭,正想看看戰況如何了,卻聽到旁邊的許滌嫿發出了一聲驚呼。


  她本能地感覺到耳旁的風聲有異,立刻側仰!


  “啊!”


  在她側仰避開飛來異物的同時,右側生出了一聲慘叫,回眸一看,隻見又一個秀女鮮血淋漓,倒在了地上。


  緊接著“劈啪”幾聲脆響,秦詩雨等人這才看清,那女孩胸口插著的,赫然是兩個白瓷小碟。看來是那個表演碟藝的女孩的暗器了。


  秦許二人生怕那白碟再襲,連忙趴下,不敢再起身。想起剛才的驚險,兩人心中都砰砰跳個不停。二人趴在車廂木板上,卻見到斜對麵的蘇鳳環蘇凰佩姊妹也學著她們的樣子,趴在地上瑟瑟發抖。那模樣還要狼狽三分。


  然而,那些白碟子的攻勢卻就此打住了。


  秦詩雨又忍著恐懼,悄悄抬頭,卻見那個耍碟子的姑娘,已經被身後偷襲的侍衛刺了個透明窟窿。想來碟子隻對秀女們放了一輪,便落敗了。她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憂,大睜著雙眼,繼續被眼前的血腥場麵震驚著。卻又機警而防備著,不敢有一絲鬆懈。


  秦詩雨正在凝神觀戰,大輿中忽然又響起了慘呼和驚叫!


  她忙回頭一看,那兩聲呼叫卻是對麵的蘇鳳環姐妹中發出的。驚呼的是蘇鳳環,慘叫者是蘇凰佩……隻見趴在車板上的蘇凰佩臉上竟然出現了幾道深深的血痕,鮮血狂流,已經染紅了她半邊衣衫。奇詭的傷口,鮮血流在她麵上本來好好的一個美貌女子竟然變得似鬼怪一般可怖。她痛哭著,目光正好對著秦詩雨,全是驚懼、絕望,和無助。她姐姐蘇鳳環在一旁尖叫連連,蹦離了蘇凰佩幾尺距離,還嚇得狂呼不止。


  秦詩雨自己心裏也被這恐怖的情景嚇了個半死,卻對她臉上的那幾道傷口納悶之極,仍皺眉細觀,下一刻,她臉色煞白,完全明白了她的傷情由來——


  “哢嚓”一聲,隻見輿車的木板被撕裂,一隻毛茸茸的爪子,竟然下麵伸了上來,而那摧枯拉朽般的氣勢,嚇得旁邊的幾個秀女連跑的力氣都沒有。


  是那隻戲猴人的猴子!

  它的主人現在正手持銅鑼,在跟侍衛們混戰,而它卻趁亂悄悄地來到了輿車下麵,暗中發難。想來是因為個頭矮小,加上之前沒有進行攻擊,被侍衛們忽略了。


  “砰——”


  “吱!”


  原來是秦詩雨抓起身邊的一根斷欄杆,狠狠地打在了那根粗壯猴臂上,它發出一聲慘叫,爪子頓時縮了下去。


  而秦詩雨也因為用力過度,手腳一麻,坐倒在了車板上。過度的害怕使得她和別的秀女一樣,四肢發軟,心跳過速。


  “大家,大家快別坐在地上了,蹲著吧!”


  秀女們聞言,紛紛從剛才的趴躲的姿勢換成了半蹲。她也拚命撐著脫力的手臂,強迫讓自己站起來。


  “吱!”


  伴著一聲怒氣衝衝的嘶叫,另一隻孔武有力的猴爪又透過了木板伸了上來。眼看著車板就要被這隻力大無比的猴子撕裂,等它鑽上來,後果不堪設想。


  秦詩雨皺著眉,顫巍巍地伸出手去拿剛才那塊斷杆,卻在要觸碰到斷杆的霎那,發現上麵已經有了一個白皙的手。


  她微詫地抬頭,迎上的,是許滌嫿緊抿的雙唇和緊皺的眉頭。


  “呀——!”一聲嬌叱,許滌嫿舉起了那根斷杆,狠狠地擊上了猿臂!

