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前塵幻作今晨夢
見那黑蛇毒牙肆虐，迎麵撲來，秦詩雨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半晌，沒有預料中的蟄咬，沒有痛感，沒有任何東西撲到身上。
秦詩雨鼻中沒有聞到毒蛇的腥味，反而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氣味，清冽冰涼。
她意識到是誰來了，頓時嘴角上揚，睜開眼睛。
果然，蕭漠寒站在眼前，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地上夜魄劍釘著那條死蛇。
“漠寒——嗚”她嘴角一癟，委曲地哭喊一聲，完全沒有注意到此時的蕭漠寒眼中有多大的震驚。
她根本沒看他什麽表情，便撲到他懷裏，緊緊抱住他。慢慢地，她清楚地感覺到他薄薄的冰涼的衣料下體溫竟忽然變得灼熱，秦詩雨吃驚的鬆開手。
“啊——”秦詩雨發出一聲比剛才更大聲的驚叫，她看見自己身上隻裹著個素布肚兜……
隨著她的驚呼聲，麵前那個挺拔的青色人影已經像一道閃電一樣飛出了屋外，還不忘把門帶上……
秦詩雨驚魂未定，傻了似的一動不動坐在床邊，腦中一片混亂。
額，為什麽臉這麽燙，心跳這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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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蕭漠寒等了好一會兒，不見秦詩雨出來，便“篤篤”地敲起她的門來。卻沒有任何回應。
蕭漠寒劍眉一皺。不可能出事的，因為那條蛇的緣故，自己睡在隔壁整晚都非常小心。他伸手一推門，“吱嘎”一聲門開了，竟然沒有上栓，分明還是他昨晚順手帶上的模樣。他看了一眼床上睡得熟的秦詩雨，她竟然連被子也沒蓋上……——恩？怎麽臉色這麽紅？
一搭她的額頭，燙得嚇人。
蕭漠寒卻不知道，受到昨晚的驚嚇後，她一直坐在床邊發呆，加上傷寒未盡又複加重，因此發起高燒來。
他眼中閃過一絲擔憂，當即從懷中掏出裝有玉靈丸的瓷瓶，取出一顆，在掌中化成藥液給她服下一顆。
良久，秦詩雨輕輕皺了皺眉，繼續昏睡過去。
“雨。”
蕭漠寒輕輕叫道。
秦詩雨悶哼一聲，眉頭緊緊皺起，仿佛做著噩夢一般。
“爺爺……你不要走……不要丟下雨兒……”她悶聲說著斷斷續續的句子，手腳不停在虛空中亂抓，額上冒出細細的汗珠。蕭漠寒拿起手巾替她擦汗，忽然看見，一滴眼淚從她眼角流下。蕭漠寒忽然覺得心中一痛，擦汗的手頓時停在半空。
“淩非……淩非……別，別丟下我一個人……”
“……淩非，別離開小詩……不，不要走……”
“爺爺，帶我回去……我不要……未蘭……”
蕭漠寒眉一軒，本來溫和憐惜的的眼中神光閃爍，聽到她的這幾句夢囈，心中忽然騰上一股說不出的感覺——淩非？是誰？對她來說很重要麽？她要回去？她想回去？！我不想她回去嗎？……
想著那天她從天而降，忽然心中一陣莫名的害怕，是不是她哪天膩了這裏，也可以倏忽而去？
“漠寒！漠寒！……”
秦詩雨忽然連聲叫起他的名字。蕭漠寒回過神來，深沉的目光注視著她，伸手將她亂舞的手揉入掌中。
“漠寒……”
“恩？”
他答應了一聲，看見她仍緊閉著眼睛，顯然還是在做夢。
“漠寒……我不要去見高書恒……我不喜歡他……”
“好。”
他允諾似的應道。捧起那隻白皙纖滑的手，緊緊握著。
“漠寒！”秦詩雨忽然睜開眼睛。
他對她微微一笑：“我在這裏。”
秦詩雨迷茫地看著他片刻，釋然笑道：“哈，巧馨，你變黑了……”說完，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蕭漠寒錯愕，隨即一絲笑意爬上眉眼間。竟然還沒有清醒啊……
北滄鎮，一間平庸的客棧裏。一個青衣男子俯坐床頭，雙手一直握著少女的手，將它細細溫暖。從清晨到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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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她終於醒來，開口第一句話：“我餓了，漠寒少俠。”
看著床前守著自己的男子，她笑得溫柔。
仿佛一切困倦和噩夢都已經被那雙包裹著自己的帶著薄薄細繭的手暖過去了。
第二天，秦蕭二人離開北滄鎮，進入了予阿國境內的內閔道。
內閔地區的地貌甚是奇特：靠近容國的一半是山地和平原，而北麵靠近予阿國的，則是被稱為“未蘭死地”的大沼澤地，那裏人獸絕跡，飛鳥無蹤。
秦詩雨二人進入予阿後，在內閔地界騎行兩日，沒有發現十分有利的作戰地形。再往前，來到了內閔地麵的一個小鎮。
隻見鎮上人物風俗，確與容國大不相同。行人穿作多以皮革獸絨為料，而吃食飲物也是牛羊肉、馬奶酒居多。秦詩雨牽著馬，邊走邊好奇的打量著鎮上的一切，覺得十分有趣。
“漠寒，你看那邊的雜耍……”秦詩雨開心地回頭對蕭漠寒說，蕭漠寒順著她的手指看去，目光在那些耍雜技的人身上一掃而過，卻是一點興趣也無。
秦詩雨衝他翻了個白眼，心想這人怎麽這樣無趣啊！忽然，看見蕭漠寒冷冷的眼中閃過一絲奇色，目光停在一處。
秦詩雨心中大異，心想還有什麽能吸引他？順著他的眼光看去——遠遠的，一個八九歲虎頭虎腦的予阿男孩眼淚汪汪，正跪在路邊披麻戴孝，旁邊寫著個白旗子“賣身葬父”。
原來自剛才起，他的目光就一直注視著秦蕭二人，所以一下就被蕭漠寒發現了。
“公子，公子，你買下我吧……”他看見二人正注視著自己，從地上爬起，來到身前的秦詩雨哀求道，一雙圓圓的大眼睛裏噙滿了淚水，甚是可憐。
“我爹爹死了，隻剩下我一個人。”秦詩雨看了眼他旁邊死者，聽他說的淒苦，不由得起了惻隱之心。
“公子，你買下我吧，我什麽都會幹！過幾年，我就很快長大啦，力氣會很大的……”
秦詩雨見他說的真摯動情，不似騙子。便從懷裏掏出一錠大銀放到他手中，便轉身和蕭漠寒離去。
誰知，那孩子歡呼一聲，大喊道：“主人！”
秦詩雨回頭看著他正色道：“小弟弟，我不是你的主人。”她一頓又說道，“在這世界上，除了自己，誰都不能是你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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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未蘭誌異|奇物錄|噬陰蛇》：噬陰蛇，通體漆黑，劇毒。生乎陰，長於濕。常年棲息於水澤蘆沼中，不見日光，不拜皓月。喜暗，汲地陰之氣，得成。三歲成年，必出澤窪，覓食山林。食癖奇異，所捕之鳥雀、蟲蛙、走獸，皆為雌性。故名噬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