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結局
「先生說，要我把這封信交給二少，二少看了之後就什麼都會明白的。」
裴千夜拿著管家遞給自己的那封信，隔著病房門看著在病床上躺著，呼吸微弱似乎隨時都會消失的裴正雲，心裡再怎麼抵觸，最終還是顫抖著手，將那封信裝進了褲子口袋。
一路上裴千夜心不在焉的開著車，差點撞到人，好在最後剎車及時。
他最後把車停在路邊，從口袋中掏出那封信盯著看了半天。
裴千夜突然發現自己對裴千臣和裴正雲的怨恨，無非是因為自己希望裴正雲能夠像對待裴千臣那樣對待自己，說穿了，是小孩子的嫉妒心在作祟。
聽到醫生說裴正雲的後半生可能會一直需要人照顧，裴千夜突然覺得似乎在這樣的事實面前，裴正雲的所作所為都可以得到短暫的寬容。
裴千夜打開那封信，筆跡工整雖然不似從前那樣蒼勁有力卻也仍是裴正雲的風格。
「千夜，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離開人世了吧。我想你對我的感情應該除了怨恨，沒有其他任何父子之間該有的情緒吧。」
「有人說，人在離世前性子會變得柔軟一些，我想前半生我給你的壓力已經足夠多，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在我僅剩的時間裡，我想把一直都沒有告訴你的真相寫給你。」
「千臣其實並不是我的孩子，他的母親是你母親的好朋友，千臣出生的時候，她就因為難產去世了。本來，我沒有打算要這個孩子，因為在他出生的時候我就做過親子鑒定。」
「但是最終千臣還是被留下了。你的母親始終覺得，即便當年他的母親當年與酒後的我發生關係，她們仍是好朋友，她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那是我這輩子犯過的最大的一個錯誤。」
「你母親執意不想送走千臣，我也只好留下他。但是我們在有了你之後，也沒有再有其他的孩子，雖然我一直深愛你的母親，但是她不願意再原諒我。」
「你的母親抑鬱成疾，不久便與世長辭，我本來想把千臣送走，我不想看到他，想起他的母親，那個罪魁禍首……可是千夜，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和你的母親都一樣的心軟，敏感。」
「千臣是個很跋扈的孩子，即便他那樣對你，你也一直忍氣吞聲。我不想讓你以後和你的母親走一樣的路，所以我故意留下千臣，對他好，我只是希望你能夠在刺激中變得堅強。」
「我希望你能夠堅強到獨擋一面，不再這樣忍氣吞聲，性格不再柔軟，在社會上有立足之地，這樣我才能安心的讓你自由，到時候離開裴家還是從千臣手裡奪回裴家，都是你自己的意願了。」
「至於腦癌這件事情，很早之前我就發現了，雖然我可以選擇手術，但我還是選擇了保守治療。我知道我對你做的事讓你厭惡，所以我早想想好了，等你功成名就的那一天，就是我與世長辭之日。」
「但是人總有走到終點的那一天，我不想把這些事情帶進墳墓，所以我寫下這封信。我並不想以這樣的理由來讓你原諒我的所作所為，事實上只要你能夠在社會上有立足之本，即便殺了我，我也會願意。」
「不過我想，我應該看不到那一天了。以後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爸爸能給你的，都給你了，以後沒有我，你的人生將會走得更遠。」
「記住，一定要成為裴家的男子漢，所以一定要堅強起來，這樣才能保護你想保護的人，包括你的親人，你的摯愛，不要讓他們為你流淚，為你傷心。」
「千夜。我並不像你想的那樣討厭你，事實上，我一直以有你這樣的兒子而感到驕傲。」
「我終於，可以下去見你的母親了，她一定等了我很久了……」
裴千夜合上信，趴在方向盤上，眼中含著的淚水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窩在車裡，如同孩子一樣，痛哭失聲。
……
「二少，您節哀……先生他……自己拔了呼吸機的管子……今天早上已經過世了……」
裴千夜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家裡研究著要怎麼給隋千歌弄點吃的。
管家打電話來的時候，他正拿著奶油槍給蛋糕裱花，聽著管家略帶哽咽的聲音，他也只是哦了一聲，便掛了電話。
裴千夜換了個奶油槍繼續裱花，直到把整個蛋糕都做的漂漂亮亮的，才坐在廚房的椅子上，對著那個蛋糕發獃。
裴千夜這才開始意識到其實自己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並沒有感到有多少意外。
不過仔細想想也是能夠想的通，畢竟裴正雲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就算手術成功了，要他像個傻子一樣被人伺候，像個孩子一樣蹣跚學步，真的還不如手術失敗或者直接殺了他。
像他那樣驕傲的人，不可能會忍辱負重，他寧願漂漂亮亮的死，也不會讓人看他的醜態。
在裴正雲的控制下過了這麼多年，裴千夜突然發覺其實到現在自己還是活在他的掌控里。
好像身邊沒有任何人是好人也沒有任何人是壞人，他們總是因為不能說出口的原因傷害彼此，還打著對誰好的名義。
原來，從一開始就沒有誰對不起誰。
裴千夜仰起頭看著天花板，突然覺得這些年經歷的一切，都沒意思極了。
隋千歌走進廚房，就看到裴千夜若有所思地模樣，不禁上前去，輕輕環抱住了他：「你在學悲傷逆流成河嗎？還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裴千夜被她這一句話弄的有些哭笑不得：「父親把呼吸機的管子拔了。我想，或許他覺得這樣對他來說，才算是真正的解脫吧。」
隋千歌之前也恨裴正雲用這樣的方式傷害了自己的親人，可是想到裴正雲今天早上竟然用這樣悄無聲息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心裡卻又覺得不是滋味。
「千歌。」裴千夜轉過頭看向隋千歌，目光炯炯，「我們結婚吧。」
「……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