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 終是兩情相悅
往前衝了幾步,李沐雲腳下一滑,身子晃了晃。她瞪大雙眸望著腳下:原來這樹下是一個小山崖,方才那一滑現在也能聽見小石子滾落山崖的聲音。心裏頓時盈滿了怯意,李沐雲把腦袋往外麵探出了一些,心慌意亂的呼喚著,“長孫昱,長孫昱,你不要嚇我!”
聲音斷斷續續,隻有山穀裏不時會傳來回音。李沐雲頓時心裏涼了半截,腳下一陣虛軟,身子顫了顫她便跌倒在一邊。眼淚不受控製的滑落,原本以為自己不在乎,可是這會兒卻心亂如麻,胸口憋悶不已,隻覺得氣也喘不過來了。
“長孫昱,相公,你出來!”李沐雲眸光閃了閃,有些失控的拍打著身邊已經枯黃的雜草,“你不要嚇我!怎麽辦,怎麽辦……”
在地上失神了一陣,她腦海裏麵突然靈光一閃,華儂和馬車車夫還在不遠的地方等著自己,現在應該馬上找人來幫忙才對。想到這裏,她連忙抹了一把臉上的淚,起了身子,跌跌撞撞地回頭跑了去。
才跑了兩步,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響。李沐雲的身子頓了一下,而後像是得了希望一般的猛地轉過身子,往小山崖那邊走了過去。越走越近,那細微的動靜也越來越大,側起耳朵仿佛能聽見動物穿過草叢的悉悉索索的聲響。
背後莫名的勇氣一股寒意,李沐雲抱著一絲希望把腦袋往那邊探了過去。目光落在腳下微微動著的野草上,耳邊的細微聲響馬上消失了。她狐疑的往前邁了一步,漸漸的彎下身子。伸手撥開腳下的枯草,李沐雲驚愕的瞪大了眼睛。
枯草堆邊上一片較大的葉子上麵居然放著自己那支已經遺失幾日的翠玉簪子,李沐雲詫異的望著那支半響,才慢慢伸手拿了起來。沒錯,真的是自己的那個簪子!直到她把東西握在手心,她才敢確定這不是幻覺。
眸光閃了閃,她緊緊皺著眉頭,慢慢地把手朝著那片較大的葉子伸了過去。
有些枯黃的葉子被漸漸移開,李沐雲眨了眨還掛著淚珠的眼睛,不意外的看到了一張熟悉的俊臉。原本滿腹的擔心瞬間轉變成滿腔的怒火,李沐雲萬分氣惱的把手裏的葉子一掌拍在長孫昱的臉上,沒好氣的怒吼,“長孫昱,你這個無聊低級趣味的大笨蛋,你去死吧!”
這一掌拍的長孫昱半響都沒有回過神,他好一番錯愕之後才才揪住身邊一棵較粗壯的樹枝,一躍而上。滿臉的灰土也來不及擦去,他抬眼瞧著已經氣憤跑遠的李沐雲,連忙追了上去,“沐雲,沐雲,等等我!”
李沐雲聽見長孫昱在身後的呼喚,卻也不理,隻是腳下的步子更快了。她抬手抹了一把腮邊的眼淚,隻覺得怒火難平。
長孫昱緊追了一陣,這才趕上了李沐雲。伸手要攔她,卻是被強行的闖了過去。長孫昱無奈,隻好一個轉身,用雙手環住李沐雲,用自己的力量把她禁錮在自己的懷裏,讓她動彈不得,“沐雲……”
原本還在極力掙紮的李沐雲忽然聽見長孫昱在耳邊低聲喚著自己的名,突然一下就脫力了,隻是有些發愣的呆站著。
長孫昱不解,方才還怒氣衝天的人怎麽突然就沒有動作。低頭一看,禁不住唬了他一跳,李沐雲緊咬著雙唇,眼眶泛紅,那淚水眼看著就要掉落下來。這會兒,長孫昱可真算是著了慌。他連忙鬆開李沐雲,伸手去擦拭兩頰的淚水,“怎麽了,怎麽哭了?”
溫軟的聲線輕輕撞擊著她的耳膜,卻讓她的情緒徹底失控。李沐雲狠狠地推了長孫昱一把,帶著哭腔,“你這個混球,就知道耍我。你威脅我、戲弄我也都罷了,這次居然……你不知道我會擔心,會害怕嗎?”
終於聽見了李沐雲的心聲,長孫昱居然沒頭沒腦的傻笑了起來。他望著李沐雲如同一個小孩子般的對自己鬧脾氣,心裏溢滿了暖流,眼眶居然也微微的酸了起來。滿足的低吟一聲,長孫昱伸手把李沐雲攬入懷中,下頜低著她的萬千青絲,有些迷糊的說道,“沐雲,我喜歡你,好喜歡,真的。”
李沐雲身子頓了一下,卻也不反抗。依偎在他的懷裏,一種失而複得感動充盈在胸口。喟歎一聲,就算是自己上輩子欠他的好了。雙頰在寬大的懷裏輕蹭了幾下,李沐雲嘴角微微彎了彎。
耳邊依舊充斥著長孫昱猶如複讀機一般的聲音,“我喜歡你,真的好喜歡。”甜膩的情話纏綿在耳邊,讓人聽了臉紅心跳。李沐雲感受著長孫昱懷裏的溫暖,慢慢地抬起頭。她望著一臉認真的長孫昱,有些疑惑,“那花姐兒呢?”
