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四章 夢裡的母親
「乖,那些都是夢,不是真實的。」錦瑟從身後更緊地將凌喬按進懷裡,素來語言凌厲的錦瑟,此刻卻悲催的發現自己居然詞窮了。
是夢嗎?
是夢吧。
剛剛凌喬還看到母親正在廚房內和面,那般地全情貫注,彷彿要將她所有的愛都揉進著面里去。
凌喬突然生了想要嚇一嚇母親的舉動,躡手躡腳地穿過廚房的門,一把摟住了母親的腰,將小臉蹭在母親的後背,咯咯咯地叫著,一副Jian計得逞的可憐樣。
母親身形驀地一僵,嘴裡聲音微啞,沒有抬頭,只是低啐了聲,「你這個丫頭。」后,抬起手背揉了揉眼角,這才轉身翻了一眼凌喬,伸出沾著麵粉的手指點在凌喬的鼻尖上。
凌喬撒嬌地抬手摸了摸鼻尖,然後似是意外地看著母親手裡的面,「今天又不是我的生日,您怎麼會給我做面啊?」
「我知道我家的小饞貓饞癮犯了唄,我還不得小小地滿足一下嗎?」
「媽,就您最了解我的心思了。」
黃曉嵐故作傷感地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道,「哎,了解也沒用啦。」
「為什麼?」凌喬不解。
「女大不中留唄,這不再過段時間你可就不歸我管咯。」
「媽媽~」凌喬被母親調侃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就算結婚了我也要跟您住在一起,一輩子賴著您。」
「真是個孩子,哪有快嫁人的人了還說這樣的話的。要是被陸家人聽了,定要是不高興了。」
「我才不管他們呢,我只在乎我媽***想法。」凌喬這句話本無任何其他的意思,只因為女兒想要討得母親的歡愉,想要搏母親一笑。
卻不想黃曉嵐的臉驀地綳了起來,也顧不上手上的麵粉會不會髒了凌喬的衣服,她猛地一把扣住了凌喬的手臂,神色嚴肅地看著凌喬,正色道,「喬喬,以後這樣的話你不能輕易的說出口,女人嫁人了,就是夫家的一份子了,就算是媽媽某一天真的病了癱瘓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了,你也不可以搬回來住,你只能住在陸家,聽到了嗎?」
「媽媽?」一瞬間凌喬的淚意上涌,那是凌喬第一次反駁了母親的意思,她使盡地搖著頭,「不要,不要,如果這樣的話我寧願一輩子不嫁人。」
黃曉嵐的眼裡也湧起了淚,只是她沒有似凌喬這般地扔淚意肆流,她將淚隱忍在了眼眶中,抬起手作勢在凌喬的屁股上拍了一下,「你這個孩子,怎麼就這麼不聽話呢?」
那也是這一輩子,母親唯一的一次打凌喬,她搖著唇瞪著凌喬,眼裡鋪陳著恨鐵不成鋼的懊惱。
「為什麼一定要這樣?」母親的這一巴掌沒有讓凌喬回心轉意,反而是沖著母親咆哮著,「如果是這樣,您當初就應該生個兒子,這樣他就不會外嫁,這樣他就可以一輩子陪在您的身邊了。為什麼要把我生為女兒身呢?」
母親整個人怔愣住了,她獃獃地看著凌喬,那隱忍的淚就這樣砸落在了地上,宛若碎裂的冰花,又從地上彈起,朝著四下里飛去,帶起了滿室的塵埃,同時迷了兩個人的眼。
那一次的談話並不愉快,第一次凌喬從那碗面里品嘗到了苦澀。
母親並未動一筷子,只是不停地給凌喬的碗里夾面,嘴上喃喃著,「多吃點兒,以後想再吃到可就難了。」
那句話到底代表著什麼意思呢?凌喬沒有多想,因為還沉浸在母親的那些話里,傷痛感懷。
現在想來,只怕當時母親那些反常的動作跟隱晦的話語,都是在做後事的交代呢。
就在她吃著面的時候,突然畫面突轉,她看到母親站在了懸崖上,氣質本就脫俗了母親,穿著一件她最愛的旗袍,腳上穿著一雙繡花的布鞋,她曾經跟凌喬說過,這是她當時結婚時穿的嫁衣,是她自己親手縫製的。
她每每想念父親的時候,也只是拿出來看看,從來不捨得穿。
凌喬好幾次都想讓她穿上看看,她總是說,「等等吧,等到我想要去見你父親的時候,到了那時候我再穿上。」
那次黃曉嵐說了那樣的話以後,凌喬就再不敢讓她穿這件旗袍了。
如今她不止穿上了,而且還站在懸崖邊上,清瘦的身影哪裡經得起山頂上大風刮過的力度。
凌喬大叫著,「媽媽。」整個人撲上去,想要抓住媽***手,但是風實在是太大了,還未等到她觸碰到母親的指尖,母親就仿若紙片一般,被風卷了起來,身體離開了懸崖,朝著下面的大海極速地墜了下去。
「喬喬,一定要好好活著,為媽媽洗清冤屈。」凜冽的風卷著母親的飄渺的聲音,飄進了凌喬的耳畔。
凌喬才剛爬向懸崖邊上的身體一段,探著手往懸崖下無力地伸去,腳上卻再沒了往前走了動作。
再一聲聲嘶力竭的,『媽媽』后,凌喬終於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
她怪自己,怪自己當時為什麼沒有心思細膩一些,為什麼不多追問一句?為什麼所有的苦都讓母親一個人扛了?
錦瑟摟著凌喬的身體,聽著她生生悲慟的自責聲,卻發現自己除了借出肩膀,一切都變得這般的無能為力。
這樣的無力感,讓錦瑟的一顆心都揪了起來,他從來都不是一個認命的人,也不喜歡坐以待斃的無措感。
就在凌晨三點鐘的時候,他安撫著凌喬崩潰的心,將她整個人抱在懷中,纖長好看的手指在凌喬的手心中描繪著什麼,試圖以此來拉回凌喬沉浸在夢中的思緒。
另一隻手伸到床頭柜上,那裡正躺著一隻手機,他按亮屏幕,撥了通電話。
這通電話他是撥給袁磊的,袁磊呢,剛從外面回來不到兩個小時,隨意地沖了個澡,將身體完全拋進床里,剛忙碌了一個晚上的他,真的是急需要好好的補個眠。
補眠嗎?怕是補不成了。
袁磊本是趴在床上睡覺,手機就順著他手的動作,被甩在了枕頭的上方,實在是沒有力氣顧及太多,鼻腔中已經溢出均勻的呼吸聲。
錦瑟電話打來的時候,他正趴在床上,齁聲雷動地做美夢呢。
跟在錦瑟身邊,總是半夜被叫醒也是時有發生的,所以神經素來敏感,這手機鈴聲才起,他的手已經下意識地往手機的方向摸索了,一陣茫然的探索,終於將手機握在手裡,懶懶地放在耳畔,帶著濃濃睡意的嗓音對著話筒,「喂~」了一聲。
錦瑟沒有給袁磊任何反應的時間,直接奔入主題,「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