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她的恨和他的恨
慕逸凡對她來說是什麼人？莫少廷把她給問住了，墨梓卿也在心裡問自己，慕逸凡之於她到底算是什麼？
愛人？不，在六年前，她在心裡默默的給他最後一次機會，等到的卻是他在她面前說要娶墨紫苑的時候已經被他親手給摧毀了。
恨嗎？她是恨他，但是，沒有愛，又為什麼有恨呢？但是如果不恨，她心裡的痛，她的不甘又該如何？
她痛了六年，怨了六年，恨了六年，現在她來了，想要的也不過是看著他比她更痛，要他比她更絕望，可是，除此之外呢？她又想要什麼？
看著有些疑惑的墨梓卿，莫少廷知道，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心裡到底想要什麼，不明白到底慕逸凡對她來說還代表什麼，但是他卻不想她再去想清楚，既然她不知道該走出去，還是走回去，那麼，他是不是可以努力一次，替她做出決斷？
大手握著墨梓卿纖細的肩膀：「墨墨，看著我。」
看著自己肩膀上的大手，墨梓卿有些愣然，不知道莫少廷到底是什麼意思，聽到他的話，才抬頭對上他的視線——
「能不能把他當做是陌生人，就只是一個陌生人，不要去恨，也不要去怨，六年了，再多的恨和怨，也可以消散了，向前看，別讓他再影響你，別再給他機會傷害你，也別給你自己機會去傷害你自己。」
莫少廷俊逸的臉上沒有了笑容，顯得有些嚴肅：「墨墨，再給你自己一個機會，讓我走進去，好不好？」
不是沒有察覺到莫少廷對她的感情，從六年前他單膝跪在她面前求婚開始，她就知道，這個男人眼裡的東西她太熟悉了，因為她常常會在鏡子里看到，自己的眼睛里也有哪些說不出的感情。
當時會點頭，是她卑鄙，想要為……六年的陪伴，六年的相處，如果說她就一點點的感情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當初愛的太多了，一次Xing的把自己所有的愛都揮霍出去了，面對莫少廷，她卻忽然覺得無能為力了。
還好，他一直什麼都不說，她也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儘可能的把自己除了那顆已經千瘡百孔的心之外，任何她有的東西都可以給他，就這樣，六年的時間一晃而過。
就在今天，在剛才，他卻在請求，讓她給她自己一個機會，也給他一個機會，讓他走進她的心。
他問她好不好，墨梓卿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回答，理智告訴她點頭，但是那顆她以為不會再跳動的心卻在阻止她。
一時間，墨梓卿沉默了，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看著沉默的墨梓卿，不得不說，莫少廷鬆了一口氣，六年的時間，畢竟讓他在她的心裡留下了什麼，所以她才沒有辦法直接拒絕，所以，這是不是好現象？說明他對她來說，不是可有可無，可以直接丟棄的。
莫少廷知道自己愛的太卑微，這樣的愛容易讓他自己發狂，但是，就像他之前說的，感情和心從來都不會被理智給控制支配，永遠都有自己的意志，所以，他決定放縱一次，就讓理智靠邊站，讓他無法自抑的感情徹底的解放。
或許，這已經是他最後的機會了，在看到慕逸凡的時候，莫少廷告訴自己，如果再不說，或許他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在看到莫少廷伸出手輕輕揉著墨梓卿的額頭的時候，慕逸凡身側的雙手緊緊的握起，手上青筋突起，先是生氣，氣極想要立刻上前分開兩人，可是突然聽到墨梓卿嬌俏的的聲音，才發現，此刻的自己根本，根本就沒有資格生氣。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兩個人親熱的交談著，所有的一切都把他排除在外，整個人就像是墜入冰窖一般，一陣陣的寒意從心底深處不斷的冒出，心也像是被誰人用刀一點一點的凌遲般，生生的痛著。
明明，明明她該是在自己懷裡，明明她應該只對著他一個人笑，明明……可是現在，他只能看著，看著她對別人笑，卻沒有辦法說出一句「不可以」。