  車下那猴子一聲慘叫,似乎這次的打擊比上次還要嚴重,眾人聽到它砰的一聲似乎摔到地上。秦許二人連忙探頭從車板被扯爛的縫隙中看下去,隻見那猴子已經摔得暈死過去了。


  兩人同時吐出一口氣,癱軟在地。


  嗬,想不到,滌嫿看起來柔柔弱弱的,竟是個勇敢果斷的女子。秦詩雨心中暗道。


  兩人緩過氣來,秦詩雨立刻給蘇凰佩的臉進行了簡單的包紮。傷得不是特別重,但顯然已經破相了。蘇凰佩看著秦詩雨的目光帶了幾分感激,卻仍不停地流眼淚,似乎預見了往後的悲慘命運。蘇鳳環在她背後,輕輕抱著自己的妹妹,冷冷看著秦詩雨為她包紮止血,除了臉色過於蒼白看不出她眼中之意。


  秦許二人抬頭向外麵的激戰看去,仍是有幾分相持不下。但顯然,因為侍衛們提前有了防備,加上對方一開始就失了那個碟子姑娘一員戰力,因此,雖然膠著,但舒國侍衛這邊還是占了優勢。


  但這優勢又在一個人的麵前,顯得非常勉強——便是那個氣定神閑的傀儡師。隻見圍在他身邊的侍衛數目有近二十人之多,但他卻絲毫沒有掛彩,反而是侍衛們不停地發出慘呼聲,身上各處見紅受創。


  戰鬥中,他那頂破帽下的麵目終於顯現。卻是清臒麵龐,普通之極。唯一特殊的是——他,是個盲人。


  但翻飛的指尖,卻似乎長了千萬雙眼睛。


  銀白色的手套,動作優美地牽動著銀白的絲線,操控的傀儡木偶,頓幻作了殺人的利器。而那些絲線,也似乎不是普通的線,而是某種極柔韌鋒利的材質製成。但見他木偶一拋,銀白的絲線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木偶攻擊人的途中,絲線也輕易地就劃破那些侍衛的甲胄,飛血濺紅。


  秦詩雨看著血腥的場麵,總覺得這些人來路似乎很不簡單。


  到底是誰要派人來殺秀女們?

  很顯然,如果淥國和親敬獻給舒國太子的秀女們,在舒國侍衛的保護下,竟然還在京都被殺死。那麽,恐怕舒國太子有一百張嘴也說不過去了。


  那麽,是誰,會費如此大的心機來挑撥舒、淥兩國的關係呢?誰最不希望看到舒淥兩國結盟?

  是容國,還是予阿?


  她正思索著,忽然間,心中一動,似乎有一道目光,一直盯在自己身上……


  她驀地抬頭,看見東邊樓閣上站著兩個人。一個是侍衛模樣,另一個卻是華服長袍,正目光炯炯地盯著自己。而明明是執著的目光,卻又好像不是在盯著自己……倒像是,透過自己,在看什麽東西。


  奇怪,那個剛才提醒朱巴傑而壞了自己大事的女人,怎麽會讓自己有種莫名心動的感覺?

  明明不是傾國傾城,可是那種冷淡的眼神,為何這般相似?


  “太子,要不要我去下去幫手?”身旁的侍衛問道,打斷了他的出神。


  算了,不可能是她的。她已經被欒修和“日月星”逼下絕崖了……這個女子雖然美麗,卻絕不是她。


  歎了一口氣,那個被喚作太子的人,輕輕揮了揮手,轉過身朝裏麵走去。


  身旁的侍衛有點不解,太子就這麽放棄了這次計劃?


  “撤退,回容國去吧。”


  沉悶的聲音從裏間傳來,昭示著說話人的頹喪。顯然對這次刺殺的結果很不滿意。


  “那屬下去把剛才提醒朱巴傑的那個女子除掉……”


  “閉嘴!”哐當一聲,裏麵不知道什麽瓷器被摔碎了。


  那侍衛趕緊在樓頭挫唇作嘯,卻一點聲音也未發出,想來他是發出了常人根本聽不見的撤離暗號。


  秦詩雨卻把這侍衛的奇怪動作都看在了眼裏,她冷哼一聲,回頭看向戰場上。果然,那幾個“賣藝”的殺手,同時虛晃幾招,迅速地逃走,消失在了街頭巷尾之間。


  “哼,這些宵小鼠輩,要不是我的長戟剛才炸斷了,這刀又一點也不趁手,我看他們往哪兒逃!”朱巴傑陰沉著臉,恨恨地咬牙切齒著。


  而車板上躺著的三個秀女,早已氣絕多時了。


  誰能想到,之前還是春花一樣鮮活的生命,就這樣輕易消失了活力呢?


  十個秀女,轉眼隻剩七人。還包括一個被毀了容哭得哀傷的蘇凰佩。


  她們短暫的,花一般的生命和容顏,恰恰就像極了城外那些朝生夕死的堇花……


  難道,世事無常,生之脆弱,便是這樣書寫的麽?


  麵對殺戮和血腥,秦詩雨無言以對。


  經過了這樣一場浩劫,所有的人都已經失去了進宮前興奮的心情,個個陰沉著臉向著皇宮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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