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8章 黃雀在後
門外,沈望就像一條等待主人扔下骨頭的一條狗,眼巴巴地緊盯著緊閉的房門。
聶波找到他時,開口第一句話就問他,「沈望,你想死還是想活?」
當時,他被聶波這句話嚇得幾乎屁滾尿流。
「我當然想活。」沈望在關鍵時刻,表現出來他的狡黠和圓滑,「不過,聶書記,我不知道你這句話里是什麼意思?」
「想活,你就老實配合我。」聶波似笑非笑說道:「當然,你想死,我攔不住。」
沈望看著聶波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試探著問:「我想知道,這是不是許書記的意思?」
「別扯。」聶波斷然打斷了他的幻想,「這與許書記沒任何關係。」
「既然不是許書記的意思,我無話可說。」沈望精明得就像鬼一樣,他立即表現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閉嘴不語了。
聶波氣得恨不得踹他一腳,無奈只好含糊不清地表示,這不是他聶波一個人的意思。衡岳市委秉著治病救人的想法,不希望未來的世紀晶石沒有一個人出來掌舵。
沈望這才眉開眼笑道:「聶書記,你早說嘛。你早說了,大家何必猜來猜去啊。一句話,聶書記你需要我做什麼?」
聶波也不想繞圈子,「龔省長生日,要求見龔偉。」
「他們父子相見?」沈望嚇了一跳道:「你就不怕龔偉逃了?」
「所以,請你來配合?」
「我?」沈望聞言,大驚失色道:「聶書記,你高看我了吧,我能控制得了他?」
「沒讓你控制他。」聶波耐心道:「老沈,你的任務就是與他寸步不離。」
「這個.……」沈望遲疑了一下說道:「我應該還能辦得到。」
「很好!」聶波讚揚他道:「老沈,這也是你最後的機會了。好好把握吧。」
龔偉又何嘗不知道沈望跟在他左右的目的。在他心裡,他是打心眼裡瞧不起沈望這種人的。
沈望是個典型的投機商人,讓他唯一能夠欣賞他的,就是沈望膽大。但凡投機的人,膽子都比一般人要大許多。他們什麼東西都敢賭,因為他們信奉一賭改命的真理。
沈望與龔省長之間的關係,要追溯到十年前。
離開衡岳到省城發展的沈望,深知要想在省城立足,必須要找一座靠山。恰好當時他的廢舊金屬回收業務出了一點問題,扯上了刑事官司。
沈望知道,這類官司只要上面有人,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上面沒人,一點針尖大的小事,都可以無限放大。讓人深陷泥潭,不可自拔。
這時,衡岳的魏力便進入了他的視線。
在魏力的牽線搭橋下,他第一次見到了時任中部省人大副主任的龔輝。
他幾乎耗盡了自己財產的一半,才贏得了龔輝的信任。由此,他也發現,龔輝之狠,之黑,遠超他的想象。
然而,上了船,就別想輕鬆下來。
事實上,他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下船的機會。他只能把自己與他們捆綁在一起,才能苟且地活著。
他最終成為龔偉手裡的白手套,瘋狂地在資本市場上收割一茬茬的韭菜。
回想過往,一切都像在夢裡。
沈望直到看得眼睛都酸了,都沒發現門打開過。
龔省長一直居住在老舊小區的樓梯房裡。過去,他還在人大時,住老舊小區樓梯房還說得過去。榮升為中部省二號人物的他,依舊住在原地,就不由人不浮想聯翩了。
這些年來,龔輝一直在刻意營造他的清廉形象。由此,他也是目前中部省被公認的住房條件最差,最不願意享受的領導幹部。
龔輝忽視了一個道理——物極必反。
在所有人看來,他的清廉有明顯的刻意營造嫌疑。畢竟,一個省的二號人物,再清廉也不至於與普通老百姓混住在一起。因為,這樣不利於首長休息,更不利於首長的安全。
唯一的解釋,那就是刻意而為。
當然,龔輝知道在適當的時候給自己清廉形象製造出來一個話題。那就是他在二十年前就已經開始悄悄捐助他人的消息。
龔省長捐助社會的事件被人挖了出來,人們驚奇地發現,龔省長每年捐助他人的錢款佔了他全部收入的三分之二還要多。這就完美解釋了他一直生活清貧的原因。
消息在省報上連篇累牘地報道,發酵,再報道。有心之人甚至整理出來一份他二十年來捐助對象的名單。也有人循著名單去核實真偽,事實證明,捐助屬實,且有過之。
門不開,屋裡發生了什麼事,門外的沈望一無所知。
突然,一腳急促的腳步聲從樓梯下面傳了上來。
沈望側起身子,準備讓人過。
但是,腳步聲在他面前停了下來。
「你是誰?叫什麼名字?」
樓下上來了四個體型彪悍的男人。他們身著便衣,但他們腰間鼓起來的一坨,就差沒告訴人,他們身帶著武器。
沈望一愣,眼神露出一絲驚慌。
「你們是誰?」他緊張地反問。
「把身份證拿出來。」他們命令著他。四個人將他包圍住了,此刻他插翅難逃。
「我叫沈望。」沈望慌亂解釋道:「你們是不是找錯了人?我可是世紀……」
話未說完,他們已經打斷了他的話,「行了,閉嘴。請你配合。」
他們不由分說給沈望上了手銬,拿出一個頭套,戴在了沈望的頭上。兩個人一左一右,挾持著他就往樓下走。
沈望被這突然的變故嚇傻了,直到下了樓才反應過來。他掙扎著嚷道:「你們什麼人?我要控告!」
他耳邊響起一個冷冷的聲音,「老實點,配合點,別自討苦吃。」
這一聲警告,還真將沈望嚇住了。
他沒敢再吱聲,被動地被推上一輛麵包車,急馳而去。
屋裡,龔偉輕輕拍了拍膝蓋,紅了雙眼道:「爸,我走了。」
龔省長擺擺手,沒有出聲。
門開了一道縫,龔偉閃身出來。
門口等候著六七個人,簇擁著他上了一台白色的商務車,消失在滾滾車流里。
在龔省長對面一棟樓的窗帘背後,聶波目睹了剛才發生的一切,他對身邊的費勁笑道:「老費,該你上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