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 無解
她像是無頭蒼蠅一樣,任由男人帶著她東奔西走,也不知道下一站是在哪裡,心裡的痛楚,只會越來越多而已。漫天的彷徨都瀰漫在她身上,前路是一片黑蒙蒙,她不知道自己會被帶去哪裡,而身邊還是一個已經快失去理智的人。手伸進口袋,如果手機沒在包里而是在口袋裡就好了,她祈禱。兩個人的路終究會通往哪裡?目的又何在?
平靜的道路上,斑駁的樹影影影綽綽,透過樹枝之中的罅隙,浮現在車窗表面,淡淡的痕迹,一如淡淡的時間。距離離開當初的宅子已經過去好久了,但是過了這麼久,依然沒有到達目的地。不管何時朝著身邊的人看去,他都是一如既往的沒有表情,冷冷地看著前方,偶爾會斜眼看著她身旁的反光鏡,但是目光從她耳邊擦過,卻不在她的身上停留。
車輪子路過凹凸不平的路面,除了聽見幾顆飛速被彈開的石子在遙遠的地方落下的聲音之外,就再也聽不見任何其他的聲音了。疾馳的車速讓人嘆為觀止,隨風一樣快速消失在視野里的人層出不窮。
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一時間目不暇接,她的心臟難以承受這迅速的奔波,小心翼翼放空自己,靜氣凝神,側目而視身邊的人卻毫無反應,他根本不在乎這些,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這樣沒有靈魂沒有思想的人,真的讓他看起來感覺很恐怖。
……
在大樓上,一陣陰冷的風吹過,每個員工都感受到了這不同尋常的氣氛,全部都縮著脖子,不敢有半分懈怠,只怕這一不留神,觸怒了這位大神,自己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心裡的不安生,混著另類的情感,在胸腔里蔓延滋生。他沒有任何錶情,也沒有任何錶示,只是拚命地看著桌子上的文件,似乎是把所有的精力全部都注入到了這裡面了。也不過就差了那麼點時間,為什麼,結果會相差這麼多?誰都不知道,他其實並不像他表面的那麼平靜,甚至,比任何一個人猜測得更加憤怒。他的心裡,滿滿的,全部都是痛楚。
他知道自己是錯的,分明只看了一眼,只有一個鏡頭,可她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一動都不會動,蒼白的臉,視線定格在那一個鏡頭,如同被無限延長放大的一樣,從那漫漫的醫院,一直流動著在他的眼前播放,一遍一遍,在他的眼前,那麼緩慢,卻又那麼讓他心痛。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痛苦的煎熬,以骨血為原料,用鍋子當器具,燉著燉著,終於有一天,這鍋里的血燒乾了,骨頭熬成了一鍋湯。明明是那麼香,明明是一直想要的,卻不知,看著那些,完全沒有了胃口。用最痛苦的回憶,忍受著煎熬,終於如願以償的時候,心怯了。
他不知道,另外一個人,是否和他一樣,是否,也心痛如煎熬?
但他,應無法顧及,因為現在,已經足以讓他感到痛苦,感到難受了。
事實上,和他猜測的也八九不離十了。兩個人的心情都是一樣的,沒有什麼特別大的差距,兩者之間,似乎都是那麼平靜,有什麼就做什麼,沒什麼,就按照原來的目的,一步步往前走。
秋祈珉也在煎熬,雖然他還不確定,可是,他已經安排莫離去查她的情況了,到時候再去孤兒院核對一下,只要能夠對得上,到時候他再去親口聽她說。至少,那時候心裡有底,現在心裡半點心思都沒有,有些淡淡的疼痛。
他在病房裡,看著她。因為他的坐鎮,前來探病的人也不少,很多都是來探探口風的。畢竟,和秋祈珉扯上關係的人,想不紅都難。
其中就包括,這一次代替「藍小柒」出演的演員,大家都不陌生,可以說是一個老演員了。張子萱。
她好久沒出現,不過,這個人不是張子萱本人,而是她的侄女,張墨。
替補演員張墨有些嫉妒地看著「藍小柒」,為什麼她總是這麼好運啊,瞧瞧,這些個男人,還有那裡面躺著的男人,一個兩個的,哪一個不是對她傾心了,她不覺得「藍小柒」哪裡長得特別漂亮。她不妖艷,不是那種Xing感的美;也沒有那種清純可愛到了極點的感覺。她整個的感覺,最多只能算是清秀耐看罷了。可是卻有那麼多的男人對她趨之若鶩,為了她而掏心掏費,甚至不惜賭上Xing命。
想到這裡,她又重新看了一眼「藍小柒」。雖然她的皮膚還好,白嫩水潤,天庭飽滿,紅唇齒白,鼻子高挺,整體看起來是滿耐看的,可是,她覺得自己比她好看呀,怎麼就沒有更多的男人為她出生入死呢?
