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酒局
要想發布通告,必須在通告上蓋上洪山鎮鎮政府的大紅印章。
章子掌握在黨政辦主任手裏,沒有段焱華的命令,劉文的話都未必能起作用。
許一山突發奇想,找不到章子,幹脆自己找個蘿卜,刻一個章應付了事。
刻章對許一山來說,不算難事。以他過去玩金石的經曆,刻一顆章還能應付自如。
政府大紅印章具有無可比擬的公信力,許一山相信,人們看到通告上的印章,必定會按照通告要求疏散撤離。
可是私刻公章不是開玩笑的事,弄不好就得進去。
就在他遲疑不決的時候,段焱華派人來尋他了。
黃大嶺在宴會上沒看到許一山,便讓段焱華派人去找他。
段焱華說道:“一個新來的鎮長,不來就不來,沒必要再去請。”
黃大嶺說:“老段,你是不知道我與他的關係。這個人是我老朋友,他不來,我覺得酒都沒味。”
段焱華於是派了人,四處找許一山。
許一山正在辦公室考慮要不要拿個蘿卜刻個章,聽說書記找自己,沒敢怠慢,跟著人去了洪山酒樓。
洪山酒樓裏歌舞升平,鎮幹部個個正在興頭上,紅光滿麵的推杯換盞。
許一山跟著人去了段焱華身邊,輕聲問:“書記,您找我?”
段焱華指著黃大嶺說道:“我沒找你,大老板找你。”
許一山哦了一聲,眼光根本沒去看黃大嶺,嘴上說道:“要沒什麽事,我先走一步。”
段焱華臉色一沉,道:“你這人……既然找你來,肯定就有事。先坐,聽大老板吩咐。”
許一山聽他這樣說,心裏極度不舒服。可是當著段焱華的麵,他又不好發作。
服務員拿來一張椅子,讓他貼著黃大嶺坐下。
許一山如坐針氈一樣的坐了半個屁股。本來他已經婉拒了黃大嶺的宴請,現在段焱華又找了自己過來,究竟是給段焱華麵子,還是給黃大嶺麵子?
黃大嶺側過臉看著他笑,露出一口齙牙說道:“許鎮長,那天我們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今天機會好,喝了這杯酒,大家以後就是朋友了。不知許鎮長願不願意。”
許一山想起老董說的話,黃大嶺來洪山鎮找他麻煩,被陳曉琪半路攔住,甩了一耳光的事,心裏不禁一樂。
於是端起酒杯說道:“要喝,我們拿碗,杯子太小,不夠我濕牙。”
黃大嶺一愣,道:“拿碗?許鎮長你不是開玩笑吧?”
許一山笑道:“我是個粗人,喜歡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黃大嶺便揮手叫服務員換了碗過來,試探著問:“怎麽喝?”
“一人一碗,一口喝幹。”許一山看著服務員往碗裏倒酒,心裏想,老子今天非讓黃大嶺出個洋相不可。
黃大嶺明顯有些怵,商量著道:“喝猛酒沒必要,要不,分三口喝幹。”
“就一口。愛喝不喝。”許一山輕蔑地看著他笑,道:“黃老板,你不會怕一碗酒吧?”
黃大嶺將心一橫道:“喝就喝,誰怕誰。”
兩個人正要端碗。段焱華攔住他們道:“算了算了,哪有這樣喝酒的?許鎮長,你不覺得丟人,我還覺得丟人呢。黃老板是我們的客人,怎麽能這樣啊。”
許一山微笑道:“書記,黃老板可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一點酒能難得住他?這樣,隻要黃老板一口幹了這碗酒,以後我許一山保證鞍前馬後伺候著大老板。”
黃大嶺眉開眼笑,握著許一山的手道:“說話不開玩笑,許鎮長,我要喝了,你說的話可不許反悔。”
許一山點點頭道:“君子一言,八匹馬難追。”
許一山有膽量叫板黃大嶺,自然不是膽大妄為。
沒人知道許一山身體天生帶有解酒酶。
解酒酶這種東西與生俱來,無論喝多少酒,多烈的酒,到他嘴裏就如白開水一樣。
以他許一山的性格,他會拿自己的尊嚴去與黃大嶺賭嗎?
一碗下去,許一山形態自若,而黃大嶺似乎有些站立不穩。
一邊的段焱華看不下去了,皺著眉喝道:“許鎮長,你這樣對待客人可不好。喝酒是文化,怎麽到了你這裏就成了賭具了?你要真有本事,就將今天的人全都放倒。”
許一山嘿嘿地笑,裝作酒醉湊近段焱華說道:“書記,您的指示,我必須照辦。但我有個條件,我不放倒全部,你說讓我放倒誰,我就放倒誰。”
段焱華心生厭惡,心裏想,哪裏來的許瘋子?說話沒輕沒重的,還敢與老子講條件。先不說他有沒有本事放倒那麽多人,先問問他到底有什麽條件再說。
於是,段焱華問了一聲,“你倒說說看,有什麽條件。”
許一山沉吟道:“我若按你指示放倒了人,你今晚無論如何要下命令,全鎮居民疏散撤離到安全地帶去。”
段焱華臉一沉道:“你是不是喝多了?滿嘴胡言亂語。什麽疏散撤離,別製造恐慌好不好?許鎮長,念你喝醉了酒,管不住嘴巴,我不與你計較。這樣的話,請 閉嘴不說。”
許一山遭了一頓訓斥,心還不死,焦急道:“段書記,你聽我一句話,要不,你會成為千古罪人。”
這句話顯然傷到了段焱華的痛處,他拍案而起道:“來人,送許一山同誌回去休息。”
黨政辦主任和武裝部長趕緊過來,一邊一個扶住許一山,小聲勸道:“許鎮長,走吧,書記生氣了。”
許一山急道:“我沒醉,走什麽走?既然大家都在,我直說了吧,大家都知道,現在洪山鎮上空有一團巨大的積雨雲,前幾天水文觀察站發現洪河冒黑水,我敢斷定,這幾天會有一場巨大的洪水襲擊洪山鎮。為確保人民生命財產安全,我要求全鎮居民疏散撤離。”
許一山的話,將所有人都驚呆了。
大家都看著他,就像看一個怪物一樣。
突然有人說道:“怕毛,就算來大洪水,有我們書記親自監督的防洪大堤,洪水能將我們怎麽樣?大家放心大膽,高枕無憂吧。”
此話一出,其他人跟著嘰嘰喳喳地議論起來,一致認為許一山是喝醉了酒,說的胡話。
眼見著沒人相信自己,許一山急得眼睛裏似乎要冒火。
他顧不得形象,一下跳到椅子上,揮臂疾呼,“你們要是不趕緊采取行動,都會成為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