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 裴墨白的心事

  而「易晴天」就在這時候走過來,「盛夏」走過去,站在他面前,有些局促不安,緊張地不知把手往哪裡放,緊張加忐忑,她不知道該怎麼辦,眼睛四處亂飄,像快點逃走,可是那句話還沒有說出口。


  她忽然彎下腰,非常認真地低著頭,把手中的巧克力高高舉過頭頂,目光還是無法落在他的身上,大聲地說:「送給你!」


  而「易晴天」則從驚訝到瞭然,只是更多的還是驚愕,這個平時不講話的女孩,居然也會送他禮物,他淡淡地笑開了,卻落了滿地芳華,灼灼如驕陽。


  他拿著那一小盒巧克力,微笑著說了句:「謝謝。」


  他偏頭的一笑,讓所有人都晃了眼了,而藍小柒則在抬頭的那一剎那,正好捕捉到這一個微笑,她愣愣地看著那抹笑,好像被他這個微笑的魔法徹底迷住了,唇齒微啟,四周的風吹亂了她的頭髮,迷亂了她的眼。


  「好!停!」導演喊了停,「很棒,非常好!」


  這個鏡頭的確是完美收官。


  藍小柒很禮貌地朝著導演道了謝,同時也向編劇和閆希澈說了謝謝。


  「多謝你了,如果不是你想到的那個,說不定我模仿不出來。」


  閆希澈卻瞭然地笑了:「你分明是自己想的,哪裡還有半點模仿,不要謙虛了。」


  藍小柒抿著嘴微笑。


  「藍小柒,電話!」她應了聲「好」,朝閆希澈打了個招呼,「我先過去一下。」


  閆希澈揮了揮手,示意她過去。


  她小跑著到助理身邊,接過電話,「喂,你好?」


  緊接著,傳進她耳朵的,卻是那個不想見到的人。


  「有空嗎?」


  她直了眼,抿著唇,手在顫抖。


  ……


  裴墨白嘴裡叼著一根香煙,手中拿著打火機「卡賓卡賓」地打著火,連續打了好幾下,火一直沒點著,他有些惱火,把打火機扔在了一邊。粗魯地抽開抽屜,在抽屜里翻找著打火機,但是還是沒有找到,懊惱地把煙丟在了一旁。


  「心情不好啊?」躺在一旁的女人重新抽出一根煙,順便從口袋裡拿出打火機,先把煙放進他的嘴裡,再打著,煙終於點著了。女人翻身坐起來,一隻手拍著男人的肩膀,床頭的燈光不是亮白色的,而是偏昏黃的,燈光打在他裸露的肌膚上,有一種Xing感的麥黃色。處處散發著狂野男人的魅力。


  裴墨白看著香煙的尖端,那一點紅色,慢慢吸收著純白的身體,本來那麼長的一截,一下子就少了。就和某個女人一樣,這麼一吸,就把他給吸沒了。眼神有些明滅不明。


  他那張冰冷的臉,在昏黃的燈光照射下,有一種非主流的頹廢。綳得緊緊的,就像雕塑一樣,完全沒有什麼感情的感覺。他慢慢吸了一口煙,也不回答那個女人的話,自顧自抽煙,自顧自在想著什麼,誰也不知道。他的頭微微一動,連香煙燒了以後剩下的煙圈也變得起伏不定了,原來是一個方向的,一個角度,完整的一個圈,但是到現在已經不是了,慢慢抖動著散開了去。他的臉,就這樣模糊在煙影之後,看不清楚。隱隱約約的,似乎能看見他的臉的輪廓周圍,有層層深深的灰色,正如他此刻的心情一樣。


  女人似乎很了解他,幽幽地嘆了口氣,輕聲道:「你還真是讓人猜不透。是遇上什麼事情了嗎?」她把滑下去的被子往身上裹了裹,露出了大半個肩膀,身上有一絲絲涼意,有些冷,她顫抖著,裹緊了身體,產生些熱量。


  他沒有回答,她也習慣了,換了個話題。


  「今天什麼時候走?」她問著,雖然有些多此一舉,因為她很少說這種話,原先剛在一起的時候,她經常問,可是每一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問了。她的識趣,讓她在他身邊待的時間是最長的。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從沒奢求過什麼,而他,也只是偶爾來她這裡,坐一會兒,或者過個夜,但他們從未有過肌膚之親,他常常會這樣,抽個煙,抽到天亮,然後離開。


  「要不要留下來吃飯?」


  「嗯。」他的臉色還是那樣,冷冰冰的,好像是雕塑一樣,沒有什麼表情,晦澀不明。眼睛里總是藏著什麼東西,但是她總是看不明白。


  但是因為這個答案,女人還是很高興,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今天不開心,但是這是他第一次說要留下來,給了她莫大的勇氣。平常他雖然也留下,可是鮮少會過夜,更別說吃飯了。


  裴墨白側頭看她:「有這麼高興嗎?」


  「嗯。」女人興奮地說著,「因為你從來沒有留下來吃過飯,這是第一次,所以我很開心,沒有想到你會答應。」


  因為是驚喜,所以才會這麼高興嗎?

