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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3章 大小王論

  岳峰山是桔城城內唯一一座山峰。山上綠樹參天,林間多飛禽,偶有異獸出沒。


  這座被視為桔城之肺的山,是一座名副其實的天然氧吧。


  多年前,桔城將山上原住民盡數遷了出來。省委與桔城市委分別在山上建了療養院。鄧靜安的十月山林草廬,是唯一一個民間產物。


  正因為山上建有療養院,桔城市委便將這座山實行了封閉管理。市民進山人數,每日都有嚴格控制。


  大旱之年,岳峰山似乎並沒受到絲毫影響。山上鬱鬱蔥蔥一片綠,令人賞心悅目。


  許一山上次來岳峰山時,正值下雪。管理處的人蠻橫堵住進山之路,才讓許一山知道進出岳峰山並非那麼容易。這座被桔城市民視為驕傲的山,居然被園林處以保護首長安全為由,嚴禁市民隨意進山遊覽。


  憤怒之餘的許一山,當即取消了岳峰山的各種限制。從那以後,岳峰山就成了普通市民最樂意去的地方。沒有門票限制的岳峰山,再一次煥發出來她美麗的光芒。


  上下廣場上,停滿了各種各樣的車輛。遊人如織,歡聲笑語不時響起。


  許一山讓鄧斌將車停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他帶了孔野,徑直上山。


  美女作家鄧靜安喜歡幽靜,因此她大部分時間都在山上度過。來之前,許一山給她打過電話,得知她正在十月山林草廬,便直接過來了。


  本來,鄧靜安的十月山林是要被強拆的。畢竟,整座山的原住民都被全部遷了出去,怎麼還能容許她留在山上?

  但桔城市委最後以保護文學藝術創作的名義,讓這座小小的草廬存活了下來。


  十月山林是鄧靜安給草廬取的名字。她特別喜歡岳峰山十月的景緻。每到十月,岳峰山上楓葉便全都紅了,遠遠看去,就像天邊飄蕩著一片絢麗的火焰。


  鄧靜安就是太喜歡了十月紅楓,她才托關係,找門路,最終在一位山民的手裡買下了這一片小小的草廬。


  十月山林掩映在一片竹林里,山頂下來一條小溪,從草廬旁歡快流過。無論春夏秋冬,小溪從未乾涸過。到了秋天,翻開小溪里錯落的石頭,能找到鮮美的螃蟹。


  若是到了冬天,大雪紛飛,積雪壓彎竹梢。四周白茫茫的一片,靜謐無聲。偶有沙沙雪落聲,能勾起人無限的惆悵。


  十月山林草廬遠離大路。因此,即便在山上遊覽的遊客,也很少有人能發現這一片與世隔離的幽靜之處。


  鄧靜安一襲曳地白色長裙,正笑吟吟的等在門外。


  看見許一山來了,她迎上來,嫣然一笑道:「許書記,蓬門今始為君開哦。」


  許一山回了她一句,「靜安小姐,我是只緣身在此山中啊。」


  所謂草廬,並非結草為廬。十月山林過去是一家山民的住所。房屋之牆,非磚石結構。而是就地取材,劈竹為牆。牆內牆外,均敷草根拌泥。


  屋內地面,乃以粘土混合砂石,久拍成型,堅硬如石。


  鄧靜安買下草廬后,加以改造。一座山居,頃刻間便變成了一間仙氣飄飄的世外寓所。


  草廬謝絕外人參觀。非鄧靜安邀請,外人根本不可涉足其間。


  許一山對草廬並不陌生,第一次過來,差點下不了山。第二次過來,卻遇上了傳說中的祝老。這次上山來,是因為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他需要鄧靜安為他指點迷津。


  鄧靜安寫書寫劇,是不可多得的一位才女。像她這種集美貌與智慧為一身的姑娘,世間少有。她能讓祝老親切稱呼她為「小朋友」,自然有過人之處。


  畢竟,像祝老這種人生閱歷非常豐富,看慣了人生起起落落,經歷過風雲激蕩的大智之人,能將鄧靜安視為「忘年交」,是在欣賞之餘,心有傾慕之意。


  茶水上來,揭開蓋子,滿屋便盈滿異香。


  十月山林所飲之茶,皆為鄧靜安親手採制。


  草廬前有三株茶樹,據原房主說,樹齡幾年,他並不得知。只知在他太爺爺那輩就傳承了下來。三棵茶樹,一年所採茶葉,不過半斤。


  鄧靜安每到秋季,便將草廬四周的野菊花採摘下來,在太陽底下暴晒幾日。曬得菊花枯萎成團。便盛入玻璃皿里。


  若要喝茶,取壺在小溪里盛水,放在桃木炭上燒開。再將茶與野菊放進杯中,沸水一泡,菊便盛開,茶香隨之溢滿房間。


  許一山淺淺喝了一口,脫口贊道:「好茶!」


  鄧靜安微微淺笑,目光平靜地凝視著他,輕輕嘆道:「別人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我這是茶遇良人一杯多。」


  兩人相視一笑。鄧靜安的笑容,便如平靜水面微微盪開的漣漪。


  鄧靜安道:「今日怎麼有空?」


  許一山嘆口氣道:「因為想你的茶喝了。靜安小姐,我很羨慕你啊,獨居深山,與世無爭。淡泊世外,無欲無求。」


  鄧靜安抿嘴一笑道:「你太高看我了。我就一俗世女子,哪有你說的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我有所想,亦有所求。只不過人生啊,十有八九難如人意。」


  許一山嘿嘿笑道:「我在想,等我哪天退下來了,我就學你,找一深山,結草為廬,安安靜靜度過餘生。」


  鄧靜安緩緩搖頭道:「不,這不是你能得到的生活。其實啊,每個人從出生那天起,命運就安排了他要走的路。像你這樣的人,心裡裝的是天下蒼生,哪裡能像我一樣,偏居一隅,了此殘生。」


  許一山認真道:「靜安小姐此言差矣。你是精神導師啊。你的作品,激勵人們積極向上,譜寫人間美好,鞭撻社會醜惡。你才是最清醒的人啊。」


  鄧靜安笑而不語。臉上蕩漾著一層難以掩飾的羞色。


  「許先生,此來不僅為喝茶吧?」鄧靜安突然改變了稱呼。稱呼許一山為「許書記」,等於將他們之間的距離無形之中拉開了。換了一種稱呼,就將兩人的關係拉近了。朋友間,才會以此相稱。


  許一山從一見到她開始,一直稱呼她為「靜安小姐」,這是客套,也是禮貌,更是在向鄧靜安傳遞一個信號,他許一山是以朋友的身份來拜訪她的。


  冰雪聰明的鄧靜安哪能聽不出來許一山話里的含義。她見許一山一直在顧左右而言他,便直接將話題突破了。


  「還真是。」許一山訕訕笑道:「靜安小姐,我現在遇到了一個難題,想請你幫我指點指點。」


  鄧靜安淡淡一笑道:「哎喲,許先生,我可不是算命先生,哪能給人指點迷津呀?不過,我倒很想聽聽,許先生迷在哪了。」


  許一山便長長嘆了一口氣,將燕京調研團要來中部調研,自己要不要向省長容海彙報的事說了一遍。


  鄧靜安聽完,半天沒出聲。


  一壺茶水喝完,又添了一壺新茶。但新茶入喉,許一山卻怎麼也品嘗不出茶香了。


  「你是想聽聽我的想法?」良久,鄧靜安才莞爾一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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