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過壽辰
深宮。
空空蕩蕩的宮殿內,隻點綴著幾隻夜明珠,並不十分明亮,反而越往裏越顯昏暗。
這麽大的宮殿裏卻連一個伺候的宮婢都沒有,不免有幾分怪異。
裏麵有人。
重重帷幕交錯,最後一重後麵,坐著一名男子。
他的臉藏在陰暗處。隻一雙手放在案上,手指白皙修長,骨節分明。正把玩著一枝玉簪。
玉簪為上好的白玉所雕,通透瑩潤,其上雕刻著五朵梨花,或含苞或盛放,團團一簇好看極了。
案前單膝跪著一名黑衣人。
仿佛已跪了許久。卻連頭發絲都未動一根。
“竟還未找到……”驀地,坐著的男子悵然歎了一聲。
“屬下無用。屬下一定會加派人手再從沿途細細摸查。”黑衣人頭垂的更低。
“……唔。也怪不得你們,這麽多年過去了,女孩子總會變化大一些。”
明明是寬恕理解的話。
黑衣人的後背卻瞬間布上一層冷汗,整個人伏的更低了。
“聽你說來,那薛大郎的人是忽然從平洲轉回的?”他忽然換了一個話題。
“是的主子。我們的人安排得極好,薛大郎離開盛京時絕不知情。然而五天後他的親衛忽然親自帶隊返回,將院子封了兩日。我們的人也折損了。”
“可惜了。這個局代價最小,效果卻是最好。”
“屬下無能。”
座中那人笑了一聲:“是無能。”
他悠悠道:‘你們連怎麽被對方發現的都不知道,若在戰場上,你已經是個死人了。’
“主子說的是。”黑衣人道。
又安靜了長久。座中人道:“馮氏過壽,孤的壽禮挑好了嗎?”
“備好了,主子可要過目禮單?”
“不必了。”座中人扶案站了起來,長身玉立,一張臉露了出來,飛眉入鬢,眼如寒星。竟是個氣度極不凡的男子。隻是眼神過於陰鷙。
奇異的是,他的頭發已白了大半。
“馮家那裏,小心行事,務必事成。”
“是。”
…………
馮家大壽。
朝中武官幾乎全去了。
馮老將軍曆經三代帝王,威望極高。朝中許多武官都曾在入伍時得過馮家的指點。
更不用說有一部分的武官本就是西南馮家軍裏出來的,與馮家就更加親厚。
因著馮老將軍坐鎮西南。西戎、南蠻輕易不敢就犯,這些年來一直國泰民安。
待攝政王的壽禮送到後,文官們也來了許多。
馮家一時熱鬧無兩。
幸而馮芝的親娘不是凡人。
蕭玉髓並非長於冠家大族,不曾受過嚴格的規誡,再加上常年追隨夫君在西南生活,性格上反倒更潑辣一些。
一番待人接物爽朗麻利,深得武官家眷們的親近。
薛勁莛的母親唐氏也被請來幫忙,兩人一內一外,竟配合的極有默契。
薛勁莛給馮老太太送上一本自己根據心得注解的《嚴華經》,可把老太太歡喜的不行,心啊肝的摟在懷裏一頓搓揉。
薛勁莛千年的冰山臉終於變成了一個大紅臉,好容易找了個借口溜出去。
馮芝桀桀怪笑著一路跟來,又實在不敢當麵嘲笑,忍得十分辛苦。
二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往馮芝的住處而去。
馮芝的住所謂之“千寶閣”。是個三層的小樓。從一樓到三樓全放的是馮芝在外搜集的“好東西”,諸如通體烏黑一點金的天外來石,鯨魚骨勒的長弓,沉船裏啟出的葡萄酒,大勝西戎後繳獲的惡鬼麵具等等。
馮芝自己就在一堆“寶貝”裏麵扒拉出一個地方來,塞進一張床,便是睡覺的地方了。
幸虧這小子沒有靠下人服侍的習慣,不然哪個做下人的願意天天替他收拾這些叫人毛骨悚然的東西。
馮芝帶著薛勁莛自下而上參觀了一遍後,發現三層小樓裏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隻好又將人帶下樓來。
剛下樓,一個馮家小廝匆匆趕來:“少爺,老太太叫您過去一趟,說要介紹幾位夫人給您認識,讓您快去呢。”
馮芝頭甩得像那撥浪鼓:“我才不去呢,誰知道她們什麽目的。”
薛勁莛失笑,能有什麽目的,無非是想為家中的小姐們相看罷了。
那小廝幾乎要哭下來:“好少爺,您就快去吧,大好的日子裏別惹得老太太不高興,回頭將軍又得拿鞭子抽您。”
馮芝瞬間癟了下去:“去去去,小爺我去還不行嗎。”
看著他垂頭耷腦地跟那小廝離開,薛勁莛在原處靜靜立了一會兒。
馮家家仆本就不多,現下全去前院伺候了,薛勁莛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薛勁莛轉身便要往出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