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不逾三旬有小成

  陌塵居。


  百青葫看到蕭漠寒鐵青著臉，抱著麵色蒼白的秦詩雨進來，著實嚇了一跳。一搭脈搏，頓時了然。


  他飛快地從各個藥屜中拈出各種藥草，也不稱量，入手即運功化為粉末，衝水之後手握陶碗，催動內力，藥汁竟開始沸騰起來。端起似經過熬製般的藥液，給秦詩雨服下。他又伸手輕抵她背上，運功逼毒。


  蕭漠寒見百青葫臉上沒有憂慮之色，眼中頓時恢複了以往的平淡冷漠。


  直到傍晚，秦詩雨方悠悠醒轉。她一醒來，就開始興奮地跟百青葫訴說經過，說到自己差點服下傷身的毒藥，不由得還心有餘悸。


  百青葫敲了敲她的頭，責備道：“你這孩子，不要以為自己聰明過人就掉以輕心。這次要不是漠寒謹慎，去找來那些人證，等你再服下這‘玉沸’之毒，我恐怕也救你不得。”


  秦詩雨吐吐舌頭自知理虧，扯著笑臉跟百青葫撒嬌。


  “雨兒，你現在身體太弱了。這幾天先不要去樞密院和皇宮了吧？”百青葫問道。


  秦詩雨點頭說：“恩，我也是如此打算。”說著，向蕭漠寒笑道，“接下來的事情就要有勞漠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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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天之後，皇上寢宮的桌上，擺了一摞賬冊和財庫地圖。


  ——第二天，左奇府被徹查，從那地圖上指示的地方果然搜出了無數金銀。而那帳目上顯示，四皇子也是參與貪汙這些贓銀的領頭者之一。


  容帝高銘琛龍顏震怒，將左奇抄家問斬，嚴懲並軟禁了四皇子。


  當消息傳到陌塵居的時候，秦詩雨高興地翻了幾個跟鬥，開心地對百青葫說：“爺爺，我不喝藥了！你看我全好啦……”


  說著，又活蹦亂跳起來跑到蕭漠寒身邊連聲稱謝：“漠寒啊，你真是太厲害了！偏相府的龍潭虎穴對你來說簡直是無人之境啊……請受兄弟一拜！”她嬉笑著假意要拜，蕭漠寒卻悶聲不響地轉身走掉了，留下秦詩雨僵著笑臉呆在當地作聲不得，心想這個人真是超級怪怪啊！不知道自己哪裏又得罪他了……


  一直到晚上，連吃飯也沒見蕭漠寒出來。問百青葫，他說蕭漠寒說過今晚不吃了。秦詩雨心中微感不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裏說話開罪了他，便悄悄去廚房熬了點粥，給他送去。


  蕭漠寒屋中尚亮著燈光，她微微一笑，推門便走了進去。


  四目相對。


  秦詩雨頓時呆住，隨即臉刷地紅了起來——蕭漠寒正光著上身坐在塌邊。


  “我……我先出去。”她飛快地轉身想逃跑，忽然低頭看見手裏的粥，心想，哦……粥得給他，轉身又折了回來。


  “謝謝。”蕭漠寒淡淡的語氣沒有絲毫改變。


  “恩？”秦詩雨慌忙抬頭，一瞬之間忽然看見他左手臂上赫然有一條駭人的傷口。


  “啊？！”她吃驚地渾身一顫，手裏的碗“啪”地一聲掉到地上。滾燙的粥濺到木拖裏雪白的腳上，頓時泛了紅。她卻渾然未覺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眼睛直直盯著他手臂上的傷口。