慕逸凡不是痛恨自己，卻是這麼清楚的明白，自己在悔恨和痛苦的同時，還這麼恨著，恨六年前的自己。
就在剛才，剛才看到墨梓卿的時候，看著她對自己笑，還以為她……卻清楚的看到她眼裡的疏離。
是的，她該是恨他的，卻這麼毫無芥蒂的和他交談，慕逸凡就明白了，她是要笑把他當做最疏離的陌生人，那一刻，他的心在痛，可是怎麼都不剛才看到兩個人站在一起，而他卻只能站在一旁，眼睜睜的看著她和別的男人那麼的親近，因為那個男人是她的丈夫
看到她親昵的和別人在一起，他卻什麼都不能說，不能做，也沒有資格說什麼，做什麼，因為他六年前所做，所說的一切，他就沒有資格了
這種無力感，和挫敗感，比起六年前發現墨梓卿不見了的時候更甚，那個時候他還有信心，有念想，只要自己還活著，就有希望再一次重新來過，可是現在，他突然絕望了。
是不是，是不是，他再也沒有機會挽回了？再也沒有辦法讓她原諒自己了？是不是真的失去她了？
想到自己真的就失去她了，慕逸凡突然渾身發抖，他在恐懼，害怕，害怕真的他就沒有機會了。
一直以來，他其實都在奢望著，奢望著她其實就是恨他，不願意原諒他，可是這一刻，看著她笑著說起老公兩個字，在抱怨那個男人的同時，嘴角的笑意卻那麼的甜蜜，慕逸凡從心底深處湧上了一股深深的絕望和恐懼。
六年來，他一直不敢尋找她，可是他卻依舊有著動力，甚至幻想著，有一天見到她，對他說出自己的悔恨，說出自己的愛，她就一定會再一次回到自己身邊，即使曾經她不要命也要離開他，即便他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是沒有辦法饒恕的，卻還是抱著奢望的，他以為只要自己道歉，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他們就可以和以前一樣了。
她還會原諒他，還會在愛他，他還可以有機會彌補自己的錯，可是這一刻，眼前的一幕把所有的幻想都打碎了。
即使在六年前整個H市都遍尋不到墨梓卿的時候，慕逸凡都沒有像現在一樣，這麼的絕望，這麼的無助和恐懼。
這一刻，慕逸凡終於明白了，他好像真真正正，徹徹底底的失去了她。
一股巨大的恐懼和疼痛從心底慢慢的纏住了他全身，所有的細胞都在痛苦的吶喊著，可是卻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宣洩出來。
看著眼前的一切，他想走上去，他想把她摟緊懷裡，他想要大聲的想著所有人宣告，她是他的，他也想要乞求她的原諒，更想說出一句「我愛你」。
可是他卻動也不動，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六年了，他無時無刻不再想著她出現，可是真正的在她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卻不敢上前了，看著眼前的一幕，他突然發現自己只是呼吸都很痛苦，痛到他要窒息了。
這個時候他多麼希望，希望她是恨他的，哪怕只是恨著他，他心裡也會舒服，就怕她連恨都不願意施捨給他，就把他當做陌生人。
如果連恨都沒有了……
不，慕逸凡驚恐的發現，自己沒有辦法接受這一切，即便知道她已經嫁人生子，生活幸福美滿，但是他卻不甘心，沒有辦法說出祝福的話，明明她該是他的，怎麼會變成今天這樣了？
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她之前不是愛他的嗎？他可以肯定，當初在他身邊的時候，墨梓卿是愛他的，雖然是在她消失后，經由李木陽的口，他才明白她是愛自己的。
明白墨梓卿愛他的時候，他恨不得狠狠的揍自己一頓，同時也眨慶幸，她愛著自己，那麼，等到他再見到她的時候，只要他說出他也愛她，一切都會解決的吧？
慕逸凡知道他的想法太過於天真，但是這卻是支撐他走過六年沒有墨梓卿的日日夜夜，但是卻在今天一同被打碎了。
他的世界徹底黑暗絕望了！
再一次踏入九閣，李木陽從第一時間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卻不明白都到底是怎麼回事，陪著慕逸凡一起喝酒，卻忽而察覺，真正讓他覺得不對的，不是其他，就是慕逸凡本人。
