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你發現了什麽
許赤腳對兒子毫無征兆回來感到很吃驚。
通常,不是特殊情況,兒子很少回家。
許赤腳曾經抱怨,說家在許一山的心裏就是一個旅館。即便如此,每次兒子回來,許赤腳表麵看不動聲色,內心卻是歡喜的要緊。
吃過晚飯,許赤腳將兒子叫到自己藥房,試探著問:“你回來沒事吧?”
在許赤腳的印象裏,兒子每次回來都必然有事。在外讀了十多年書,又在外工作了七八年的許一山,已經不習慣在許家村久住。
雖說許家村鄉風淳樸,大家又都是一個祖宗。但畢竟眼紅的人不少。比如徐赤腳一家三代行醫,兒子又考了大學吃了皇糧,這讓同族同宗的一些人心裏很不舒服。
相比較起來,倒是外姓人對許赤腳一家的感情要比本村的好很多。
許一山聽爹問自己,趕緊回答道:“沒事,我就是趁著有點空,回來看看您二老。”
許赤腳不相信地笑,道:“你什麽時候心裏牽掛我和你娘了。你小子別瞞我,有什麽話痛快說出來。”
許一山認真道:“真沒事。”
許赤腳哦了一聲,“你沒事我有事。你回來得正好。我想問問你,你什麽時候給我生個孫子出來?一山啊,你年紀不小了,還是國家幹部,你看看本村的一些人,年齡比你小的都生兩個了。”
許赤腳抱怨道:“你不知道,我和你娘現在都沒臉出門。我們怕碰見人,人家問我生了幾個孫子了,我要怎麽答?”
許一山嘿嘿笑道:“該有的時候,自然就會有了。”
許赤腳臉一沉道:“是不是你們做了預防措施?”
話說到這個份上,許一山覺得很難堪。好在爹到底還是個醫生,話題再深,也不至於讓人產生歧義。
“爹,不說這個。”許一山打斷許赤腳的話柄,猶豫了一下道:“我今天碰見一個小學同學了,他老婆托我來問你要個生孩子的方子。”
許赤腳眉頭一皺道:“我又不是送子觀音。他們生孩子不出,我有什麽方子?你告訴她,沒有。自己去大醫院看。”
說到藥上麵來了,許一山趁機問道:“爹,上次你給我的藥丸還有嗎?我想要一點。”
許赤腳道:“春露丸啊?沒有了,最後一點都給了你。好在你現在也不要去野外亂走了,那些藥用不著了。”
許一山認真說道:“爹,雖然我沒像過去那樣,但身邊帶著你的藥,我感覺心安,踏實。”
許赤腳看了兒子一眼,壓低聲道:“那些藥以後都沒用了。你爹搞出了一個新把戲。一山啊,這還得感謝你,你上次給我的無修老和尚的書,派上大用場了。我告訴你,我現在知道無修老和尚為什麽活那麽長壽了。”
許一山吃了一驚道:“爹,你發現了什麽?”
許赤腳起身去將書恭恭敬敬請了出來。
許一山一看,頓時笑了。書被許赤腳用一塊紅綢布包著,方方正正的,就像藏著一件寶物一樣。
打開綢布之前,許赤腳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禮,一邊對許一山說道:“本來要沐浴更衣才能看的,現在顧不得那麽多了。”
這本書跟著許一山有一段很長的時間。自從無修老和尚將書交給他之後,他一刻都沒離開過身。苦於煩事太多,他一直沒拿出來認真細看。因此到現在,他也不知道書裏究竟都記載了什麽東西。
不過,許一山相信,無修老和尚的這本書,一定有玄機在裏麵。否則,他不會那麽鄭重其事交給他。
許赤腳準備打開綢布,手觸到紅綢布之後突然停了下來,轉過頭問兒子道:“你說,無修老和尚是你幫他坐缸的?”
許一山想起最後一次見老和尚,在無修廟裏經曆的一幕,肯定點頭道:“是,我親眼所見。”
“缸在哪?”
許一山想了想說道:“廟後不是有一塊石壁嗎?石壁上有個小洞,恰好能放下一個缸。我當時將缸就放在石壁下的小洞裏。”
許赤腳搖著頭道:“你再想想,是不是放在其他地方了?”
許一山肯定地說道:“絕對沒錯。”
許赤腳哦了一聲,漫不經心道:“無修老和尚不見了,缸也不見了。”
無修水庫潰壩過後,一直沒得到修複。無修山本在水庫中央,四麵環水。山上的無修廟裏,懸掛著的一口巨鍾,在每天清晨太陽升起來的那一刻被敲響。
巨鍾之巨,鍾下能擺一張麻將桌,可供四個人打麻將而綽綽有餘。
鍾壁有約半尺厚,鍾聲能傳百裏開外。
無修廟裏除了這口大鍾,還有一麵巨鼓。
鼓麵是百年犀牛皮製成,兩百斤的壯漢在鼓麵上跳躍而紋絲不動。
鼓槌是一根烏木,油光水滑,沉重如鐵。
無修廟的晨鍾暮鼓,是幾代人的記憶。不少人說,他們爺爺輩就開始聽到無修廟的鍾鼓聲了。
無修老和尚一輩子不收徒,也很少與外麵的人接觸。廟前載著幾叢紅枳木,看似很隨意,人進其中,竟然能迷失方向。若是無修老和尚不引導,即便在幾叢紅枳木裏轉一天,未必能找到無修廟門。
有人說,這是無修老和尚故意布下的九宮八卦陣,目的就是防止宵小之徒覬覦廟裏的大鍾。
許一山在無修水庫四周考察過很長時間,聽到過許多關於無修廟的傳說。
其中最讓許一山感到神奇的是,每年大年初一,如果廟裏不響鼓,不敲鍾,這一年的年景一定非常難過。
若是晨鍾暮鼓按時響起,這一年四鄰必定清泰平安。
那年川中大震,有人事後回憶,當年廟裏隻響了鍾,而沒聽到日暮時的鼓聲。
許赤腳自言自語道:“奇了怪了,我去了廟裏,鍾也不見,鼓也不見,就連老和尚過去坐的蒲團也不見了。”
許一山驚疑地問:“真的什麽都不見了?”
許赤腳道:“說不見就是不見了,正式見了鬼了。”
許一山陷入了沉思,廟裏的鍾乃生鐵鑄就,少說也有幾噸重,誰能搬走那口大鍾?那麵犀牛皮鼓,需三四個人合圍才能抱住,誰又將這麵鼓以什麽方式搬走了?
水庫水泄盡之後,去無修山的困難比過去更難。淤積幾十年的水庫淤泥,即便暴曬了半年,人踩上去,依舊能陷進去半個身子。
要想從無修廟裏搬走鍾鼓,其難度不亞於登天。
許一山忘記替陳曉琪要藥了,他小聲說道:“爹,要不,明天一早我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