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要怎麽才算硬
黃大勇開著他的車在村裏喊了一圈,過了半小時,才稀稀拉拉來了幾個人。
許一山看來的人,不是老弱病殘,就是少不更事。心裏不由暗自嘀咕,這些人,哪像是拿的出集資款的人?
白玉看出來他的擔心,安慰他道:“這些都是來探路的,是想看看我們的手段硬不硬。”
許一山不解地問:“要怎麽才算硬?”
白玉笑了笑,低聲說了一句:“六親不認。”
黃大勇一頭汗水出現在許一山麵前,看著稀稀拉拉的十幾個人,抱怨道:“許鎮長,這時候叫人開會,時候不對勁啊。大家都出去幹活去了,我嗓子喊破了,就來了這麽一些人。”
許一山含著笑道:“辛苦黃支書了。”
黃大勇問:“這會還開不開?”
許一山掃了一眼人群,硬著頭皮道:“開,該怎麽開還怎麽開。”
天氣炎熱,空氣似乎凝固不會流動了。樹葉動也不動,顯然沒風。
黃大勇將人都叫去屋裏,把風扇開到最大,還是有人在嚷著“熱死了,熱死了”。
許一山微笑著說道:“各位父老鄉親,今天請大家來,是有件事要與大家商量。”
話音未落,聽到人群中有人喊道:“你是來收錢的吧?”
許一山老實道:“是,集資款,建虹橋的資金。”
“我們沒錢。”
“錢不都被你們當幹部的拿去了嗎?怎麽還來問我們要錢?修橋不是你們政府的事嗎?我們老百姓又沒工作,又沒退休金,哪來的錢給你們。”
一連串的質問,此起彼伏,會議還沒開始,會場就亂了。
黃大勇扯開嗓子吼道:“你們都給老子安靜,叫什麽叫?鎮裏來收集資款,是看得起你們。你們出了錢,以後虹橋上就有你們一塊磚。”
人群笑了起來,“黃支書,這橋準備用磚砌麽?”
黃大勇黑著臉罵道:“放屁,鋼筋水泥的啊。”
“哪怎麽有我一塊磚了?”
“比喻,比喻不懂嗎?”黃大勇嚷道:“你們這些人不讀書,不看報的,我警告你們,不交錢的,都去坐牢。你們沒看到,領導帶了派出所的來了嗎?”
人群安靜了下來,似乎黃大勇的話起了作用。
他們都將眼光去看兩個民警,再沒人吱聲了。
許一山正要開口,突然聽到黃大勇一聲怒喝:“黃鼠狼,你去哪?”
大家循聲看過去,就看到一個個子很矮,滿臉皺紋的男人。他一隻手操著褲頭,滿臉愁容地說道:“黃支書,我肚子痛,我要上廁所。”
黃大勇手一揮道:“滾,給老子記住,拉完了就趕緊回來,你敢跑,老子追你屋裏去敲斷你的腿。”
男人一溜煙跑了,沒一會,又有幾個人嚷肚子痛。仿佛他們都集體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一樣,愁眉苦臉的要去上廁所。
黃大勇喝止不住,轉過頭看著許一山苦笑道:“許鎮長,這些狗日的肯定跑了。”
本來還有十幾個人,現在跑了幾個去拉肚子,就沒剩下幾個了。
許一山看著孤零零的幾個人,一咬牙道:“會不開了,大家先休息,晚上挨家挨戶上門。”
洪山村因為靠近洪山鎮,村裏有不少人家在鎮上建了房子。全村三百多戶,一晚上根本走不完。
許一山便將催收的人分成三個組,每個組兩個人,跟著村裏的幹部上門。
等到天黑,三個小組的人一齊出動。許一山選了距離鎮子最遠的幾十戶人家,與黃大勇登門去催收集資款。
路上,黃大勇抱怨說,今天耽擱了談合同,讓他損失了一大筆錢。如果集資款收上來了,問許一山能不能補償他一點。
許一山笑道:“黃支書,你還在乎這點小錢?再說,這筆錢有重用啊,誰敢動。”
黃大勇道:“這麽說,我一天到晚陪著你們在外跑,一包煙錢都賺不到?”
許一山嚴肅道:“老黃,你這話可不能亂說。你是村幹部,村幹部也是有職責的,怎麽能跟組織討價還價?”
黃大勇哦了一聲,訕笑道:“許鎮長你批評得對。我是開玩笑的,你別當真。我就是覺得,你我這樣上門去找人要錢,不怕人罵?”
“罵也得上門啊。”許一山苦笑道:“上頭交下來的任務,再難也要想辦法完成。”
黃大勇不悅道:“你就拉我們這些小人物墊背啊。”
第一家住得很偏僻,家裏兩個老夫妻,撫養著一個幾年前從腳手架上摔下來的一個兒子。兒子今年三十多歲了,原來結了婚,摔成高位截癱之後,老婆跟人跑了。
許一山一去,門口的狗便叫了起來。
黃大勇舉著一根木棍,大聲嗬斥著狗。
喊聲驚動屋裏的人,開門一看是他,連忙喊道:“黃支書你來了啊,這麽晚,有事嗎?”
黃大勇讓開身子,將許一山推到麵前說道:“這位是鎮上的許鎮長,來你家收集資款。錢準備好了吧?”
老人看一眼許一山,臉色便陰沉了下去,一聲不響就要關門。
黃大勇衝上前一步,將門攔住道:“老黃,你這人這麽能這樣,幹部來了,你總該請人進屋坐坐吧。”
老人哭喪著臉道:“不是我不請幹部進屋,實在是屋裏沒法下腳啊。黃支書,我家的錢,能緩緩麽?過兩天我去把稻穀賣了,湊滿了錢就給你送去,行嗎?”
黃大勇大聲道:“哪這麽能行,老黃你不能拖村裏的後腿啊。”
黃大勇將許一山讓進屋,看著躺在床上的病人喊道:“兄弟,好些了嗎?”
床上躺著一個麵容清瘦的男人,一雙眼深陷在眼眶裏,雙目無神愛看著許一山,艱難地想要坐起來。
許一山趕上前一步按住他道:“你躺著別動。”
屋裏彌漫著一股刺鼻的氣味,說不清是什麽味道,讓人感到很惡心。
黃大勇捂著鼻子道:“怎麽搞的,衛生還那麽差。”
老人低聲說道:“我們倆個老人天天要出去幹活,沒有那麽時間照顧他。”他長長歎了口氣,“造孽啊造孽。”
黃大勇皺著眉頭道:“你們家的這個情況我知道,今年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給你們爭取辦個低保。”
老人聞言,感激得不得了,抓住黃大勇的雙手作勢就要下跪。
黃大勇扶住他道:“你就別給我客氣了。都是一個村的,我能忍心看你們日子難過?”
說過後,問老人道:“大春的賠償款拿到了沒?”
老人搖搖頭道:“人家不給,說賠了醫藥費了。再鬧,就叫公安來抓我。”
許一山插了一句問道:“什麽賠償費?誰沒給?”
黃大勇歎口氣道:“我大春兄弟原來是個很優秀的泥水匠,在黃金小區工地上出了事,法院判了對方賠償,到現在還沒拿到一分錢。”
許一山眉頭一皺,問道:“是洪山鎮的黃金小區?”
黃大勇看了看他,低聲道:“人家背景牛,奈他不何。我也去要過幾次,差點被他們的保安打了。”
許一山頓時來了氣,道:“我去替你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