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 一個身份

  「為什麼？」她低低呢喃。


  「正如你不想讓別人知道，我也不曾習慣，只是在裝而已。」他說。說話的正是閆希澈。


  「因為我想……報仇。」


  「你現在這個樣子，如果不是你主動相認，那我也絕不會認出你來，恐怕，現在沒人能認得出你吧！」


  那張臉，很像，卻不是同一個，更像是刻意整容。所以，即使閆希澈第一眼看到她差點認錯，但是仔細一看，卻立馬否認了。如果不是她主動現身，主動說出當時他們曾經發生過的一切，那現在，他一定會把她當成一個路人。


  但是，她能夠詳細地說出那些曾經，甚至連細節都那麼清楚，那就足以說明一點，她是真的。


  可是，為什麼要整容呢？

  「為什麼？」像是明白了他眼中的疑惑，藍小柒笑了笑。


  她摸著自己的這張臉，笑著說：「你看我這張臉，是我，但是又不是我。很多人第一眼看到，一定會覺得我還是那個藍小柒，可是仔細一看，就會知道，我不是。那個善良的藍小柒已經死了，現在在眾人面前的藍小柒，是惡毒的，是風塵的！但絕對不是當初的那個藍小柒了。」


  她呵呵一笑：「人都是會變的，會變成這樣，也會變成那樣，只是我也不清楚，到底最後，又會是怎麼樣的變故。」


  她說，她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她了，她說，她已經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閆希澈相信，他相信她是真的不認識了，但是，他更加相信，那是個誤會，一定有苦衷，一定有原因。


  「到底是什麼事情？報什麼仇？或許我可以幫你。」閆希澈有些急切，三年沒見，他對她的感情，似乎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變得淡了。


  他也覺得很可笑。他是誰啊！他是閆希澈！在亞洲人氣爆棚的閆希澈！他居然還會有這樣的迷戀一個女人的時候。如果真的是要女人，他哪裡會得不到啊！他隨便叫一聲，就有多少女人想要爬上他的床！但是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有！


  有的時候想想也真是醉了，為什麼，你愛的人，他不愛你，而你不愛的，卻偏偏喜歡粘著你？


  這樣，這個世界上才有那麼多的怨偶，才有那麼多的痴情怨女，才有那麼多的不圓滿。


  是的，這個世界，就像是月亮，總有陰晴圓缺，如人的一生。


  可是，誰都沒有想到吧，藍小柒會這樣回來，在掩藏了三年後，卻又突然出現。


  他以為，他這輩子都見不到她了。


  其實，在藍小柒失蹤后，他是最著急的那個，他甚至好幾次去和導演商量，可是因為先前的報道，導演已經在大眾媒體之前承諾了，一旦藍小柒離開，那麼，這個主演的位置，會從女配中選擇。迫於輿論壓力，導演表示，無能為力。最後，還是葉培培成了那個電影的主演。


  的確沒有錯，葉培培就是憑藉那部戲大紅大紫了，一炮成名。


  即使劇本改了很多，她的演技也不是最好的，可是票房在那裡。當時的賀歲檔，能夠和《我的青Chun手記》相媲美的，只有另一部《戰船》，兩邊的票房都反應不錯，《戰船》的呼聲更加高些。但是，就青Chun主題的，因為之前的宣傳力度，加上閆希澈的人氣，依然吸引了不少人前去觀看。葉培培也在這一部影片后又接拍了不少戲，正因為此，她才一下子紅了起來。


  現在的葉培培，再也不是當年那個人了，還是會刷脾氣，還是會任Xing，可是，更多時候，卻不會那麼直白，有時候也懂得要稍微收斂自己了。這也算是她的進步吧！

  自從那部戲以後，閆希澈就再也沒有和她搭檔過，但是，看著她一點點紅起來，倒也感覺不賴。


  「你呢，最近過得好嗎？這幾年，是不是又拍了很多的戲？」


  閆希澈扯了扯嘴角，把頭往後仰去，表現了一副慵懶的樣子，如同高貴的波斯貓似的。


  「哪有。自從你不見了以後，我就茶不思，飯不想，日日夜夜期盼著你可以回來。」他開玩笑似的說著，倒也沒有人把這個當真。


  藍小柒的手微微一抖，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


  「藍小柒，你不在的時候，我真的有想過，遠離了這娛樂圈，然後去找你，可是呢，我怎麼也找不到你。派人四處去打聽，半點消息都沒有，如果不是你主動現身，只怕現在，我都見不到你呢！」