「對呀,你要早點好起來哦。」病房裡,儘是些客套話。
而那一天的插曲,就好像忽然發生的一件小事情,忽然就這麼消失了,無影無蹤。
「下一次在哪裡拍攝,我也想去看看,畢竟……心裡還是有些遺憾的。」
「等確定了,我會告訴你。」秋祈珉先一步說。
拍攝的時間和地點,也終於隨著各種事件的發生,而齊齊聚集在這裡,胡思亂想,終究抵不過歲月流年。再多的執迷不悟,也不過咫尺之間,撥開雲霧的罅隙,彈指一瞬。豁然明了,原來如此。
拍攝進行很迅速,也很順利。劇組一到拍攝地點,就正式開拍了,雖然有記者千方百計想要進來探聽消息,但是卻被擋在了外面,就是不知,在裡面的有否混進來的。偽裝,在現今已經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在外面那麼多人的地方,從來不知道原來做一個演員那麼累的。往往一個場景要不厭其煩拍上好多次,如果其中又一次因為一些小插曲沒有做好,或者搭檔沒有配合好,只要不是完美的,那麼就必須重來。如果場景是在大雨之中或是落水鏡頭,那麼就不得不渾身濕漉漉地重複拍上很多遍。其實,光鮮亮麗的外表之下,有的是常人無法明白的心酸。
沉默在陰謀里,在黑暗中長大的孩子,果真是生就了一雙黑暗的眼睛,尋找著黑暗。不,也只有黑暗能夠與之融為一體吧。他不是一個討喜的孩子,甚至有些搞笑的是,他曾經很單純的相信著,有一天可以看見光,屬於他生命里的光,一剎那,可以照亮他的心。那顆已經被腐蝕的心。
或者說他想得太簡單了吧,那是小時候的一個美好的想念罷了,想著,曾經有過的幸福,很好,但是也會出現不一樣的結果。當渴望太久,都沒有找到他想要的時候,那顆心,就被塵封了,被自己封鎖了。於是,他再也不去尋找,習慣黑暗,習慣勾心鬥角,習慣用微笑去偽裝,而轉眼之間,殺人於無形。
要活下去,只為了活下去,別無選擇。不狠,就沒有生存的機會,一次都沒有。
藍霂玖想,他是真的沒有選擇,一直都是在被迫做出選擇。
所以,他開始放縱,遺忘自己。
就是這樣一個任Xing的他,在別人眼中,卻那麼溫柔,那麼風淡雲輕,飄逸優雅。他不解釋,解釋也沒必要,就算解釋到口乾舌燥,也不會有人相信他的說辭,只會認為他在謙虛。
所以,一度他曾經微笑著解釋,被人當成謙虛以後,他再也不開口了,只是淺淺地笑,心情起伏很大,也不知道是什麼狀態下,竟有意想不到的收穫,或許不是針對他,而是針對別的什麼,有一種,也有兩種,只淡淡潛伏在心上,有一種難以掩飾的痛。
可在所有運籌帷幄之中,他最為想不明白的是,他竟然會漏算一個地方,那就是自己的心。他的心,一向都是冷清的,一向都是不在乎別人的,可這一次,他卻忽然在意了,那麼在意,這個人,那麼想要嗎明白,這中間究竟是有多少的差距,竟讓人產生了那麼大的錯覺。
是發生了什麼,才會有這樣的執念,心有不舍,卻又真的不舍。
他的心在動搖,不明顯,似乎只有一瞬,如同秋風過後,隨意飄落下來的一片葉子,好像恰好就停留在他的肩膀上,可也因為這樣,他第一次回頭去看了,看了一眼,眉眼染上了笑意。直覺,這是緣分。
當第二次看見的時候,同樣是從這個地方走過,如果還能在同一個位置,遇見同一片葉子,那麼這片葉子,他怎麼樣都會收起來帶回家。換做是別的也一樣,哪怕是一條流浪狗,流浪貓,或者是一隻鳥,又或者是其他的,不具生命體的東西。他會帶回來,只是心在帶回來的瞬間,已經有了不一樣的感情。
那就是人心,人心,總是那麼微妙。
那一切,都是在遇見她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