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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餡餅有毒

  有許赤腳壓陣,許一山縱有千般不願意,還是被爹押著去了古山鎮街上。


  古山鎮逢五趕集。


  趕集這天,古山鎮都像過年一樣的熱鬧。


  小時候,許一山最盼望著跟著爹娘來鎮上趕集。


  鎮上有許多好吃的小吃,許赤腳在這方麵從不小氣,隻要兒子想吃,他都會滿足。


  老柳夫婦一早就開始忙,逢集這天,老柳老婆會在門口支起一個炸油條的攤子。


  本來許赤腳是不要來的,但他擔心兒子半路會跑了。於是親自跟著來。


  老遠看到老柳,許赤腳揚起手喊道:“親家,忙著啊。”


  許赤腳是用了心的,特地請了媒人一起來。


  鄉下相親,通常都是趁著逢集這天。男女雙方在媒人的介紹下互相認識。若是看上了,便約著去鎮上飯店吃頓飯,定下日子上門。若是沒看上,誰也不聲張,各自走散。


  古山鎮地處深山,四周都是巍峨的高山。山上蔥蔥蘢蘢,大樹遮天蔽日。


  鎮上,鎮政府、醫院、學校、郵局一應俱全。進出隻有一條路,前些年鋪了水泥路麵,卻不寬,遇到兩車交匯的時候,必須得有一車先找個會車處停下,等別人過去再走。


  一條五米多寬的河,叫古山河。古山河穿鎮而過,源頭就在上麵大約三裏地的地方。哪是一座更高的山,叫無修山。無修山腳底下有一座水庫叫古山,古山河的水就是水庫來的。


  這一片許一山很熟,他在水利局七年,大多數的時間都在這些有水的地方勘察。


  尤其是無修山這一片,許一山閉著眼也知道山高水低。


  茅山縣的水域分布,無修山最為複雜。靠近古山這邊建有大型水庫,靠近洪山鎮那邊雖沒建水庫,卻有一條水勢更大的河,叫洪河。


  老柳看到許赤腳來了,連忙將雙手在圍裙上擦了,請他們進屋。


  許一山遲疑著要不要進屋,被許赤腳在背後推了一把,低聲道:“敢耍花招,我打斷你的腿。”


  柳媚不在家,她每天清早要去學校上早自習。一般下午放了學才會回來家裏。


  許赤腳沒看到柳媚,湊到老柳跟前問:“姑娘呢?”


  老柳訕訕笑道:“孩子去了學校,你們等等。我已經跟她說了,應該會回來一趟。”


  許赤腳哦了一聲,轉過頭對兒子許一山道:“看到沒,人家姑娘多勤奮,大清早就去學校了。不像你們機關的這些人,早九晚五的,沒一點奮進。”


  許一山沒吱聲,他在想,等下人家柳媚回來了,他要怎麽與她說?是告訴她自己已經登記結婚了,還是以沒看上作為借口一走了之。


  等了大約半個小時,柳媚風風火火回來了。


  一回來,先在油條攤上抓起一根油條就往嘴裏塞,一邊問她爹:“爸,你那麽急叫我回來幹啥?”


  沒等老柳說話,許赤腳已經起身說話了,道:“小柳,是我,我是你許伯伯。”


  柳媚一愣,隨即微笑起來,輕聲道:“許伯伯,你找我有事嗎?”


  許赤腳一愣,眼光去看老柳,狐疑地問道:“老柳,你沒跟孩子說嗎?”


  老柳尷尬不已,躲閃著許赤腳的眼光,借口門口太忙需要幫忙,連忙轉身出去了。


  媒人不失時機上來,將柳媚拉到一邊說道:“小柳老師,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媒婆與柳媚說了什麽,許一山不知道。但他發現柳媚往他這邊看了好幾眼,捂著嘴巴在笑。


  媒婆與柳媚說完,又過來對許一山說道:“小許,小柳的意思是想與你單獨聊幾句。這樣,我們先出去,你們聊。”


  媒婆讓許赤腳跟她出去,留下許一山和柳媚單獨呆在屋裏。


  屋裏氣氛變得有些尷尬,許一山打破沉默道:“小柳老師,對不起,我……”


  柳媚連忙攔住他,微笑道:“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來幹啥的。你叫許一山,也是我們古山鎮人,現在是水利局的幹部。”


  許一山訕訕笑道:“是,我叫許一山。”


  柳媚想了想道:“你來相親?”


  許一山苦笑一下,沒出聲。


  “你是縣裏的幹部,還相親呀。”柳媚捂著嘴笑了起來。


  “我……”許一山猶豫著要不要把自己是被逼來相親的事告訴她。


  “你不要說了。”柳媚又攔住他,抬起手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為難道:“我馬上就要上課了,這樣吧,以後有時間我們再聯係。”


  沒等許一山說話,柳媚已經匆匆走了。


  媒婆追了上去,拉住柳媚在說話。


  許赤腳小心翼翼問兒子:“那麽快?你們聊了啥?”


  許一山道:“隨便聊了幾句。爹,以後這樣的事,麻煩你少操心。我還有事,要回縣裏去了。”


  許赤腳沒得到準確的消息,緊跟著兒子往外走,問他道:“怎麽樣,滿意不?”


  許一山笑道:“人家沒看上我,你滿意了吧。”


  恰好班車來了,許一山招手攔住車,一溜煙鑽進車裏,再也不顧許赤腳在下麵喊他。


  回老家沒請來爹娘,許一山不好意思去告訴陳勇。


  他打電話給陳曉琪,打了三個都沒人接,心裏便嘀咕著,“她去哪了?”


  許一山住在水利局的家屬樓,屬於臨時借住。縣裏在二十幾年前就取消了福利分房,因此許一山除了自己掏錢買房,局裏是不提供免費住房的。


  好在水利局前幾年建了家屬樓,家屬樓沒完全賣出去。局裏考慮到他的實際情況,便安排他臨時借住進去。


  縣裏組織部已經下了任命書,他現在已經不是水利局的人。去洪山鎮報到還有兩天,這兩天裏,他不知該幹些什麽事。


  電話打不通,他沒再打,心裏想著晚上去一趟她家,把爹娘有事來不了給陳勇匯報。


  爹許赤腳態度已經很明朗,他強烈反對兒子娶陳曉琪。


  按照許赤腳的理解,陳曉琪主動找兒子登記,一定是想掩蓋不可告人的秘密。


  許一山在縣裏是孤家寡人,上麵沒人罩著,身邊也沒人護著,真要有什麽事,就隻能任人宰割。


  陳曉琪一家在縣裏都是大幹部,他一個農民家庭怎麽也高攀不上。


  與其蒙在鼓裏,不如幹脆直接,這塊掉下來的餡餅不能吃,有毒。


  許一山一直沒想好用什麽借口來掩飾父母不來,男女雙方父母見麵是大事,他不能讓陳曉琪一家誤會,自己家對他的婚事不上心不重視。


  水利局家屬樓與縣委家屬樓隔著三條街,許一山走路過去至少要半個小時。


  他看看時間差不多了,陳曉琪家的人該回來了,於是起身出門,往陳曉琪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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