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七章 金蟬脫殼
「錦瑟?」凌喬似是將錦瑟這個名字放在唇齒間咀嚼,語調平平,似是失了神,而後悵然道,「也對,沒有他的允許,你又怎麼可能會進得來呢。」
亦舒看著心有不忍,她遲疑著還是問出了口,「你能保證真的只有一會兒的時間不會被發現嗎?」
凌喬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表情誇張地轉眸看著亦舒,似是沒聽清楚,所以在此確認,「你真的願意幫我?」
凌喬的話反倒讓亦舒不好意思了起來,她上前一步拍在了凌喬的肩膀上,不無豪情萬丈地說道,「切,你以為我這個朋友都是作假的嗎?就算是刀山火海我都上了,何況是讓我代替你享受一下這份我夢寐以求的待遇呢。」
「亦舒,謝謝你,有你這樣的朋友真是我這輩子的一大幸事。」
「行了,別盡整這些虛的了,太煽情的話我可以消受不起,要是真的謝我啊,就給我趕在錦總發現我之前回來。」
「好,我一定回趁他們發現之前趕回來的。」
凌喬跟亦舒的身形差不多,兩個人快速地交換了衣服,凌喬還特意從衣帽間里取了頂帽子戴上,似是又想到了什麼,又轉身進了更衣室打開自己的行李箱,把裡面那串價值連城的項鏈給取了出來,藏在身上。
現在最關鍵的就是管家了,只要再引開她的視線,一切就算是萬事俱備了。
凌喬走到床邊,拿起內線電話,對著話筒吩咐,「管家,今天是我的生日,往常媽媽在我的生日的時候都會親自為我坐上一碗手擀麵,今天朋友來了正好想跟她一起慶祝。」
「不想廚師為我做。」
「今天突然想媽媽了,你能為我親手做一碗嗎?也算是你代替媽媽給我慶生了。」
女人的心思素來柔軟,尤其是像管家的這種年紀,又不見她子女到訪,心中的母愛泛濫,只苦於沒有找到發泄的出口寄託的地方,此時被凌喬突然的軟語嬌噥攪得一片心思柔軟,連聲應著,「好,好,我馬上親自為您做一碗長壽麵。」
樓下布局,客廳緊連著餐廳,中間用一個考究的博古架阻隔,餐廳本是與廚房也是相連的,心思透亮的設計師在做餐廳布局的時候,怕廚房內的雜亂的聲音跟不小心跑出來的油煙會影響到用餐者的心情,於是在中間砌起了一堵堅固厚實的牆,並用了很好的隔音材質填充,從廚房繞到餐廳還需要拐過彎廊。
凌喬趴在樓上走廊處看著吳管家從餐廳內拐進廚房,便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跟亦舒交代了幾句應該注意的事項,這才淡定地低頭,故意用手抹著眼角從樓梯上走下來。
凌喬因為被關在別墅內被限制了行動,再加上與錦瑟置氣,心情上總是大受影響,一般傭人也不敢隨意打擾,此時有人從卧房內出來自是沒太放太多的心思。
凌喬這一趟出來,也算是沒有受到太多的阻礙。
意識混沌中陸逸冰,卻極其精準地一把抓住了凌喬的手臂,乾澀的嘴角驀地勾起了一抹令人心疼的笑,嘴裡喃喃囈語著,「喬喬,喬喬。」
眼淚瞬間就像是開了閘的洪水,洶湧而出,砸落在了陸逸冰的眼角。
凌喬伸出手輕拭著他的眼角,這才發現,幾天不見,陸逸冰本就稜角分明的臉頰又清瘦了許多,眼窩深陷,眉宇間像是糾結著萬千情緒,高高的隆了起來,堅挺的鼻樑變得更加得立體,襯托著薄唇下陷。
瘦削的下頜處,有青色的鬍渣根根冒了出來,扎得凌喬的指腹生疼,不,這疼更是在心間。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只要你好起來,我願意接受你的任何責罰。」凌喬低低飲啜,反手捧住了陸逸冰的手,水眸中的自責已經溢於言表。
昏睡中的陸逸冰似是聽到了凌喬的召喚,身體開始有了對生的渴求,薄削的唇瓣輕啟,囈語著,「水,水。」
「好,好,我去端。」凌喬忙擦了眼淚,欲站起身給陸逸冰倒水,卻發現皓腕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又再度落進了陸逸冰的大掌之中,想要掙脫出來又怕驚擾了他,於是,只好拉長著手臂,勾著水杯,端在手中,湊到了陸逸冰的嘴角。
喝完水,凌喬凝著陸逸冰緊抓著她的手臂,心中突生莞爾,真是像極了一個撒嬌耍賴的孩子。
相較於錦瑟,他不就是一個還沒有脫離別人保護的孩子嗎?
錦瑟即使是受了那樣重的上,卻仍是屹立著宛若一個不倒的戰神,彷彿他的生命中儲存著源源不竭的能量,彷彿他可以手執刀戟與天地相對,只要他在身邊,總是能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全感,無論她怎樣的撒潑耍橫,無論她做出怎樣驚天駭俗的事情,似乎永遠都不需要她去考慮後果,而他總能為他擺平所有顧慮。
再反觀陸逸冰……
突然,凌喬被自己腦海中冒出來的思緒嚇住了,不能想了,她也不該有這樣的想法的。
這一刻凌喬才發現原來她的身體里也隱藏著薄涼的因子,怎不薄涼,要不她絕對不會在陸逸冰因為她遭受傷害的時候,他還拿生病中的他跟錦瑟對比。
這不公平,至少他的傷是因錦瑟而起,而錦瑟的傷卻因負氣而至。
凌喬這樣想著,再度把視線落在了陸逸冰的身上,剛喝了水的人,臉上身體上開始不斷地冒出汗來,那豆大的汗珠仿若是一顆顆晶瑩剔透的露珠,滾動在陸逸冰光潔的額頭上,有些被髮絲沾染,於是他的髮絲也被分割成了一綹綹,粘貼在臉頰上。
凌喬伸手把他額上的水潤的髮絲撩開,才發現他出的汗實在是太多了,需要拿毛巾才能拭乾。
她欲起身,肩膀一個輕柔的動作制止了她。
她轉身看到陸母不知何時拿著一塊干毛巾站在她的身後,卻沒有出聲打擾。
畢竟是長輩,她都站著了,她豈還有坐著的道理,亟待起身,這一次陸母開口了,「坐著吧,我只是進來看看,有你在這裡照顧他,我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