最近一段時間，慕逸凡變的不一樣了，要說以前，也就是在墨梓卿消失不見之後，慕逸凡雖然也頹廢過，可只他就努力埋首工作，像是不要命了一樣，在不停的工作，像是再也沒有比工作更重要的事情了，也是從那裡之後，慕逸凡再也沒有過那種頹喪的，像是世界都要背棄他一樣的感覺。
而現在的慕逸凡卻給了他這樣的感覺，甚至，比之前更甚，好像再也沒有動力，沒有繼續走下去的支撐了，似乎是整個世界都坍塌了一樣。
不該是這樣的，之前的慕逸凡一直在努力，為的是可以再見到墨梓卿的時候，能親口說一聲他愛她，可是，現在他卻察覺出來了，慕逸凡和之前不同了，好像是沒有心了。
對，就是這樣的感覺，好像最近一段時間，慕逸凡整個人只是在機械般的運作，只要他一停下來，就再也沒有辦法繼續了，有些自暴自棄的意思。
意識到這一點兒，李木陽有些心驚，到底是什麼原因，讓等待墨梓卿都不能成為慕逸凡的動力了？難不成是……
「阿凡，你告訴我，是不是有墨梓卿的消息了？」倏地坐直身體，李木陽放下手裡的酒杯，正色的問一旁悶頭喝酒的慕逸凡。
「為什麼這麼問？」有一瞬間的停頓，慕逸凡的聲音還是淡淡的，像是什麼都沒有改變一樣。
察覺到那瞬間的停頓，李木陽更加確信自己的猜測了，不自覺的語氣就變的正經起來。
「阿木，你告訴我，到底是不是你已經找到墨梓卿了，或者，」李木陽猜測著，「或者你已經見過她了？」
要不然他怎麼突然變成現在的模樣了？除了墨梓卿突然消失的那一段時間外，他還沒有見過慕逸凡有過這樣的狀態。
又是一杯酒仰頭灌下去，慕逸凡像是察覺不到酒的辛辣一樣，一杯接著一杯，大有把自己灌醉的趨勢。
李木陽見狀，大手立刻握著慕逸凡身旁的酒瓶，不許他再繼續，皺著眉頭：「阿木，這樣喝會醉的。」
「醉？」慕逸凡終於開口，卻是嗤笑一聲，「如果真的能醉了才好，真的醉了就什麼都不需要知道，什麼都可以不記得了。」
醉了，他就可以忘記自己愛的女人已經嫁人生子，再也沒有他的立足之地，她以後的一切一切，都再也和他沒有任何的關係，她的幸福不再是他了。
慕逸凡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他的痛和悔，即便所有認識他的人，都覺得了解他對墨梓卿那種悔恨，但是卻從不知道他悔恨的同時，也在恨著。
在墨梓卿消失不見之後，她不止一次的夢到六年前的一切，甚至有的時候會像是回到了過去，在夢裡夢看著六年前那個嘴裡說著傷害她的話的自己，每一次，他都是只看到自己，看到自己一句一句的說著現在他自己都不忍聽的混賬話。
而她，在夢裡，她從來沒有沒有過清晰的模樣，都是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任他如何努力，都看不清她的樣子，倒是她的話，一字一句，他都聽的清清楚楚的。
在夢裡，他就像是局外人一樣，看著六年前的自己不停的說著絕情的話，一次次的做出那些傷害她的事情。每一次，夢裡的站在一旁看著一切的那個自己都拼了命的想要阻止三年前的那個自己，可是每一次，他都只能站在一旁，眼睜睜的看著一切發生，卻沒有辦法挽回，一次次的凌虐著自己的心，卻無可奈何。
因為這個夢，他三年來，沒有一次睡過一次好覺，每晚都是讓自己的夢給驚醒，然後就是整夜整夜的失眠，睜著眼，看著窗外的天，從黑暗，一點一點的變亮，看著陽光慢慢的驅趕走黑暗，可是，他的心，他的人生卻一直墜落在無盡的黑暗裡，無法自拔。
「阿凡，你到底是……」李木陽不知道慕逸凡到底是怎麼回事，剛想說話，卻被他下面的話給驚到了。
「阿木，我後悔，我真的後悔了，如果可以重來，我一定好好的對她，絕對不會再說那些混賬的話，絕對不會再做那些傷害她的事情，可是，為什麼她就不肯給我機會？為什麼？為什麼啊？」
這是，慕逸凡清清楚楚的說出他的悔，說出他的痛，卻有種再也無力回天的絕望。
這一刻，不用慕逸凡承認，李木陽也知道，墨梓卿一定是出現了，或者說是回來了，慕逸凡見到她了，所以才會像現在這樣……無奈而絕望。
「阿凡……」李木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安慰他，因為就算他是自己的朋友，但是作為六年前一切事情見證者，旁觀者的他都有些惱怒慕逸凡的行事，更何況是被傷的體無完膚的墨梓卿？
