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6章 觸目驚心
許一山沒法回答陳曉琪的問題,只好閉口不語。
陳曉琪摔手回了卧室,將門反鎖死。任憑許一山在門外苦苦哀求,就是不給他開門。
許一山失望之餘,只好去了書房,準備對付一夜。
書房沒床,只有一張高背轉椅。許一山坐了一會,始終無法閉目休息。便從書房裡出來,一眼便瞥見扔在沙發上的筆記本。
他趕緊拿起來,轉身再次回去書房,準備好好看看陳勇在筆記本上究竟記載了一些什麼秘密。
才看了幾頁,不覺大汗淋漓。筆記本里記錄的東西讓他感覺觸目驚心。
正如陳勇所言,黃山執掌茅山十年,這十年裡,茅山任何一個官位都有著非常清晰的價碼。陳勇甚至製作成一張表,從基層到高位,一目了然。
鄉鎮長二十萬,書記二十五萬。局委辦一把手三十萬,副職二十五萬。縣一級領導五十萬,常委八十萬。最高為一百萬,即常務副縣長。
許一山一雙手激動得有些顫抖,他怎麼也不敢相信,過去與自己同事過的所有人,原來都送過錢給黃山。
在茅山,沒有例外。這是許一山第一個最直觀的感覺。因為他發現,所有他認識和知道的茅山幹部,在筆記本上都赫然在列。
即便他自己,他也看到了「許一山」三個字的後面,陳勇用了一個「1W」代替了他的價格。
他特別注意了一下封由檢的名字。發現封由檢居然被單獨列了一頁。
他算了一下,封由檢從最初的三十萬起步,最高一次送了200個W,全部加起來,單是封由檢名下送出來的W就達一千。
唯一不在列的職務就只有縣長。畢竟縣長是上面指定的,容不得茅山自己操縱。
許一山又驚又氣,他沒想到,自己原來的副鎮長位子還是老丈人花錢買來的。如果不是黃山被審查,估計這個秘密要瞞他一輩子了。
越往後翻,越讓許一山感覺到了不可思議。
都說黃山與原市委書記富嘉義不對付,兩個人的關係緊張家喻戶曉。可是在陳勇的秘密筆記本上,居然也出現了富嘉義的名字。
富嘉義也被單獨列為一頁。許一山留心了一下,發現富嘉義的名字最早出現在黃山正式執掌茅山的前一年。那是一串數字式的暗語,不留心還真發現不出這一串數字所代表的含義。
「20080808200支」。
許一山想了好一會,腦袋赫然開通。這一串數字的前面幾個數字,不正代表著年月日嗎?
這個日子可具有非常重要的代表意義。那一年,全球的眼光都在看向東方大國。一場史無前例的體育盛會正是在這一天隆重開幕。
「200支」?200代表數字,「支」表示方式?連起來就是在2008年8月8日這一天,黃山給富嘉義送了一筆200萬的錢?
循著往下看,第二筆數字發生在同年的12月底,那時候正是黃山擔任茅山縣委書記之後的一個月。
如果說,許一山被筆記本里的富嘉義的名字驚到了,後面出現的人名和地點,讓他有些目不暇接的感覺了。
向勇、魏力以及衡岳市幾大常委的名字,都先後冒了出來。
許一山突然心血來潮,他拿出一張紙來,將筆記本上的名字一一列了出來,然後用一根根線將名字連接在一起。他驚奇的發現,原來每個人之間都有一根線緊密相連的。無數根線條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而他自己,也在網中央。
好奇讓他根本無法放下來筆記本。他一頁一頁往下翻過去,突然,一個名字讓他呆住了——龔輝。
龔輝有著衡岳市出身的標籤,因此,衡岳市大小官員去省里開會公幹,都會想方設法去拜訪一下省人大副主任龔輝同志。
龔輝本人也對來自衡岳市的人有著不一樣的熱情。無論多忙,都會抽出一點時間接見家鄉來的幹部。
其實在省城,幹部也都是有著一定圈子的。通常以主要領導為主,圍繞在他身邊的幹部,大多以出身地域劃分。比如,龔輝在省城,就是衡岳幫的代表人物。遺憾的是衡岳市本土幹部進入省里工作的人太少,形成不了氣候。
全省最有名的幹部圈子應該是逸陽幫。逸陽出身的幹部,在省里有不少。雖說他們不一定是最高權力的擁有者,但他們人多勢眾,各級各部門都有人在。這樣的實力不容小覷。
地方幹部都希望上面有一棵大樹好乘涼。龔輝對於衡岳市的幹部而言,就是一株參天大樹。
畢竟,他是手握實權的排名前三的實力派領導。他成為衡岳市幹部的核心,理所當然。
讓許一山感到奇怪的是,在龔輝的名下,沒有任何文字和數字。
他在筆記本里除了一個名字,其他全部空白。
即便如此,許一山心裡的疑惑還是沒法消除。他想,陳勇不可能平白無故將龔輝的名字寫進他的筆記本里。
他將一本筆記從頭到尾全部瀏覽一遍之後,抬起頭來看窗外,發覺天已微明。
天空黎明前都會有一段短暫的黑暗期。果然,在許一山走到窗戶邊輕輕打開窗帘后,發現外面的天空又黑了下來。
但很快,黎明的曙光便穿透了厚厚的雲層,第一絲曙光普照大地。
這一夜,他的心一直沒平靜過。他感覺手裡的這本筆記,不亞於一顆威力極大的核彈。只要將筆記本的內容公諸於世,不知會有多少人應聲落馬。
陳勇在這時候將筆記本交給他,目的是什麼呢?
門吱呀一聲響,陳曉琪從屋裡出來了。
她顯然也沒睡好,眼皮看起來有些浮腫。
許一山連忙迎上去,輕輕喊了一聲,「老婆,你起來了?」
陳曉琪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你管我?」
許一山陪著笑臉道:「老婆,你真狠心啊,把我關門外關一夜。」
陳曉琪冷冷道:「你少裝可憐。你一天不答應,就別想著進門。我爸要出了事,我堅決會與你離婚。」
許一山苦笑道:「老婆,你真捨得?」
陳曉琪一愣,眼圈又紅了。
她低垂著頭坐在沙發上,半天不出聲。
許一山過去挨著她坐下,柔聲道:「快去洗漱吧。現在爸不是好好的嗎?你著什麼急呀?」
「你就是不關心我家的人。」陳曉琪再哼一聲,「許一山,你今天就去找胡書記。」
「找他幹嘛?」許一山狐疑地問:「跟老胡說,我家老丈人沒事?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那你說怎麼辦呀?」陳曉琪急得差點哭出來。
許一山輕輕嘆口氣道:「老婆,你真不要急。我這麼給你說吧,爸把這些東西交給我,就是對我的信任。他是你爸,也是我爸,我怎麼可能不顧親情呢?」
許一山的話或許真打動了陳曉琪的心。她抬起頭來,滿臉希冀地說道:「一山,爸為了我們什麼都願意付出,我不想他到老了吃苦。」
「不會的。」許一山緩緩嘆口氣說道:「爸的政治智慧,不是你我可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