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章 原來事情這般
李沐雲把手搭在硯台的邊緣，細致的指尖細細的感受著外圍凹凸不平的觸感，眸光卻依舊定在跪在自己麵前的寸竹身上，“寸竹，既然你都知道，那我便來問問你。”嘴角含笑，李沐雲突然覺得心頭一塊大石放下來，整個人忽然就輕鬆了不少。
“告訴我，誰讓你把藏紅花放到我吃的飯菜裏麵的？”微微側了身子，李沐雲笑意淺淺的看著寸竹，仿佛正在詢問一件不關己的事情一般。
寸竹愣了一下，接著給李沐雲磕了頭，“回二少奶奶的話，那藏紅花並不是婢子所為。”一邊說著，寸竹一邊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小的紅紙包，遞給了李沐雲，“二少奶奶，你先看看這個吧。”
李沐雲有些狐疑的接過那一小包的東西，輕輕地打開，裏麵僅是一些粉紅色的細末。她正準備湊上前去嗅一嗅，卻被微微起身的寸竹拉住了，“二少奶奶，這些藥粉叫做相思鎖，由五味子、遠誌、蛇床子等調和而成的……有催情的功效……”
聽聞此言，李沐雲忙不迭地把手裏的“相思鎖”挪開了一些。她有些窘然，側頭望了一眼寸竹道，“這……才是你真正要放的東西？”
寸竹把頭低了下去，雖沒有說話，但已經默認。李沐雲心底自然是清楚的，在長孫府裏有誰最願意讓他們兩個小夫妻早日同床共枕……這麽一思量，李沐雲心底就一清二楚了。
這回，李沐雲卻是了然於心了。寸竹是老太太房裏的大丫頭，老太太上次還願會叫她陪著，想來便是為了抱上孫子。隻是，得了老太太的授意，寸竹又怎麽會弄錯，把“藏紅花”錯當成了“相思鎖”了呢？
眸子凝住，李沐雲望著寸竹飄忽不定的目光，心裏的疑問再次增加，這個寸竹該是還有什麽緣由沒跟自己說清楚才對。起了身子，李沐雲用指尖輕輕敲著桌子的邊緣，不緊不慢的說道，“可是這隻是你的一麵之辭，我如何能相信你？”
寸竹微怔，半響之後她才歎了口氣，徐徐道來，“二少奶奶有所不知，婢子原本是大少奶奶帶過來的陪嫁丫鬟之一。”
什麽？李沐雲眉頭突地揚起，把寸竹重新審視了一遍，“你說，你原本是大少奶奶的陪嫁丫鬟？那你怎麽會在老太太那裏伺候著？”
“大少奶奶剛進長孫府的那會兒子，老太太正是身子不好的時候。往日裏在莫府，我也常常伺候原來的夫人，積累的不少的經驗，所以大少奶奶便把送給了老太太。於是，寸竹便一直呆在老太太身邊前前後後地服侍著。”
原來如此！
李沐雲在心底暗暗吃了一驚，原本以為寸竹所說會和自己想的差不離，卻不曾料到裏麵還會有這麽一番內情。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盡量做出波瀾不驚的模樣，“寸竹，你方才這話在這個時候說，你可知道代表了什麽？”
寸竹臉色變了一些，繼續說道，“寸竹隻是有感而發，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且不說其他，”李沐雲望著寸竹，繼續追問道，“若說那……那‘相思鎖’是老太太授意的，那藏紅花又是怎麽一回事？”
自寸竹跪下之後，她就是一直低著腦袋的。不管說什麽，李沐雲都無法看到她臉上的表情，這讓她心裏不免也有些著急了起來。寸竹在這個時候提起她是莫嬌嬌的陪嫁丫鬟，其中的含義不言自明。不過，若不是親口聽寸竹說出來，李沐雲還是不敢、也不願意的去相信。
寸竹抬頭看了李沐雲，腦海裏飛快的運轉著，半響之後，她才輕啟朱唇，“大少奶奶一時糊塗，才會把那些藏紅花給婢子……”頓了頓，寸竹別開臉，小聲說道：“大少奶奶是個命苦的人，進門之後就一直為有所出，這才會一時魔怔了……”
“慢著，”李沐雲猛地出聲，她眼神淩厲的望著寸竹，“寸竹你可知道你在說些什麽？”
寸竹伸手輕印著兩頰，李沐雲這才發現，原來寸竹已經是滿臉的淚痕。她低泣著說道，“二少奶奶，原本這藏紅花被我收了起來，可不知怎的……”
“可不知怎的，在我去還願的那天，你下在我飯菜裏麵的‘相思鎖’卻變成了藏紅花？”李沐雲在屋子裏輕輕地踱了個來回，不時能看見立在一邊的華儂滿臉的驚愕地樣子。她接過了寸竹的話茬，目不轉睛的望著她。
寸竹愣了一會兒，才點了頭。
望著海跪在地上的寸竹，李沐雲沒來由的覺得胸口一團怒火湧了上來。若是那日，沒有淩雲寺那位大師的幾顆解毒藥丸，自己這會兒還不知道成了什麽樣子了呢。極度的怒火在胸口環繞盤旋了一陣，李沐雲終是深吸了一口氣，袖子一甩，撚起方才的那首豔詩，“哼，那這首詩也是大嫂特意為我準備的了？”
寸竹身子輕顫了一下，想抬頭，卻不敢。隻是微微有些啜囁，“那，那本是婢子閑來……閑來無聊……”
“行了，”李沐雲斜睨了寸竹一眼，把手裏的宣紙甩的微微作響，目光凝在那蒼勁有力的字上，隱隱約約有一種熟悉感一閃而過，“這又是打算拖誰下水呢？”看樣子，這長孫府裏的人真真是把她李沐雲當做一團軟麵，可以任人揉圓搓扁了。
胸口憋悶不已，李沐雲冷笑一聲，“寸竹，你今日特意設計，讓我知道這些，你就不怕我去老太太那裏告上你和大少奶奶一狀麽？”
寸竹緩緩地吐了一口氣，又給李沐雲磕了個頭，“二少奶奶不會的……”
“哼，”又是一聲悶哼，李沐雲卻彎了嘴角，“你憑什麽說我不會？”
“二少奶奶若是想跟老太太告狀，前幾日就告了，何必要在回門的時候帶上寸竹？”寸竹頷首，一臉的溫順，“想來二少奶奶真正在意的是誰換了寸竹這裏的藥才是吧？”
李沐雲臉上的表情僵住一秒，隨即釋然，“也罷，我初來乍到，當然不及你們細心仔細。”
寸竹當然聽出了李沐雲的弦外之音，何謂“細心仔細”？還不是在說自己攻於心計？心底自嘲了一番，寸竹的頭含的更低了，“寸竹願意助二少奶奶一臂之力，隻願二少奶奶能把方才大少奶奶那一段抹掉。”
李沐雲冷笑一聲，把手裏的豔詩塞到了華儂的懷裏，轉身走出了寸竹的房間，“大少奶奶還真是有個好丫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