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2章 誰的白手套
報廢車場被燒,最急的要算市長李朝亮。
沈望來衡投資,目的性很明確。他看中了衡岳市金屬回收公司,當然主要是看中了報廢車場。
李朝亮深知沈望的目的和意圖,因此,他對報廢車場特別上心。畢竟,這是他與沈望談判最有說服力的籌碼。
沈望來投資,舍許一山而上他的門,這讓他有種天上掉餡餅的感覺。自從胡進來衡履職,他因為身體健康的原因,又加上胡進的強勢,他這個市長形同虛設。
許一山於他有救命之恩,沒有許一山,他的墳頭可能已經長滿了齊人高的草了。
因此,許一山的任何決定,他都無條件予以支持。無論許一山遇到多大的阻力,他都選擇堅定地站在許一山這一邊。
支持許一山,並非完全是出於報恩的心態。而是他敏銳地發現,許一山與其他人都不同。這個出身農民家庭的年輕人,是個胸懷天下的人。
然而,任何人都有一種潛意識的競爭心態。儘管他沒有被許一山邊緣化,但是他認為自己再碌碌無為下去,就有將失去人生的意義。
沈望上門,就好像雪中送炭一樣,他要表現出來自己不是個碌碌無為之輩。
他想促成沈望投資落地,急迫心態無人可比。
衡岳市金屬回收報廢車場起火的事,因為周琴輿論工作做得好,沒有引起別人注意。但是衡岳市煙花爆竹開禁的事,卻想一股燎原之火,迅速燃燒了起來。
衡岳市之舉,顯然與社會共識不同。在所有城鎮都一窩蜂地禁放煙花爆竹的時候,衡岳市卻逆勢而上,轟動效應立馬凸顯。
一時間,社會上流出來兩種不同的聲音。一種以傳統文化為基礎,支持衡岳市開禁。一種打著現代文明的旗號,堅決反對。
許一山不是不關心社會輿論的發酵。他留心觀察了一下,發現越是反對開禁的人,往往是借著時代之勢,剛把腿肚子上的泥巴洗乾淨進城的農民。
四十年的社會發展,催生了一種新的人類。他們有靠著做生意賺了點錢的,有靠給人打工省下來一點首付的,這些人原本祖輩都生活在鄉下,他們傾慕城裡人的生活,於是不顧一切去城裡買了房子,哪怕承受三十年的房奴之苦。
這部分人最怕別人嫌棄他們是鄉下人。他們努力把自己裝扮成城裡人。因此,在許一山開禁城區燃放煙花爆竹的時候,反對最強聲就來自於這批人。
鄉下過年,誰家不放幾掛鞭炮,會被人視為破落戶。
而過去在城裡,誰家過年放鞭炮,會被周圍鄰居視為鄉下人。
整整一個春節,過年城區是否可以燃放煙花爆竹的話題,一度成為熱搜。
年還未過完,許一山便接到省委辦公廳的通知,要求他當面向省委彙報,解釋衡岳市開禁煙花爆竹燃放的原因。
去省城的前一天,聶波調查沈望公司股東的結果出來了。
讓許一山感到無比意外的是,沈望在他的公司里並非第一股東。他擔任公司的法人代表,但股份卻少得可憐。
股東名單中,許一山看到一個似乎有點眼熟的名字——龔偉。龔偉位居沈望公司第一股東的地位。
「這個龔偉是什麼人?」許一山問聶波道。
聶波搔了搔後腦勺,為難道:「這個人身份很神秘,我一直沒調查清楚。但有兩點值得引起注意。第一,這個人據調查,是個外籍華人。再具體的信息就沒有了。第二,據說這個人控股了不少公司,與國內的關係很密切。有一點可以肯定,他曾經是中部省人。」
許一山若有所思道:「他究竟是誰?為什麼要那麼神秘?」
聶波苦笑道:「現在很多公司的法人代表,其實並不是真正的老闆。他們只是充當別人的白手套而已。」
許一山趁機問道:「你說,沈望是不是這個叫龔偉的人的白手套?」
「難說。」聶波想了想道:「聽說,市商業銀行的事,也與此人有關。」
許一山當即指示,「不管你有多大的困難,你必須想辦法弄清楚龔偉的真實身份。這很重要。」
聶波毫不猶豫答應下來,表示給他一點時間,他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還有,你準備一下,過段時間我們去一趟國外。」
「出國?」聶波吃了一驚,「旅遊還是公幹?」
「你現在有心思和時間旅遊嗎?當然是公幹。」
「勸劉坤回國?」聶波試探著說道:「國外不比國內,即使我們找到了劉坤,萬一他堅決不同意跟我們回來,我們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許一山對聶波能那麼快,那麼準確猜到自己的心思感到很欣慰。前進路上有一個志同道合的人比什麼都重要。
「他必須跟我們回來。」許一山笑了笑道:「他不要以為跑出去了,就可高枕無憂了。天涯海角,都不會容忍壞人逍遙法外。」
「對了,這些事都要悄悄的進行,不要驚動人。明天我去省里彙報,我會爭取到省委的支持的。」
陸書記急於見許一山是兩件事。
一是年前衡岳市商業銀行發生的擠兌事件。衡岳市沒往上報,不等於陸書記不知道。這樁突發事件本來預計會造成社會恐慌,省里為此也做好了相應的準備。出乎陸書記意料的是,這件事悄無聲息就平息了下去。他需要了解原因。
第二件事就是關於衡岳市春節開禁燃放煙花爆竹的事。省委領導對衡岳市開禁煙花爆竹燃放的規定很生氣。大家一致認為,許一山擅自做主開禁,違背了政治原則,突破了政治底線。必須予以處分。
陸書記對開禁的事並沒持有任何態度。他感興趣的是,許一山是如何將銀行擠兌的風波平息了下去。
「老大,我感覺省里請你去,有點不對勁啊。」聶波擔憂道:「他們是不是準備拿你開刀?」
「拿我開什麼刀?」許一山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道:「不該你擔心的事,你就不要擔心。」
聶波道:「總之,你現在不能有事。你若有事,衡岳市艱難打開的局面又將一夜回到解放前。」
「沒那麼嚴重,更沒那麼恐怖。」許一山安慰他道:「他們總該給我們一個解釋的機會。」
「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還沒人能吃得了我。」許一山笑眯眯道:「但是,萬一我有點什麼事,我希望你能堅持原則,把市委定下來的政策貫徹下去。這可能是我們衡岳市最後的一次機會,錯過這個機會,我們就會被人遠遠的甩在身後。」
說完這句話后,兩人都陷入了沉默當中。
聶波的擔心不無道理,眼看著兩會就要召開了。通常這個時期是各級政府最忙的時期,鮮有領導在這個時候要求下面的人去彙報的事發生。
「老大,你去了后,任何時候有任何事情需要我去辦的,直接電話給我。」聶波起身道:「老大,不知什麼原因,我這幾天老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一把似的。」
許一山道:「你是沒休息好。」
聶波過年期間一步沒離開衡岳市。他在衡岳市沒一個親戚朋友,他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辦完那件事,我放你的假。」許一山擺擺手道:「你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