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章 一碗長壽麵
電話是錦瑟打來的,剛完成一個飯局,喝了很多的酒,撇開隨行人員,深夜獨自漫步美國街頭,過去熟悉的城市,熟悉的街,在此刻卻感覺莫名的陌生,他在心裡想到底是哪裡變了呢。
他思忖再三方才恍然大悟,哦,變的不是風景,而是看風景的人。
習慣真是個很可怕的東西,它不像人,可以動用人體的所有感官去防範。習慣它是無心的,是在人無意識的狀態下,潛伏在你的腦海中,然後肆意地指揮著你的行為,當你發現不對時,它已經開始深入你的骨髓。
即使是素來謹小慎微的錦瑟,他也逃不開習慣的侵蝕,在以前,他會怎麼做呢,你說會深入骨髓嗎?好,那他就剝皮拆骨,也要將它矯正過來。如今,對於習慣有凌喬的存在,錦瑟是心生歡喜的,也是欣然接受的。
想起凌喬,總該是要打個電話的,聽不到她的聲音,能知道她在幹什麼也總是好的,尤其是特意吩咐袁磊打電話給亦舒,讓她來陪陪,不知心情是否會有好轉。
電話被管家接起,從沒有過多的贅述,他直入主題,聲音清冷卻透著股溫軟,他問,「她在做什麼?」
彼時,管家情緒也是大好的,不同於往日說了很多話,最後她說,「今日是凌小姐的生辰,她特別囑咐我要為她做一碗手擀麵,說是這樣會有媽***味道。」
後面的話,錦瑟聽不下去了,他倉促打斷,「今日並不是她的生辰。」
「什麼?那……那凌小姐她……」管家似乎也意識到了事情的不一般,說話一反常態的開始不利索起來了,視線從樓下一直延伸到了二樓的位置。
「馬上去樓上看看。」深夜的美國街頭,錦瑟腳步微頓,身影溶在夜色中,冷峻挺拔的背影增添了一抹寂寥。
他就像是個站在美國街頭,找不到回家路的迷失者,宛若子夜般的眼眸彷彿是被這美國霧氣厚重的夜色築起了屏障,讓人看不清此刻他真實的想法,心底里伴隨著凌喬、凌喬的吶喊聲,有悲慟驀地湧起。
「是,是,我馬上去看。」管家掛了電話,腳步凌亂微微帶著踉蹌,好幾次差點都要從樓梯上摔跤滾落。
沒有像往常那般敲門,簡直可以用撞得來形容她此刻的倉皇。
「凌小姐。」管家在卧房內大聲驚呼,而後在與卧室相連的陽台上看到了凌喬,是她,她今天就是穿這套衣服的。
「凌小姐。」這一次她的聲音跟著輕了一些,但她覺得自己還是不能太過大意,站到亦舒僵直的身後,用不容拒絕的力度,又把控在了不會失禮的範圍內,握住了亦舒的手臂,「凌小……」一個姐字最後在亦舒真正面對她時失了聲。
管家的視線驀地肅冷,一把扣住了亦舒的雙臂,聲音微微失穩,衝破了過去的偽裝,「凌小姐她人呢?」
「她,她,她。」亦舒一雙眼眸左右的打轉著,就是不敢對上管家的那雙眼睛,嘴上敷衍著卻在心底里搜尋著弄夠糊弄過管家的說辭。
吳管家不敢再做耽擱,也不跑到樓下了,直接拿起了卧房內的座機電話給錦瑟打去了電話。
她說,「少爺,亦舒小姐把凌小姐給替換了出去,現在凌小姐並不在別墅內,對不起,我失職了,您任何的懲罰我都願意接受。」
「懲罰?」能夠解決他跟凌喬之間存在的問題嗎?「有用嗎?」
顯然是不能的。
那麼懲罰又有什麼意義呢?
沒意義的事情,錦瑟是從來不做的,一是沒那個時間和精力,二是如果做了只怕會渙散了人心。
「安排好別墅里的事情,我馬上回來。」錦瑟簡單的交代了一句,直接掛了電話。
而後又拿起手機直接打電話給了袁磊,纖長勻稱的手指點在手機屏幕上竟然微微失穩,聲音清淡,帶著疲憊后的悵然,「回中國。」
作為錦瑟的貼身助理,他對錦瑟的話從來都只有點頭份,不止是因為錦瑟是他的上級,而是不管錦瑟當初說出來的話聽著有多荒唐,但到了最後事實證明他說的話都是對的。
那天,他質疑了,不止是質疑,而且是當著錦瑟的面。
「現在?」袁磊身體微微傾斜,視線恍惚,說話時尾調微微上揚,透著一種對對方的質疑和不耐煩。
對的,他喝了酒。與錦瑟作陪又都是政府官員,喝酒是必定的,考慮到錦瑟身上還帶著傷,他自然是要幫錦瑟擋下一些酒來。
一來二去,半斤酒下肚,又聽到錦瑟說想要單獨一個人走走,安排了幾個保鏢在暗中跟著,自己直接在酒店內訂了個房間。此刻剛把脖子上的領帶扯開隨手扔掉,腿腳虛浮的朝著大床走去,只想著能夠跟大床來一個親密接觸。
身體上跟精神上對休息的極度需求,讓袁磊說話失了分寸。
「想要先好好的休息休息?」多麼體貼的問語,不了解的人定是以為錦瑟這是在關心袁磊,但了解他的人還是能從這句問話中聽出了隱隱的怒氣和冷肅。
袁磊對錦瑟的了解已經勝過了解他自己,一聽到錦瑟的話,全身打了個激靈,酒已經跟著醒了一半。
他忙彎身撿起地上那根被他扯下來拋在地毯上的領帶為自己重新繫上,轉身朝門外走,「不用,不用,我馬上去安排。」
休息?開什麼玩笑,這一休息下去恐怕就無期限了。
袁磊的辦事效率向來很高,半個小時后已經打電話過來,「機場那邊私人飛機已經準備好了,給您派了車,我就先去機場等候了。」
袁磊的話才落下,車子已經停在了錦瑟的面前,高級的私家定製SUV,龐大的車身跟裡面低調奢華的裝飾,還有後面的車牌號,都在昭示著擁有這輛車的人身份的不一般。
車子剛停下來,錦瑟還未等司機下來為他開門,他便已經自己開了門,坐了進去。
想要馬上回到國內的想法太過於迫切了,他感覺此時的自己就是一隻風箏,而線就拉在凌喬的手裡,只要她的手上稍微一用力,他就失去了掙扎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