  他的確有在找，找了好久，連他自己都快放棄的時候，藍小柒就這麼出現在他的面前，是讓他覺得驚喜。喜大過於驚。


  拍戲？他已經很久不拍了，偶爾也會出席一些活動，卻不再是以演員的身份出現，而是以投資方，董事的身份出席。


  「那……你這次回來，重新出現，又是為了什麼？」


  「我的孩子沒了。」她說得很淡定，像是在說，我今天吃了飯一樣。


  閆希澈卻驚得抬起頭，差點說不出話來。愣了好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有些不自然地說了句：「究竟是怎麼回事？」他說的時候，聲音都在顫抖，看起來很害怕。


  「啊，就是不小心，然後……沒了。」


  閆希澈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從她說著要報仇開始，他就知道藍小柒有什麼事情是瞞著他的。現在講到孩子，他忽然意識到了，對了，那個孩子如果還活著，應該已經三四歲的樣子，正是十分可愛的年紀，可是她說么了，那麼自然，想來，事情已經過去很久，而她，也早已慢慢接受這個現實了。


  真的，已經接受了那麼多，接受了那麼多。


  誰都知道，那曾經發生的一切，是那麼自然，而又那麼心痛。


  如果說，那是真的，那麼，當時的她，又是怎麼熬過去的，一定，很痛很痛吧！

  「怎麼會……」他想問為什麼，可是如果問出口，就意味著，逼著她重新回憶一遍，那個黑暗的日子，那樣，對她太殘忍了。


  「你……要報仇，是為了孩子？」閆希澈試探Xing地問道。


  誰說不是呢？就是為了孩子吧！他在心裡已經確定，只是為了證實，而問了一句。


  藍小柒笑而不語，只是，她笑得有點凄涼，有點悲傷，眼中掩飾不住的痛苦，他全部都看在眼裡。


  「那麼，我能為你做什麼？」


  他想，她一定是知道誰做的，既然她沒有開口提及，那他也不說，反正都是一樣的，總要明白的。但是，唯一不清楚的就是那曾經有過幸福的過往。


  「一個身份。」


  「身份？什麼意思？」


  「我重新出現在眾人面前，可是，解釋我還是那個藍小柒，委實不明智。」


  他現在已經接手了他父親的公司，現在的他，已經不僅僅是那個娛樂圈的人氣小天王了。現在的他，有能力做很多事情。而給她一個身份，是很簡單的事。


  「那你想以什麼身份出現？」


  她微笑。


  ……


  外面下雨了，站在江邊看過去，是水天一色的茫然。兩點一線的垂釣，帶著水墨般的文藝。空氣中淅淅瀝瀝的小雨，歡快的節奏，跳進了江面。水面上暈染開的一圈圈蕩漾著的瀲灧的波紋，有些女人般的嫵媚。扭頭一看，才似乎可以看見綠色葉子下橘色的環衛工人站著掃地的模樣，冬天，也依然可以有Chun的綠意。這江面上的美景，只可惜無心欣賞。回頭望那江邊一排的柵欄，拱形門像是印第安人頭上的雞毛似的，栩栩如生。


  古人真的很有眼光，可以在那一瞬間，捕捉到最重要的一點，用最簡單的筆墨，畫出最有詩意的色彩。白色的紙，白色的背景，黑色的筆，黑色的線條，那麼簡單，一筆筆勾勒了眼中最為絢麗的色彩。點和線的結合，卻畫出了最深刻的境界和意蘊。


  路上走的人很少，但凡在走路的人，都撐著傘，花花綠綠的傘，到也讓這完全沒有什麼生氣的天空，多了一點絢麗的色彩。此刻看來，彷彿有了生機。是不同於江面上的另一種景色。江邊，紅色的油漆寫著：小心入水！


  而與之相對比的是一個素色衣服的女子，撐著一把嫩黃色的傘，就在江邊，望著那水天一色的江面，看著延伸到江心處的那斷裂的碼頭。遠處一片好景色，到了近處，卻也沒有什麼可以想象的了。


  身後的喇叭鳴叫聲，打斷了這已經融洽的景色。她轉頭，從車窗里看見一個人，瞭然地笑笑。


  時間，光華，改變了太多的人的命運，有些人從街邊的小混混，變成了擂台上的拳王；有些人依然在防空洞里睡覺，每天流浪著，尋求著溫飽。不同的人，不同的命運，只有客觀存在的，才會不改變。


  那時候想過，該用什麼辦法來改變我們曾經的過去，但是，當走到了門前的時候，才明白，原來不是為了等待什麼，而是為了拋棄，拋棄過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