慕逸凡像是沒有聽到李木陽的聲音一樣，聲音里儘是寂寥和落寞：「阿木，她結婚了，她很幸福，幸福的我很想去毀了一切。」
他希望她幸福，他比誰都希望她能幸福，但是他卻希望這幸福是他給予她的，而不是拋開他之後的幸福，這樣會讓他嫉妒到發狂的。
李木陽沒有回應慕逸凡的話，因為他被慕逸凡剛才話里的信息給震撼到了。墨梓卿結婚了？她真的結婚了？怎麼可能？李木陽不相信，也不敢相信，他算是六年前對一切看的最清楚的那個人，他清楚的知道她對慕逸凡的愛又多深，有多真摯，所以才忍受了他一次次的傷害，直到最後支離破碎。
可是，即便是這樣，李木陽也覺得，墨梓卿不會再愛上除了慕逸凡之外的男人了，也正是因為知道，所以即便是真的喜歡她，卻還是選擇默默守護，可是現在慕逸凡卻說她結婚了。
怎麼可能？那麼愛著慕逸凡的墨梓卿，怎麼會嫁給其他人？可是轉念一想，墨梓卿是個女人，一個女人再被傷到體無完膚，傷到寧死也要離開她愛的男人的時候，應該是真的，徹底的放棄了吧？
到這一刻，聽到慕逸凡親口說出墨梓卿結婚的那一刻，李木陽才恍然大悟，自己一直以來都錯了，他和慕逸凡一樣，一直都認為墨梓卿還會在出現，而在她再次出現的時候，應該就是她和他修成正果的時候，卻忘記了，在這個時間裡，或許有一個人剛剛好，撫平了她心裡的傷，然後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阿凡，其實……」
「其實我早該知道的對不對？」慕逸凡閉上眼睛，抬起頭，薄唇扯出一抹笑，卻無比的苦澀，「我做了那麼多混賬的事情，說了那麼多該死的話，那麼的傷害她，怎麼還會有那麼大的自信，覺得她會等著我呢？」
「她憑什麼等著我？我不配！」
不配兩個字出口的時候，李木陽被深深的撼動了，不只是為慕逸凡話里的痛徹心扉，更是因為他清楚的看到了有什麼順著他高高揚起的臉上悄然滑落……
是夜，點點已經在潔白的大床上睡的不知今夕是何夕了，喵喵也在一旁的沙發上閉上了眼睛，而打開的落地窗外站著一個人，卻無比的清醒。
站在陽台上，依著欄杆，看著漫天的繁星和不遠處的萬家燈火遙相呼應，墨梓卿的心卻紛亂無比。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為了慕逸凡而重新站在H市這片土地上的，她也知道了，自己恨他，但是到底為什麼恨，她卻不清楚了，因為她要恨他，理由太多，太多了，但是卻沒有一個能真正的說服她自己。
就像莫少廷說的，她是該做出選擇了，不管是走回去，還是走出來，她都應該明明白白的，而不是像現在一樣，連她自己都迷糊著。
她愛過慕逸凡，這一點兒，她不否認，在機場，第一眼見到那個男人，聽到他的聲音，墨梓卿就知道自己淪陷了，就那麼簡單，那麼的快。
也是那個時候，她才真正的相信了，愛上一個人，真的就只是一瞬間，只是一眼而已，已經覺得花費太多的時間了。
愛上一個人，會是快樂的，所以慕逸凡的確給予了她很多的快樂，那份快樂，也滋長了她的貪心，讓她變的不滿足。
她用那樣蹩腳的理由接近慕逸凡，一開始思嬈就告訴她，高傲如慕逸凡，一定會反感，但是那個時候，她不知道用什麼理由來給自己的愛一個宣洩的出口。或許真的是從一開始，所有的一切都註定了。
有時候想想，如果她從開始接近慕逸凡的時候，就能坦白自己的心意，而不是用各種理由的話，會不會現在的結局就不一樣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想了許久，墨梓卿卻不得不承認，那樣的假設不會成立的，因為她了解自己，慕逸凡驕傲，她也同樣，尤其是在當時，報復墨紫苑的心，是真的有，只是在想要報復的同時，她愛著那個男人罷了。
所有的事情就是這麼的巧合，所有的巧合有組成了之後不可改變的一切一切，所以，現在想想，或許從一開始，她就隱約猜測到了結局，卻還是義無返顧，因此她才說，就算她知道會有今天的結果，她當初的選擇依舊不會改變。
看看，她就是這樣的任Xing，如同思嬈說的，她就是被寵壞了的小女孩兒，一切都要順著心意，不然……
驕傲任Xing的她，遇上高傲自負的他，他們之間的結局，從一開始就被寫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