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7章 不遇
大年三十早上,天氣異常晴朗。
楊柳早早等在車邊,看見許一山出來,連忙打開車門,調皮地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本來許一山要親自開車,但楊柳堅決不同意。她以書記怎麼可以親自開車為由,執意要求由她開車去無修水庫。
早上九點過後,路上的車逐漸少了起來。
鞭炮聲不絕於耳,處處瀰漫著過年的喜慶。
楊柳全神貫注地開著車,她側臉的輪廓很美,就像一副雕刻的木版畫一樣,線條柔和,處處蘊藏著美。
無修水庫重修后,大壩比過去要巍峨了許多。茅山水利局在大壩上裝了一台發電機組,每天發的電,完全足夠供應一個鎮的需要。
蓄滿了水的無修水庫,一眼望去,波光粼粼。
這座重新煥發了生命光彩的水庫,正以新的姿態迎接美好的未來。
水庫重修后,雲霧山旅遊度假村與無修水庫管理處達成了戰略合作關係。他們已經修通了無修水庫直達雲霧山的一條三級公路。
仁者愛山,智者樂水。楊柳擔任茅山旅遊局長最得意的作品,就是將雲霧山的山和無修水庫的水完美結合在一起了,形成了一條旅遊生態鏈。
現在雲霧山旅遊探險的客人,可以非常便捷地通過旅遊專用公路直達無修水庫。
楊柳在無修水庫建了一個水上樂園,由雲霧山旅遊度假村與水庫管理處共同管理。
車停在大壩上,迎面一陣風出來,感覺不到涼意,卻有舒心的愜意感。
水庫管理處主任早就等在大壩上,他們一路小跑過來,邊跑邊喊,「老許來了老許來了。」
許一山被叫做「老許」,是他還在勘察茅山水利時就得到的稱號。那時候他只要來無修水庫,無論大小的人見到他,都會親切喊他一聲「老許」。
一群人圍著許一山,親熱地噓寒問暖。淳樸的鄉親顯然沒有因為他已經是高高在上的市委書記而有任何隔閡。他們還像過去一樣,將這個曾經與他們同吃同睡的年輕人當成最親近的人。
因為是冬季,水上樂園已經閉了園。
這個季節,卻是雲霧山最繁忙的季節。
楊柳告訴他,得知他今天要來無修水庫,她昨晚已經與水庫管理處打了招呼。因此他們一大早就等在大壩上,迎接他的到來。
「你堂堂市委書記下來了,總不能悄無聲息吧?」楊柳笑嘻嘻地說道:「別的不說,安全總是要有保障的吧。」
許一山苦笑道:「今天過年,你怎麼還麻煩大家。」
楊柳卻不回答他的話,顧自去車裡拿了一疊紅包過來,一人發了一個,說道:「這是許書記給大家的壓歲紅包,希望各位在新的一年裡努力工作,將水上樂園的工作推上一個新台階。」
管理處主任笑呵呵道:「感謝許書記,感謝楊局長。我們已經決定了,一開春,就準備對無修山來一個大改造。」
許一山隨口問了一句,「你們準備怎麼改造啊?」
管理處主任彙報道:「無修山上的無修廟已經被定為國家二級文物保護對象了。經過我們申請,縣裡已經同意立項,修復無修廟。將無修山開闢成為景區。」
許一山問道:「過去我在無修廟見過的鐘鼓,現在在哪?」
管理處主任訕訕道:「有一段時間鐘鼓被盜,失蹤了。聽說鐘鼓被一個華裔商人買了下來。我們準備與他商議,從他手裡買回來。」
許一山點點頭道:「無修鐘鼓,遠近聞名。一定要讓鐘鼓響起來。」
他當然知道鐘鼓現在何處,杜鵑說過,她父親在國外參加過一次拍賣會,得知拍賣品就是來自茅山的無修廟后,已經斥巨資收購了下來,目前存放在她國外的家裡。
「對了,許書記,無修廟的鐘鼓就是原來的老書記黃書記家的二兒子偷走的。現在他們一家都倒了,這個責任還得他們負。我們想好了,準備找他黃家要錢買回來。」
許一山漫不經心地問:「當初黃大嶺來偷鐘鼓的時候,你們明明知道,為什麼不阻止他?」
管理處主任訕訕道:「那時候,我們誰有這個膽量啊?」
「現在有膽量了?」
管理處主任嘀咕道:「那時候他爹可是縣委書記。」
楊柳讓主任去安排一條船過來,她要陪著許書記上無修山。
管理處主任吃驚道:「山上什麼都沒有啊,許書記上去幹嘛啊?」
楊柳沒有說出來,許書記是來找他父親的。許赤腳上無修山修仙的事,外人沒幾個知道。即便是無修水庫管理處的人,也不知道許赤腳就是許一山的爹。
在過去,無修山就是一座神秘的山。
這座孤獨聳立在水庫中央的大山,就像是老天爺往茫茫水庫隨手插下來的一支筆一樣。當年若不是山上有一座無修廟,可能這座山在群眾的力量下早就夷為平地了。
無修廟的鐘鼓聲,伴隨著水庫周圍幾代人的成長。至今,還有人念叨,聽不到無修山上傳出來的晨鐘暮鼓聲,他們的魂都像丟掉了一樣。
楊柳婉拒了管理處主任親自陪同上山的請求。她和許一山在快艇靠岸后,留下開快艇的人等在山腳下,她與許一山一道上山。
對於許一山來說,無修山並不陌生。
因此,他很快就找到了一條上山的路。
小路蜿蜒曲折,幾乎辨別不出這曾經是一條路了。
許一山腳步輕盈,沒一會便將楊柳遠遠的甩在身後了。
等楊柳爬到無修廟的遺址前時,許一山已經在大青石上坐了半個多小時了。
無修廟的遺址上,石屋依舊,卻不見人影。許一山將四周都找了一個遍,卻絲毫沒發現爹的影子。倒是他曾見過的松鼠,從他上來后就一直緊跟著他,在他身前身後跳躍。
萬物皆有靈性,此松鼠尤甚。
加上這次,許一山已經是第三次上山來找爹了。
第一次還見到過爹的人,最後一次,迎接他的也就只有眼前這隻鼠了。
許一山小聲對松鼠說:「松鼠大哥,我爹呢?你能帶我去找我爹嗎?」
爹不在無修山上,許一山在來之前就有了預感。
但陳曉琪非要他來尋找,她說,一家人團圓,缺少爹許赤腳一人,就太不圓滿了。
松鼠雙腿搭在他的手上,眼珠子骨溜溜的轉,大尾巴快樂地搖來晃去。
恰好,楊柳氣喘吁吁跟了上來。
她一來便抱怨道:「你丟下我一個人往前跑,萬一我在後面出了危險怎麼辦呀?你這個人,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
許一山沒見到爹的影子,心情已經低落到了極點。聽到楊柳這樣說,他抱歉不已地說道:「對不起啊,我心太急了。」
楊柳並沒真生氣,她挨著許一山在大青石上坐了下來。
這一路過來,汗水已經將她的頭髮打濕了。突然停下來之後,山風往她衣服里一鑽,涼意便迅速傳遍全身。
她不自覺地雙臂環抱起來,小聲道:「好冷。」
許一山卻絲毫感覺不到冷。相反,他渾身燥熱不安。沒見到爹,失望之情已經將他濃濃包圍。
聽到楊柳說冷,他猶豫一下,脫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
兩人坐在冰涼的大青石上,目眺遠方,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