  女人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後,很興奮地跳著腳,直接踩在了地板上,地板上還鋪著一層厚厚的毛地毯,才起來軟軟的,腳感很好。不過,這地毯並不是鋪滿了整個房間,只是鋪了一個地方而已,走過了這個鋪著毛毯的,等到走到了瓷磚上,沒有鋪毛毯的,還是有些涼的,但是女人完全沒有考慮到這一層。內心的興奮,已經讓她完全忘記了這些。


  女人走了之後,裴墨白也坐了起來,站起來,走下了地,地氈沒有的地方,確實是有些冷,涼意從腳底鑽到了心裡,也讓他覺得涼涼的。房間里的溫度一點也不高,可能是打著空調的關係,甚至有些冷,像這樣,只穿了一條熱褲,身上什麼都沒有穿,嘴裡還叼著煙,光著膀子,在房間里走來走去。


  一支煙很快就被抽完了,他又點燃了一支煙,走到窗戶前,「刷」拉開窗帘,落地窗開,外面的景色盡收眼底。即使已經很晚了,外面還是燈火輝煌,張燈結綵的,現在的城市的夜晚,不管是什麼時間,都是這麼熱鬧,而他,本來就不是那麼愛熱鬧的人,現在更加覺得他似乎也慢慢愛上了安靜。


  繁華的熱鬧,屬於外面的人,外面的世界,而他現在就只能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完全把自己拋棄了。在這麼亮的夜晚,他竟然能從這裡看見天上的星星。不是說,燈光太亮的時候,會把星星的光亮給遮住嗎?為什麼還是看得見呢?他從來沒有想到會為了一個男人而自卑,而糾結。這在以前是絕對沒有辦法想象的。


  他抬頭,又抽完了一支煙,而廚房裡那個女人,正開心地在為他做飯。女人都會這般開心嗎?為了男人而做飯。


  若是有一個女人,願意用這種表情幸福地為他做飯的時候,這個男人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了。


  如果沒有遇見,或許他一輩子就這麼過了,甚至會包養她一輩子,但是他總覺得,這種日子快到頭了,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很強烈的感覺。


  有電話進來。他一看,是金瀚顏的。


  「艾文,有事?」沒事是不會打電話過來的,他知道,這是屬於他們之間的默契。


  「嗯,考慮好了嗎?」


  「……」電話那邊是長長的沉默,像是斷了的句子,接不上,也下不去,中間有一長段的空白,被卡帶了。裴墨白把抽了一半的煙那些來,放在煙灰缸里,用力轉了轉,把那一點猩紅給滅了。滅了之後,有一小撮的煙,慢慢地升起來。


  「時間不多。」金瀚顏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我認為現在是越快越好,如果她一直處於睡不好,睡不安穩的狀態,極有可能變成重度抑鬱,到時候,甚至有可能自我暗示**也說不定,會做出什麼來很難說。」


  「你說,該怎麼辦?」


  「心理治療。」金瀚顏頓了頓,「有兄弟在呢!別那麼擔心,雖然有風險,可是我會降到最低的。」


  有兄弟,真的很幸福,至少,他感覺到了一種兄弟之情,在這麼寒冷的夜裡,忽然讓他覺得全身都溫暖起來。


  「啊,來了。」掛了電話,一連串的「嘟嘟嘟」。


  裴墨白迅速地穿上了衣服,拿了外套就走出了房間,看著廚房裡忙碌的女人,喊道:「不用了,我現在要出門了。」


  女人似乎也習慣了,倒也沒有太多的挽留,她明白,這時候挽留他是不明智的,受傷的只會是自己。她勉強笑了笑,隨意道:「反正也一直是一個人,你去吧,我自己做點吃吃就好。」


  裴墨白沒有再看她一眼,打開門,出去了,留給女人的是一室的寧靜。空曠曠的屋子裡,又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她走進房間,床頭上,還有他剛剛抽過的煙,被子里還有他的溫度,可是已經人去樓空了。床頭按照慣例,還是放著一張卡,是副卡,可以無限制刷的那種,對於女人,他從來不吝嗇金錢。


  可是,眼淚還是「啪嗒啪嗒」落下來,滴在手背上,涼涼的,有些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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