沒有預想中的愕然,長孫昱嘴角微微上揚,把懷裏的人兒緊了緊。他低頭,滿臉深情的望著李沐雲,臉上溢起了幾分得意笑容,“我說過,我會等到你親自問我的那一天。”說到這裏,長孫昱頓了頓,目光裏漸漸溢滿了幾分複雜的情緒,“我這就告訴你。”
長孫昱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上塵土,找了個幹淨的石頭坐了下來。
照著長孫昱所說,花想容的娘原本是青樓一個賣藝不賣身的歌妓。後來遇到了一個白淨有禮的秀才,兩個人便在青樓裏做了夫妻,也就有了花想容。那秀才說是上京趕考,收下了花想容娘親的盤纏卻一去不複返。自古女子多情癡,花想容的娘親一直相信秀才不會拋棄自己。她擔心是不是秀才在路上出了意外,便下定決心要逃出青樓去尋那秀才。在她準備出逃的那個晚上,居然意外的知道自己懷了秀才的孩子,因此出逃的計劃被暫時擱淺了。
一年之後,花想容出世。歌妓日夜思念秀才,便在花想容半歲的時候,趁著夜黑風高獨自清點了行囊準備出逃。不料才剛出青樓不久便被發現,青樓的打手聽著花想容的哭聲,便在青樓的後門處把歌妓給捉了回來。沒有贖身卻要出逃,這事情把老鴇子給氣得個半死,便讓打手們給那歌妓一頓好打。那歌妓本來就是個身子弱不禁風的主兒,這一頓打,便再也扛不住香消玉殞了。聽那些打手們說,歌妓在剩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嘴裏還念念不忘那秀才,嘴裏不停的喊著他的名字,被打死的時候,麵上居然還是掛著笑意的。那些打手被嚇得不輕,也顧不上其他,便拿草席裹了扔到了亂葬崗上去了。
聽到這裏,李沐雲心底湧上了一陣酸楚,也許因為都是女人,這其中的滋味也能知曉幾分。她抬起眸子,望著長孫昱,他會是自己的良人麽?理了理思緒,李沐雲繼續問道,“這個,跟你要告訴我的事情有關係?”
長孫昱有些苦澀的搖了搖頭,遞給了李沐雲一個且聽我說下去的眼神。
老鴇子向來就是眼光犀利的,她瞧見小花想容模樣兒周正,便動了留下來的念頭。於是花想容便沒有被送出去,也沒有像其他嬰兒那樣被扔出去或者是溺死。她被粗使婆子帶在身邊,自小就十分的乖巧聽話,也十分的勤快。在她五歲的那年,有一次外出替姑娘們去茶莊鋪裏麵買茶莊水粉,遇到了老太太。老太太見她小小年紀,卻如此的乖巧聽話,更是因為聽了花想容那一句“老奶奶”的親切稱呼,便不顧其他人反對,硬是替她贖了身,帶在自己的身邊。
長孫昱原本就是長孫家三個兄弟中最調皮的那一個,見家裏來了新的小丫鬟,欺負打鬧更是少不了的。可是花想容卻是出了奇的乖巧聽話,不管長孫昱怎麽欺負她,她從來都不哭臉,也不向老太太告狀。兩個人慢慢長大,長孫昱也漸漸把花想容當成自己的妹妹一般。直到五年前,也就是長孫昱十五歲的時候……
那日,正是端午,大街上熱鬧非凡。長孫昱領著花想容外出閑逛,兩個人走在路邊,嬉笑打鬧著,好不愜意。不料,一邊卻衝出來一個蓬頭垢麵的中年婦人,她伸出黑炭似地的雙手,用力的抱住花想容,不停的哭喊著。她聲音嘶啞,這哭喊的聲音從喉嚨裏擠出來,直讓人毛骨悚然。
花想容當即就被這場麵給嚇呆了,一時間連反抗都忘記了,隻是全身發抖,不停的落淚。長孫昱本就是少爺,那裏曾見過這麽肮髒邋遢的人?他一開始也是嚇呆了,後來回過神,瞧見那婦人雙手不停的顫抖著,就要覆上花想容白淨漂亮的臉蛋。這個時候,他才順手抄起身邊的木棍,照著那婦人後腦勺就是一記悶棍。
婦人低吟了一聲,額頭上麵便淌下血來。鮮紅的血滴落在花想容的臉上,這個時候,她才徹底回過神,一聲尖叫,用力把婦人推開,跌跌撞撞地朝長孫昱跑了過去。婦人原本就挨了長孫昱的一記悶棍,身子已經是軟綿綿的;再加上花想容這麽一推,她搖晃了兩下便往路中央載了去。
迎麵飛馳而來的馬車來不及停下,那婦人挨了馬兒幾腳,噴出兩口血來,便斷了氣。
說道了這裏,長孫昱雙唇緊閉,緊握著的拳頭關節處已經微微發白。李沐雲鎖著眉頭,伸手覆上長孫昱的手背,望著他痛苦的模樣,輕聲說道,“那個婦人……便是花姐兒的娘親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