  蕭漠寒走到她身邊，俯身輕輕擦去她腳上的粥汁，冰涼的手指碰到她的腳上，讓她覺得緩解了燙傷的疼痛。


  兩滴溫熱的液體滴落到蕭漠寒赤著的背上，他抬頭一看，那雙漂亮的眼睛裏閃動著淚光，下唇緊咬。


  “燙得很疼嗎？”他微微皺眉，柔聲問。


  秦詩雨俯身一把抓起他的左臂，那傷口又深又長，周圍的肉都翻開來，早已經不流血了。她臉上因生氣而現出激動的紅色，皺著眉大聲道：“為什麽？！受傷了你為什麽不說？明明有最好的醫生在這裏，你為什麽不說！……為什麽一個人窩在這裏不管自己？”她的眼淚頓時湧了出來。


  蕭漠寒有些慌亂，不知道怎麽對她講，隻好伸出手去幫她輕擦眼淚：“這……這隻是很小的外傷，我自己就可以處理的。我習慣自己治傷。”他語氣中有些波動，似是沒料到秦詩雨會突然掉眼淚。為自己流淚。


  秦詩雨看著他漆黑深邃的眼眸，忽然抬手一擦眼淚，拉起蕭漠寒的右手，轉身向藥廬奔去。


  一把把他摁在凳子上坐下，她翻箱倒櫃地找出一些瓶瓶罐罐，在他傷口上塗抹搗騰，上了許多藥後，拿繃帶細細地纏上。蕭漠寒看著她走來走去，忙忙碌碌。上藥時，兩隻烏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的傷處，仔細地上藥、綁繃帶，顯然是怕弄疼了自己，不禁心裏一陣感動和溫暖。


  “蕭漠寒，你再這樣不愛惜自己，我秦詩雨就是死，也不需要你的保護！”


  臨走時，她頭也不回地撂下一句話，摔門出去。


  看著她的背影，蕭漠寒遠山般清冷的眉眼，慢慢變得柔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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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蘭曆1302年5月15日，權傾容國的偏相左奇被抄家，四皇子遭冷禁，八皇子失疼的消息傳遍了這片三國鼎立的土地（未蘭地理小提醒：淥國是海外島國，大陸上就舒國、容國、予阿三個國家）。


  議論政事的人們一致認為，這一切一定都是出自容國第一美人——二公子高書恒的手筆了，沒想到從來隱忍的他竟有如此厲害手段！短短的時間，竟然讓對太子之位最有競爭力的四皇子、八皇子及其黨羽紛紛落馬。驚訝之餘，想到高書恒手段如斯狠練，又紛紛都開始擔憂未蘭大地的和平和未來。


  從秦詩雨當上樞密院學士到左奇貪汙落網、四皇子被軟禁，隻一個月時間不到。


  高書恒驚訝之餘，也了解到了這個女人的可怕能力。別人不知道，他卻知道這一切都是她一手布局的。這些日子，其實真有了後悔的感覺，一想到那個女子在一個月後，或許就真能幫自己當上太子，而她卻將要離開，他心裏忽然有點煩悶。


  這天早晨，高書恒還在睡夢中，忽然被人捅醒了。


  “誰啊？！……”他煩躁地嘟噥道。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俊美清麗的臉。


  “秦詩雨？”他吃了一驚，翻身坐起“你怎麽進來的？”語氣中滿是欣喜若狂——她居然來看他了！


  秦詩雨微笑著指指開著的窗戶：“從那裏啊。”


  高書恒微皺眉頭，自己可是在第三層樓閣中睡著，就憑秦詩雨的三腳貓功夫能從窗戶進來？隨即，他立刻想到了那個青衣的身影。哼，自從那次之後和自己訂約之後，似乎他就一直在她身邊跟影子似的“保護”她。鬼知道他懷著什麽心思。


  但心中的不快轉眼即逝，他一把抓起秦詩雨的手，俊美非常的臉上神采飛揚：“你怎麽來啦？”


  秦詩雨輕輕從他手中抽出手，一指桌上：“我來教你布陣之法。過不久會有戰事，不過不是真的打仗，隻是擺擺軍陣退敵而已。所以，你得學習一下陣法。”


  高書恒這才看見書桌上擺了許多砂石、木塊、黃土、樹葉。他原本的驚喜頓時涼卻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